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看,你們又急……
第247章你看,你們又急
掀桌子!
又是掀桌子!
你公孫度這是沒完了,是吧?
前一刻,一言不合斬殺了公孫憲那個廢物。
他們暫且忍了!
可現在這廝明顯是要徹底砸了遼東公孫這口大家一起吃飯的鍋!
這讓他們如何能忍!
幾乎是公孫度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對面支脈三人騰地一聲,霍然起身。
一連三道視線或震驚、或憤怒、或不解地看著公孫度。
雖然他們已經做好了公孫度今日定然會放個大招的心理準備,可當公孫度這個『大招』真正放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乃至失態!
「老十四!你瘋了!」
實際上不止是他們,就連端坐公孫度一邊的公孫復在聽聞公孫度這話后,也不由直了直身子,下意識將目光看向了下手的公孫峙。
公孫峙回望。
兩相對視,眼神中同樣閃過一抹恰如其分的震驚。
是的!
他們也沒想到公孫度竟然會說出分宗的話來。
分宗,顧名思義,就是分出宗家、分家,大宗、小宗。
但這種情況大抵都是迫不得已之下的無奈選擇。
一旦選擇分宗,別說是如今已經日薄西山的遼東公孫了,就算是那些依舊強盛的家族,也會在一夜之間元氣大傷!
而如今的公孫一族,明顯還沒到這個地步。
『這孽子!還是這般衝動!』
公孫峙心中咒罵一聲。
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都沒有跟他商量一下。
眼裡還有沒有他這個父親!
這麼一想,公孫峙扭頭望向公孫度的目光,頓時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之意。
不過就在他準備傳音質問公孫度的時候,神念一動。
忽然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
「祖父勿要急躁,伯父坐鎮幽州,麾下數十萬鎮遼兒郎皆仰仗伯父庇佑,威名赫赫!」
「若當真衝動無狀,又豈能維持這偌大的局面?」
聽到這聲神念傳音,公孫峙目光越過公孫度,望向居於祖祠末座的韓紹。
見韓紹眼神堅定,似乎對公孫度充滿了信心,公孫峙不由心中一滯,沉默下來。
對此,韓紹面色雖然沒有變化,心中卻是不由一陣失笑。
在某些父母眼中,不管子女取得了什麼樣的成就,到了多大的歲數,潛意識裡依舊將他們當成尚未成熟的稚子。
公孫峙、公孫度這一對父子,便是如此。
哪怕公孫度早已破境登仙超過一甲子,年歲更是已逾百年。
可在公孫峙眼中,這位威震幽州的鎮遼將軍、無數鎮遼兒郎口中的大將軍,卻依舊是那個需要他事事操心的毛頭小子。
說是頑固不化也好,過分溺愛也罷。
可到底還是失了幾分源自骨子裡的信任。
念頭這般倏忽轉過,韓紹不禁用憐憫的眼神,瞥了自己這位未來岳父一眼。
或許是感應到韓紹的目光,公孫度不禁有些羞燥。
他實在沒想到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懂他多年苦惱的人,竟是自己的便宜女婿。
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為這混賬的憐憫眼神而惱怒好,還是該為得遇知音而欣喜。
不過再想到這混賬剛剛那番沒有避開自己的神念傳音,公孫度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暖意。
只是這份暖意只在心中流轉,看向對面旁支三人時,面色卻依舊冷峻、生硬。
「瘋沒瘋,與你們關係不大。」
公孫度這話說著,面露嘲諷。
「不過……我看你們的樣子,似乎是不願意?」
廢話!
當然不願意!
一旦分宗,公孫度這些嫡脈自然就是宗家、大宗!
與之相對他們這些旁支庶出,則是分家、小宗!
如今的遼東公孫雖然早已經沒有過去的輝煌,可傳承數千年古老世家的名頭還在。
在世人眼中,還是一流世家。
可等到分宗之後,大家各行其是。
縱然嫡脈本宗免不了元氣大傷、實力大減,甚至從一流大雍世家,淪落為二流。
可有遼東公孫這塊牌坊在,世人也不敢太過小覷。
而他們這些分家、小宗呢?
一旦與本宗分割,斬斷聯繫,誰會認他們?
除非日後他們的後輩,得天命眷顧,出現一位天才絕艷之輩,以小宗取代大宗!
否則的話,怕是等他們這些老東西天人五衰、道化,要不了多少年,便會與歷史上大多數分家、小宗一樣,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想到這裡,對面旁支三人面色陰沉,當即斥責道。
「公孫度!我看你年歲不大,卻是已經老糊塗了!」
「不錯!祖祠之中,分宗大事,信口而出!在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公孫一族的列祖列宗!」
說著,其中一人甚至指著祖祠殿中那一眾祖宗牌位,神色痛心疾首。
彷彿在向列祖列宗陳述公孫度的忤逆不孝一般。
而面對旁支三人的大義凜然,公孫度卻是神態自若,不急不緩道。
「你看,你們又急……」
不得不說,有些話看似無關痛癢,但說出來莫名的就有些氣人。
就像是此刻,面對公孫度這話,三人下意識就要反駁『誰特碼急了』!
可要是真說出來,卻又顯得自己有些欲蓋彌彰。
於是剛剛還義憤填膺、口中指責不斷的三人,頓時啞口。
而就在三人面色漲紅的時候,公孫度順勢向三人擺擺手,示意道。
「都別急,來,坐下慢慢說。」
又來了!
伱特碼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急了!
可一時間沒想到怎麼接話的三人,終究還是不得不怒哼一聲重新跪坐。
『且看此獠到底要如何慢慢說!』
分宗,肯定是不可能分宗的!
要是公孫度真箇冥頑不化,他們不得已之下,就要請出那位八境老祖了!
到時候借著此事的由頭,說不定還能逼迫嫡脈再分割出一部分利益出來。
畢竟……公孫憲也不能白死,不是?
想到這裡,旁支三人面色漸漸重新緩和。
公孫度見狀,心中莞爾。
『你看,你又急……』這話是之前韓紹跟一眾鎮遼老將鬥嘴時說的。
當時公孫度見一眾平日里混不吝的老東西,在面對這話時,各個面色漲紅的樣子,分外有趣。
於是就記住了。
如今算是活學活用了。
順手招來負責洒掃祖祠的老僕,讓他們奉上茶水。
公孫度慢條斯理地淺酌了一口茶水,才望著對面旁支三人接著道。
「分宗一事,雖然是我公孫度提的不假,但這不也隨了你們的意嗎?」
胡說八道!
面對公孫度這話,剛剛端起茶盞的三人,當即就將茶盞重重磕在身前的桌案上。
「公孫度!你休要血口噴人!」
「祖祠之中,列祖列宗在上!你怎敢如此信口雌黃!」
「什麼叫隨了我們的意?這麼多年來,我們為了公孫一族可謂是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不錯!如果不是我們撐著,如何能在如今這兵家諸脈皆黯的局面下,維持門楣不墮!」
這些話其實是有幾分道理的。
算上已經死球的公孫憲,他們旁支一共四尊七境真仙。
這麼多年來,在維持遼東公孫這個門面上,他們確實有幾分功勞。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只光看門面光鮮的。
就像是面對草原上的烏丸部族,若是遼東公孫當真齊心合力,共衛幽州。就算是始畢那條瘋狗再瘋,也要掂量掂量。
可實際上去年那一戰,公孫度在覺察到局勢不對的時候,不是沒有讓他們出手。
可惜他們別說是出手了,連出面震懾一番也不肯。
理由無非是烏丸部背後的聖山,底蘊深厚、不可力敵,當避敵鋒芒。
甚至還勸慰公孫度道,『幽州是幽州人的幽州,非遼東公孫一家之幽州,為此折損自身實力,不值當。』
是的,不值當!
曾經守疆衛土,敢為天下先的兵家武人,在說出這話的時候,一身筋骨已經斷了。
現在的他們只是一群眼中只有一己私利,整日蠅營狗苟的醜陋蛆蟲!
或許也就是那一日起,公孫度對這個所謂的兵家正統徹底失望了。
就像是此時,看著三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而憤恨不已的模樣,公孫度嗤笑著哦了一聲。
隨後,似笑非笑道。
「既然如此,今日正巧在這祖祠之中,你們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發個誓吧。」
「就說說,你們從來沒想過分宗一事。」
這話出口,三人面色一僵,旋即青紫。
這世上哪個旁支庶出沒有幻想過分宗一事?
畢竟分宗之後,雖然是大宗變小宗,但他們這些旁支庶出也會瞬間變成嫡脈,從此一言九鼎。
只是想歸想,寧為鳳尾不為雞首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更何況這麼多年來,嫡脈勢弱,反倒是在他們的逼迫下,不斷退讓。
這樣的局面之下,誰還會蠢到想要分宗?
可現在公孫度這廝竟讓他們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發誓……
這……他們不敢!
除了他們真想過外,更因為七境真仙天道留名,手握部分權柄,卻也因此一言一行自有天道感應。
胡亂髮誓,那些早已身處幽冥不知道多少年的列祖列宗,會不會施加報應這個不好說。
頭頂的天道降下懲戒那才是大概率的事情。
所以面對公孫度這話,對面旁支三人面色僵硬,一時間竟有些訥訥不得言的尷尬。
「敢做不敢當,敢想不敢應,我看你們連我軍中普通小卒都不如!」
「真是枉活數百載!」
公孫度冷笑一聲。
「七境真仙?兵家正統?呵——」
這一聲『呵』字,可謂是貼臉嘲諷。
饒是對面旁支三人道心堅固,還是不由漲紅了臉。
「公孫度!莫要欺人太甚!」
造謠、誹謗,並不能讓一個人真正羞怒、甚至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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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講真話,卻可以。
見對面旁支三人一副『再逼我,別怪我翻臉』的模樣,公孫度好整以暇地呷了一口茶水。
當初他們旁支四尊七境真仙,公孫度尚且不懼。
如今因為自家良婿的緣故,強弱之勢逆轉,公孫度微眯的眼神掃過三人,更是彷彿在看三個跳樑小丑。
無視三人的急眼、跳腳,公孫度將空掉的茶盞往桌案一丟。
「行了,不用做出這般色厲內茬的模樣。」
公孫度一副早已看穿他們底細的神色。
「公孫憲一死,天下側目,要是不想我公孫一族徹底成為天下焦點的話,就不要在本將面前擺出這番嘴臉。」
「畢竟本將也是有脾氣的。」
這是公孫度第一次在族中自稱『本將』,一時間那獨屬於戰場的驚天煞氣沖霄而起。
甚至引得祖祠上空一陣風雲變幻。
更遑論與之正面相對的旁支三人了。
這般恐怖的氣息一起,他們的臉色頓時就再次變了。
毫無疑問,同為七境真仙,也是有強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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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公孫度這個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七境真仙,可不是公孫憲那個廢物能比的。
就連他們三人,雖然早年成道前也不乏戰陣殺伐,可終究是多年養尊處優,滿心籌謀算計。
胸中那口縱橫無敵的心氣,早就散去了。
如今面對公孫度這股恐怖氣息時,竟下意識生出幾分避讓與畏懼。
再想到公孫度剛剛那番威脅意味十足的話語,三人不禁呼吸微滯。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莫不是還想著將他們整個旁支庶出勢力,全都誅殺、屠戮?
他敢嗎?
念頭轉到這裡,三人下意識將目光瞥向祖祠末座那道從始至終都面帶笑意的年輕身影。
不知怎的,望向韓紹的那一刻,三人心中齊齊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如果說眼下的公孫度是一隻面露兇相,不斷咆哮的狼。
眼前這個一直笑容滿臉,不言不語的年輕人,怕是就是一條不叫喚的狗。
狼面露兇相,威脅、逼迫居多。
可這條不叫喚的狗,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突然躥上來沖你脖頸致命處,咬上一口。
這一刻的他們忽然猛地驚醒過來。
今日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變故,起因似乎就是這個看似溫良的年輕身影!
公孫憲那個廢物、蠢貨,動了他的女人!
所以才有公孫度這趟族地之行!
才有公孫憲之死!
才有如今這嫡、庶兩脈強弱逆轉的局面!
這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公孫度!
而是這個出身卑微的年輕後輩!
意識到這一點,三人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瞥向那廝的眼中閃過一抹難言的驚惶。
此刻的他們,再想到年初祭祖,第一次聽到這廝的人名與出身時,他們這些人的不屑與嘲諷。
心中莫名生出幾分荒謬與滑稽。
昔日軍中一小卒,今時高居堂上坐!
一言不發就打破了他們旁支一脈,多年威逼嫡脈的大好局面!
「是……是你!」
面對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韓紹有那一瞬間的愣神。
什麼鬼!
老子自打進了這祖祠,便努力當個透明人,以免喧賓奪主,引得大家都不愉快。
怎麼到頭來,又扯到老子身上了?
不過看著三人眼中後悔不迭、惱怒憤恨的模樣,韓紹頓時明悟過了來。
於是迎著三人的目光,不閃不避地咧嘴一笑。
「不錯,是我。」
確實。
如果不是公孫憲那蠢貨蠢到派人去刺殺姜婉,試圖挑撥他跟公孫度的關係。
公孫一族的問題,韓紹本來是打算冷處理的。
只等日後成事之後再說。
可誰知道他們現在就迫不及待跳了出來呢?
這種順勢而為的大好機會,韓紹要是都抓不住,所謂窺伺神器、逐鹿天下的白日夢,還是別做了。
免得最後事敗,連累全家一起殺頭。
似乎沒想到韓紹這般乾脆的承認,對面旁支三人憤恨不平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等反應過來,越發憤怒。
「區區外人,妄想攪動我公孫一族內部不和,乃至血脈相殘!」
「不但如此!還擅殺我族七境真仙!斷我族臂膀!壞我族底蘊!」
「你該死!」
這一刻的他們面色猙獰,充滿悔恨。
若是早知道如此,就算是冒著公孫度暴怒的風險,他們也要在這廝成勢前徹底扼殺!
只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葯。
有的只有某人一朝成勢之後的蹬鼻子上臉。
「所以呢?你們欲要與某血戰?誅殺某家這個禍亂公孫一族之人?」
韓紹言笑晏晏,手持蜃龍珠,幽幽站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