第一百五十三章 姬九!他化自在!仙殞!
北上幽州傳旨的天使,已經出發了。
不過李貂寺卻沒有與之同行。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反正武道真仙一息千里,腳程快。
等做完之後,自己追上去不遲。
只是李貂寺沒想到的是,那支天使車隊剛剛出得神都,便被人攔住了。
為首的小黃門陰柔的眉目一沉,就要發作。
可當看到對方那一身寺人內侍的服侍,頓時一愣。
再看向那寺人身後不遠處的龍紋馬車,這才道。
「哪位殿下當面?」
這話說完,對面那節車廂內頓時傳來一聲溫和的歉意。
「姬九無意冒犯父皇使臣,只是一時情急,稍後姬九自會親自向父皇請罪。」
「還請中官不要怪罪。」
見車廂中那道聲音不稱孤,不道寡,竟然直接以姬九自稱。
那小黃門不禁愣了一下。
九皇子么?
傳聞這位九皇子不喜出門,性情綿柔,為人溫和。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而且雖說這擅自攔截天使,是大罪。
但沒聽對方都說了么。
『稍後會親自向父皇請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還能說什麼?
難不成真按大雍律,將堂堂皇子拿到有司問罪么?
於是那小黃門趕忙道。
「原來是九皇子當面!奴失禮了!」
「奴使節在身,無法見禮,還請殿下恕罪!」
使節在身,身具天威。
自然不可以向任何人叩拜。
姬九連道不敢。
就這樣,兩人隔著馬車你來我往了一陣。
終究還是那小黃門不想浪費時間,忽然打斷寒暄,問道。
「不知殿下攔住使節車駕,可有什麼事?」
言下之意,若是沒什麼事,我就不奉陪了。
說到底,小黃門雖然佔了個小字。
但在內廷地位卻是一點不小。
位置只在中常侍之下。
這樣的人物,自然沒必要在一個毫無存在感、不受寵的皇子面前,太過束手束腳。
被這小黃門不輕不重地頂了一下。
對面那車廂明顯沉默了片刻,而後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笑意,輕笑道。
「確實有一事,想麻煩中官。」
「敢問中官可是要北去幽州傳旨?」
神都中沒有秘密。
所以對於九皇子的這話,小黃門沒有意外,也沒有否認。
「不錯。」
對面聞言,似乎大喜,而後求肯道。
「既然如此,能否煩請中官允我府中寺人與你們同行?」
同行?
開什麼玩笑!
你當天使使節是什麼?
可下一刻,便聽對面一陣傳音。
聽完之後,小黃門臉色一陣古怪,然後遲疑道。
「只是如此?」
對面的馬車中那道溫和儒雅的聲音,道。
「中官放心,只是見一見那人,遞一副畫而已。」
小黃門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道。
「只一人。」
這話說完,對面大喜過望。
「姬九謝過中官!來日事成,必有厚報!」
隨後,很快便有一個寺人混進了使節的隊伍。
那小黃門看著馬車裡那道不惜以皇子之尊向自己行禮的身影,心裡不禁一陣啞然失笑。
男女間那點事,就這麼讓人牽腸掛肚?
甚至不惜為此捨去臉面么?
這般想著,小黃門下意識摸了把胯下。
瞬間索然無味。
無趣!
無趣的很!
只是已經遠去的他,自然看不到馬車中那位傳言中性情溫和的九皇子,那雙幽深冷漠的眼眸。
「殿下,回去么?」
聽到內侍這話,姬九面色陰沉一笑。
「回去?回哪裡?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讓孤,回到那個囚籠嗎?」
內侍聞言,臉色一白,趕忙跪地叩首,求饒道。
「殿……殿下,奴……奴不是這個意思……」
「殿下饒命!饒命啊!」
姬九笑容不減,搖頭輕笑道。
「不,你就是這個意思。」
說著,順手沖那內侍一指。
瞬息之間。
那內侍眼中的神色,便從原本的慌亂、驚恐,化作了迷惘與獃滯。
闔上雙眼的那一刻,只見本該黑白分明的眼白、瞳孔,一陣混沌變幻。
等再在睜開眼。
黑白終於再次分明,而後很快便恢復了原本的靈動。
只是這份靈動,卻不該是一介內侍奴僕能有的。
反倒是隱約有幾分高高在上的睥睨與狂傲。
「話都說不明白的廢物,孤留你有什麼用?」
『內侍』嗤笑著自語一聲。
然後旁若無人的來回踱著步子,彷彿在適應著嶄新的身體。
而身處馬車周邊的一眾內侍見狀,卻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除了為數不多的幾人,露出驚懼的神色外。
其他全都眼神獃滯,宛如人形傀儡。
「殿下,回去嗎?」
同樣的語句,同樣的語調。
可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馬車中的九皇子聞言,這一次沒有發怒,反倒是一如傳言中一般溫和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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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孤在這神都外面繞一繞吧。」
『內侍』嘻嘻一笑。
「那好,殿下坐穩了,孤駕車的本事,還生疏得很。」
說完,直接動作嫻熟的坐上馬車座駕。
有些新奇地握緊了韁繩。
「駕!」
馬車由慢到快,由緩到急,很快便飛奔起來。
感受著四周呼嘯而過的寒風。
『內侍』暢快至極的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
「大丈夫當縱馬馳騁!哪能蝸居那方寸之地!日日蹉跎!」
「終有一日孤要登那最高的山!望那最遠的景!」
「坐那……」
最高的位置!
這一刻的『內侍』,縱馬狂奔、肆意狂妄,享受著這一切。
眼神中閃爍著的野心與慾望,足以讓人心生畏懼。
他不但要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
他還要擁有那最美的女子!
那個他見過一面,就念念不忘至今的女子!
而隨著他這般念頭生出。
下一刻,身邊十數道身影齊齊望向幽州的方向。
不但動作一般無二。
就連表情也是如此。
彷彿這些體貌不一,神態不一的身影,本就是一個人!
此情此景,怕是換了任何一個人見了,都要生出幾分毛骨悚然的驚懼感。
而這時,馬車中那溫和儒雅的身影,忽然傳來一聲惋惜的嘆息。
「安心在鎮遼等著,等著給孤當王后的一天,不好么?」
「孤可以讓你當皇后的……一定可以的……」
這話說著,姬九眼神中閃過一抹猙獰。
「可是你為什麼要跟那個卑賤小卒攪和到一起!」
「難不成孤這個天潢貴胄!還比不上那個卑賤小卒嗎!」
「笑話!笑話!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孤也可以上陣殺敵!孤也可以橫掃草原!」
「孤也可以直搗龍城!」
「那卑賤小卒能做到的每一件事,孤都能做到!而且能比他做得更好!」
「可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連看孤一眼也不肯!」
「孤寄給你的每一封信,都是孤的肺腑之言!為什麼你從來沒看過一封!」
「你這麼不待見孤嗎?」
姬九神色閃過一抹痛苦。
再想到自己在鎮遼城留下的暗子,給自己傳遞的消息。
這份痛苦更是加重了幾分。
那是一種混合了羞惱、憤怒、沮喪、不甘等諸多情緒的複雜感覺。
姬九以前從未感受過。
如今甫一感受,就讓這位能夠窩在府邸中隱忍了近二十年的九皇子破防了。
甚至有種要不顧一切徹底發狂的感覺。
「殿下,或許是假的呢!」
「是啊!殿下,沒準兒那些鎮遼城的暗子,才是背叛了殿下的人。」
「他們編造了王后的事情,就是想亂孤的心!」
「讓殿下多年的隱忍,毀於一旦!」
「不錯!他們就是想看孤輸!看殿下一無所有!看孤當個失敗者!」
身邊那一道道身影,喋喋不休的說著。
主語有時候是『孤』,有時候是『殿下』。
簡直混亂不堪!
他化自在!
假他所化之樂事,以成己樂!
假他所化之憂愁,以成己憂!
眾生,皆他。
故稱他化自在!
一旁未曾遭到侵染的內侍眼看這驚悚的一幕,個個噤若寒蟬。
好在這個時候,馬車中的姬九終於怒喝一聲。
「閉嘴!」
話音一落。
四周喋喋不休的喧鬧聲,頓時戛然而止。
片刻之後,馬車再次傳來一聲陰沉如水的聲音。
「回去!」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去親眼看一看。
見一見那一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
見一見那一個卑賤的小卒!!!
……
一連近十日過去。
李貂寺抖落了身上沾染的血跡,看著眼前血流成河、遍地屍骸的場景。
饒是他這個第七境的武道真仙,眼中也閃過一抹疲憊。
「不過好在……終於差不多了……」
這般呢喃自語一聲,李貂寺露出一抹苦笑。
儘管他已經盡量高估了這些世家大族的底蘊,留足了充足的時間。
可最終的結果還是讓他連續拖延了好些天。
也不知道有沒有誤了時間。
想到這裡,李貂寺遙望了一眼幽州的方向。
「先將這裡結束吧。」
而後踏腳邁向了虛空。
虛空中由蘭台閣天羅、地網布置的法陣中,被困其中的三位武道真仙,有如被蛛網網住的蚊蟲一般。
任他們再怎麼拚死掙扎,也不過是臨死前的最後折騰罷了。
李貂寺那雙陰鷙的目光,居高臨下地俯瞰了他們一眼,眼神嘲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不對,他們確實沒想到今日。
沒想到久在甘泉宮中的陛下,不動則已,一動就要滅他們的族!
更沒想到他們這些馬前卒,轉眼就被那些幕後之人當成了棄子。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全家闔族,全部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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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閹狗!你不得好死!」
「不錯!休要張狂!狡兔死!走狗烹!我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聽著這兩聲咒罵。
李貂寺不但無動於衷,反倒是桀桀笑道。
「你們說對了,咱家就是陛下的狗。」
「咱家一介殘缺之人,能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全都是陛下恩澤。」
「這狗當的挺好。」
「就算陛下讓咱家死,又能如何?」
「自古文人治國,武人安邦,咱家這些閹人左不能治國,右不能安邦,若是連這點當狗的忠心都沒有,那還不如死了乾淨。」
而這時。
三人中剩下的一人,也不管這一番驢頭不對馬嘴的當狗言論了,苦著臉求饒道。
「李常侍!咱們都是奉命行事的棋子而已,又何必苦苦相逼?」
「放了我們,金銀財貨,無有不允!」
「我們也可以投靠陛下!給陛下當狗,如何?」
活得越久,越怕死。
地位越高,越怕死。
二者疊加,怕死的幅度自然呈幾何級攀升。
只是李貂寺卻是嗤笑道。
「給陛下當狗?你們也配?」
李貂寺hetui~了一聲,眼神鄙夷。
背叛大雍,與蠻族媾和,任其屠戮大雍子民,坑殺大雍邊軍。
這樣數典忘祖的奸吝之輩,就算他這個閹人都不齒與之為伍!
「陛下說了,皆族滅之!就不能放過一個!」
這話說完。
李貂寺沖著虛空拱手道。
「煩請諸位供奉宮的道友,助我一助!」
話音一落。
虛空中瞬間現出幾道氣息強大駭人的身影。
雖然對於李貂寺這個閹人的那聲『道友』有些不滿與不屑。
不過他們對這閹貨剛剛的話,卻還算是認可。
所以也就沒有給他難堪,只道『分內之事』。
隨後便齊齊出手。
……
那一日。
神都的百姓驚恐地發現,狂風呼嘯,宛如天哭。
而後又是天空飄紅,隱隱有血雨飄落。
這一刻,他們這才猛然意識到。
有仙隕落了!
……
廢了,廢了,一天不如一天了,明天要振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