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離別前的贈禮

安東尼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行人，他此時的眼就像一灘沉默的池水。但艾邇知道這位國王此時絕對沒有表現的這麼平靜，他把一切波瀾隱藏在了心底，只因為他是國王。

「吉姆·拉森不久前返回了這裡，是他告訴我環火城失守的。」安東尼繼續陳述著。

「什麼？吉姆？那二王子呢？」勒福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顯得非常震驚。

「死了。」

艾邇看到眼前的國王在說出這兩個字之後，高大的身形禿然一傾。

這讓艾邇想起來了前世見到倒塌的大廈。

勒福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再去問問吉姆。」

「不用了，」看著勒福想要轉身，安東尼出聲阻止了勒福，「吉姆回來的時候，手和腳都各斷了一隻，另外一隻腳因為嚴重的失血也算是廢了。他是拼了命才一晚上趕回來的。」

「現在的問責沒有意義。」

看著安東尼都已經發話了，勒福停止了腳步。

隨著身體再次轉了過來，艾邇看到勒福也滿臉頹色。

「艾邇，」安東尼突然開口了，「正好你來了，按照之前聖奧日王國的傳統，每個榮譽騎士都有資格去國庫挑選一件物品。上次因為事情耽擱了，要不就現在去看看吧。」

「什麼……」艾邇感覺自己的腦子突然有點轉不過來，剛剛不是在說前線失守的事情嗎？

為什麼現在卻又提到了這件事，挑選物品的事情什麼時候都無所謂吧……

「父王……」愛薇兒看起來是知道緣由的，但是在她剛剛想要開口的時候，被勒福一把拉了過去。

「這只是一個傳統。」安東尼閉上了雙眼，「請陪我一起去吧。」

……

艾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過來的，也許是因為這位國王的懇請，也許是因為愛薇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現在無論如何自己已經和安東尼站在了所謂國庫的地方。

無數古樸的花紋在門間和房梁之間盤桓，艾邇覺得這些花紋彷彿構成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而那個身影就這樣垂視著來人。

在剛剛走過來的路上，安東尼仔細地為自己講解：國庫里的東西都是聖奧日王國幾百年來收藏的珍寶，甚至有一些物件可能是火神的收藏。而每個榮譽騎士都有資格去裡面挑選一件作為自己的藏品。

但是裡面的很多東西已經歷經了百年的風霜，那些物件的名字都已經被時間所埋沒，連安東尼都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

「吱呀。」

隨著一聲輕響，古樸而沉重的石門隨著安東尼手中鑰匙的插入而緩緩打開。

因為石門移動的塵灰使得兩人的視線被微微遮擋住，只能看到裡面事物的一些輪廓。

等到灰塵散開，艾邇終於將門裡面看清。

裡面以刃制武器居多，數不清的刀劍靜靜地躺在地面，還有筆直的長槍掛在牆上，一些武器連艾邇都叫不上名字。

再往深處注視，房間的後方擺放著一圈看起來就像碎石塊的東西。但從不時閃過的光澤可以看出，那些東西大概率是寶石。

「噠。」

安東尼和艾邇同時踏響了這間塵封多年的房間。

艾邇深吸一口氣，既然安東尼讓自己來這裡，那必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隨便選擇一個物品離開就好了……

就這樣思考著，艾邇將目光環視了整個房間。

進來之後才發現，在房間的上層還有用木製的短平台，上面擺放著厚重的書籍。

但裡面大概率是魔法記錄，自己一個武者看了也沒有什麼用處。

艾邇輕輕用手撫過散落一地的刀劍，憑藉自己多年以來的用劍經驗來看，這些武器都算得上品質不錯。

但終究是比不上現在自己掛在腰間的杜蘭達恩。

畢竟杜蘭達恩是傳奇劍聖的佩劍……

而其餘種類的武器艾邇則沒有再看，畢竟自己熟悉的武器只有刀劍，如果挑選那些東西也會變得雞肋起來。

在繞過刀劍堆出的小山之後，艾邇還注意到了有幾副完好的盔甲擺放在後面。

「叮。」

艾邇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

感覺像是用某種比較堅硬的合金打造的，入手的輕重也適中。

「這是經過魔法淬鍊的盔甲，可以削弱魔法的攻擊。」安東尼站在艾邇身後講解道。

感覺挺不錯的，可以考慮。

艾邇打算到，如果再遇不到更好的物件，選擇這些盔甲也是非常合適的。

「這是……什麼。」

隨著艾邇的轉身，剛剛擺放寶石的地方突然閃過一抹淡藍色的光芒。

微微的藍色光芒從其中一枚寶石的表面閃爍了出來，連上面的塵灰都完全無法掩蓋。

輕輕用手將上面的土灰抹去，寶石完整的樣子一下子顯露在了艾邇的面前。

宛如藍色湖面的表面有著輕微的弧度，入手溫潤的感覺。

整個寶石的體積不過眼睛大小，艾邇低頭看著手中的藍色寶石，就像是它在盯著自己一樣。

多麼……熟悉啊……

藍色寶石在艾邇恍惚的注視中彷彿變成那個人的眼睛，淡藍色的波瀾在寶石的表面輕輕泛起。

隨著手中觸感的不斷傳遞，一圈自靈魂而起的水紋不斷盪起。

讓艾邇認清了自己。

也像約瑟看著自己。

「這是賢者石。」

安東尼說著走到了艾邇的身邊。

「據說手持這枚寶石的人，能夠認清自己。」

「我就要這個了。」

艾邇將這枚剛剛入手的寶石緊緊握在手中，垂下了眼。

安東尼知道艾邇在想什麼，所以沒有多說，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隨著兩人走出了寶庫的房間，身後的石門也隨之關閉上了。

「艾邇，」安東尼突然轉了過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個時候把你帶過來嗎？」

看著艾邇搖了搖頭，安東尼繼續說著。

「你肯定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也是肯定的，畢竟這是聖奧日多年的隱秘傳統。」

「每一位榮譽騎士，在獲得榮譽之後都有資格前往這個寶庫挑選物品，這你已經知道了。」

「但是，」安東尼說著緊緊盯著艾邇，「在每位榮譽騎士選擇完各自的物品之後，聖奧日王國會讓他們去遊歷一段時間。」

「聖奧日王國歷代的每一位榮譽騎士，都有著極強的能力和心境。但往往他們就像是金籠中的金絲雀，只有在外的風雨才能讓他們更加成長。

所以這些寶庫里的物件，同樣有著另外一個別稱，叫做：離別前的贈禮。」

「您現在說這個幹什麼？」艾邇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

安東尼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繼續說著：「我當年去的地方是北境，歷練了一年的時間。我讓艾薩克去的是玻亞王國，他也呆了半年時間才完成任務。」

「我在聖奧日王國度過這次危機之後會自己去歷練的，陛下。」

艾邇現在心中已經明了，現在弗洛斯王國大軍壓境，這位國王想要自己在最為危險的時候離開這裡。

「我不會作為逃兵離開，安東尼陛下！現在的我會與聖奧日共存亡！」

安東尼有些怔怔地看著艾邇的堅定眼神，很快微笑了起來。

「我留在這裡，不僅僅是作為聖奧日的榮譽騎士，也是為了捍衛約瑟留給我的榮耀，捍衛尤魯斯家族的榮耀！」

「真好啊……」安東尼笑著微微低下了頭，但艾邇似乎注意到面前這位堅毅的國王，似乎泛起了淚光。

「但是，」

安東尼再一次抬起了頭，艾邇一瞬間便看到了安東尼有著鮮艷紅色的眼睛。

此刻安東尼的眼神就像是火焰般在燃燒著。

「艾邇·尤魯斯，聽令！」

「我以聖奧日王國現任國王的榮耀命令你，」

下一刻，安東尼的身影一下子閃現到了艾邇的面前。

隨著脖間傳來的巨力，艾邇在眼前一黑的最後一刻，只聽到了安東尼最後的三個字。

「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