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食腐者

俾斯麥在世的時候曾告誡德國：在任何時候都應努力避免兩線作戰。

俾斯麥在世的時候，德國和俄羅斯雖然有糾紛，整體上依然保持友好關係，即便俄羅斯和奧匈帝國的矛盾不可調和，在俾斯麥的努力下，三皇同盟還是維持了15年。

1917年，興登堡接替法金漢擔任德軍總司令，在視察西線的時候，興登堡忍不住向魯登道夫表達了對俾斯麥的懷念：可惜俾斯麥宰相已經不在了。

當時興登堡已經充分認識到，保持和俄羅斯的友好關係，對於德國的重要性。

可惜為時已晚。

現在興登堡有機會重新重新把俾斯麥的「大陸政策」撿起來。

俾斯麥的大陸政策，核心內容是拉攏英國、聯合奧匈帝國，以孤立和削弱法國並抑制俄國。

喬治現在還不知道興登堡會走到哪一步，但只要興登堡能延續艾伯特總統的對俄政策，喬治就會繼續和德國合作。

興登堡就算說的再好聽，德國和俄羅斯之間，也不會像俄羅斯和南斯拉夫、尤里耶夫大公國那樣親密無間。

興登堡希望藉助俄羅斯的幫助實現復興。

喬治希望利用德國徹底顛覆世界格局。

這都是明牌，心照不宣。

興登堡在俄羅斯待了一個星期，和菲利克斯簽訂了一系列合作協議之後，滿載而歸。

興登堡剛走，英國保守黨領袖，前首相斯坦利·鮑德溫抵達俄羅斯。

工黨上台後，鮑德溫並沒有在麥克唐納內閣中擔任職務，所以鮑德溫這一次的訪問是以私人身份，對俄羅斯的社會保障體系進行考察。

工黨的上台給保守黨敲響了警鐘，在擊潰了自由黨這個老對手之後，工黨給保守黨帶來的威脅更大。

為應對工黨的威脅，保守黨即便不情願，也要重視英國底層民眾的訴求。

鮑德溫並沒有從君士坦丁堡入境，而是經由波羅的海抵達聖彼得堡。

讓鮑德溫沒想到的是，他剛剛走到「亞歷山大」號客輪的舷梯旁邊，就看到在岸上等待的小菲力。

鮑德溫現在沒有職務，只是下院在野黨領袖。

小菲力是俄羅斯杜馬副議長，兩人身份匹配。

「就不能讓我像個普通的老傢伙一樣，擁有一段輕鬆愉快的旅程么——」

鮑德溫目前正處於假期中，政治家也要度假的，工作生活兩不誤。

「我可不想因為某個喝醉酒的冒失鬼，導致英國和俄羅斯之間爆發外交糾紛。」

小菲力口蜜腹劍，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

英國殖民地遍布全世界，真想度假有的是地方，何必辛辛苦苦跑到俄羅斯。

俄羅斯和英國的關係，官方層面上雖然是盟友，實際上怎麼回事兒大家都心知肚明。

兩人攜手登上汽車，沿涅瓦河大街前往鮑德溫的下塌處聖彼得堡大酒店。

由於鮑德溫是以私人身份到訪，涅瓦河大街也就沒有進行交通管制，這讓鮑德溫對聖彼得堡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利用重建機會，聖彼得堡市政府對涅瓦河大街進行拓寬，雙向八車道的寬度超過50米，一側是帝俄時代遺留的各種建築，另一側是沿涅瓦河修建的河畔公園。

俄羅斯的交通是靠右行駛，道路中央是花壇組成的隔離帶，在交通警察和紅綠燈的指揮下，秩序井然。

讓鮑德溫沒想到的是，這麼寬的道路，居然還堵車！

聖彼得堡的底蘊還是很足的，汽車保有量超過10萬輛，在俄羅斯僅次於海參崴和君士坦丁堡。

這麼多的汽車，不可能都是權貴階層的玩具，充分證明在俄羅斯，汽車作為曾經的奢侈品，已經大量進入普通家庭。

路旁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箱，更讓鮑德溫眉頭緊皺。

鮑德溫擔任首相后，第一時間成立電力委員會，努力推動英國的電力普及。

這一舉措已經見到一些成效，英國現在的已通電的家庭，從當時的10萬戶，增加到20萬。

這個本該讓鮑德溫驕傲的成績，在聖彼得堡的繁華面前，似乎不堪一擊。

帝俄時代的聖彼得堡就已經有路燈了。

所以到底誰才是落後和腐朽的代表。

「聖彼得堡的基礎設施還是不行，連過街天橋和行人地下通道都沒有，也不知道市政廳和杜馬都在幹什麼——」

小菲力貌似還不太滿意。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們這些老傢伙就該無地自容了。」

鮑德溫很不喜歡小菲力的凡爾賽。

「抱歉，無意冒犯，如果是我父親在這裡，他會更生氣。」

小菲力的「抱歉」里，似乎也沒有多少歉意。

鮑德溫再次深刻感受到俄羅斯貴族的傲慢，貴不了一點。

鮑德溫抵達酒店后沐浴更衣，隨後會和小菲力共進晚餐。

為了能夠更好的「陪伴」鮑德溫，小菲力也乾脆在聖彼得堡大酒店開了房間。

鮑德溫入住的是行政套房，小菲力入住的是總統套房。

小菲力只是陪伴，真正負責安全工作的，是內務部在聖彼得堡的負責人薩索諾夫。

內務部和內政部是兩個不同的部門，內政部負責政務，內務部負責安全。

所以「整理內務」這個詞，在俄羅斯是有特別含義的。

「我們已經將整棟大樓內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換成了我們的人，有一組人專業負責信息收集，醫療人員也已經到位，如果禿鷲出行，司機和安保人員同樣是我們的人——」

薩索諾夫給鮑德溫的代號是「禿鷲」。

也可以翻譯成「食腐者」。

信息收集是內務部剛剛成立的業務，主要負責通信以及房間的監聽。

「使館的人來了么?」

小菲力要搞清楚鮑德溫此行的真實目的。

帝俄時代，俄羅斯帝國被英國滲透的跟篩子一樣，深受其害，可以說俄羅斯帝國的滅亡，英國有很大責任。

英國倒也不一定是想搞垮俄羅斯帝國，目的還是遏制，因為俄羅斯帝國滅亡，或者將俄羅斯逼往德國一方，對英國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英國只是不小心搞砸了。

「來了，不過禿鷲並不想和使館的人見面。」

至少到目前為止，鮑德溫還沒有不軌之舉。

「詳細調查禿鷲所見的每一個人，記錄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小菲力希望反賊主動跳出來。

鮑德溫沒有任何不軌之舉，洗了個澡換了個衣服，就和小菲力一起出現在酒店餐廳內。

大概是為表親民，鮑德溫主動要求在餐廳大廳內用餐，而不是環境更私密的包房。

小菲力滿足鮑德溫的一切要求，主動拒絕侍者服務，和鮑德溫一起端著餐盤取餐。

「杜馬的工作這麼清閑的嗎？」

鮑德溫主動調侃，小菲力可不是沒有公職。

「在倫敦的報紙上，我們這些帝俄時代遺留的紈絝子弟，最擅長的不就是吃喝玩樂么。」

小菲力不以為意。

「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這樣，我也經常遭到報紙的攻擊。」

鮑德溫自嘲，英國首相挨得罵，不比俄羅斯貴族少。

聖彼得堡大酒店提供的食物還是很豐富的，而且相對於聖彼得堡大酒店的服務來說，價格並不算昂貴，處於正常水平。

餐廳的客人們都很有風度，即便以英國人的角度出發也無可挑剔，沒有人大聲喧嘩，更沒有人喝多了撒酒瘋，也沒有人因為眾多安保人員的環伺，對鮑德溫和小菲力表示不滿。

用餐過程非常愉快，鮑德溫還自己掏錢請餐廳樂隊演奏了英國鄉村音樂。

從第二天開始，鮑德溫就一頭扎進聖彼得堡的街頭小巷，了解普通聖彼得堡人的生活。

一天下來，給鮑德溫印象最深刻的是，聖彼得堡這座人口超過百萬人的城市，居然沒有流浪漢和乞丐。

「讓有工作能力的人去流浪，是政府的失職；讓沒有工作能力的人去流浪，是政府的瀆職。」

小菲力臉上寫滿了驕傲，這確實是難以企及的成就。

鮑德溫不動聲色。

小菲力說的固然好聽，實際情況跟小菲力所說的可能有出入。

聖彼得堡冬天動輒零下幾十度，即便有流浪漢，也很難挺過聖彼得堡的冬天。

聖彼得堡的物資充沛程度，也給鮑德溫留下深刻印象。

英國至今沒有完全擺脫經濟危機，倫敦物價高昂，雖然是工黨執政，罷工還是時有發生。

聖彼得堡的物價一直很穩定，尤其是食物的價格，相對於英國來說堪稱低廉。

英國普通工人的工資，養活自己都困難。

聖彼得堡普通工人的工資雖然也不高，用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還是沒問題的。

鮑德溫也沒有在聖彼得堡浪費時間，當天晚上就向小菲力提出，希望能和菲利克斯見一面。

菲利克斯在亞歷山大，不會為了和鮑德溫見一面親自來到聖彼得堡。

那就只能屈尊鮑德溫前往亞歷山大了。

於是鮑德溫又感受了一次俄羅斯的鐵路交通。

這一次的感受並不全面，因為鮑德溫和小菲力去亞歷山大，乘坐的是尤蘇波夫家的專列。

為保留專列，尤蘇波夫家每年支付的費用，差不多能養半個鐵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