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了拂衣去

「母親是孩子的所有，孩子是母親的一切。」

瞧著這一對跪倒著抱在一起，身體漸漸冰冷的母與子，朱明耀心中，忽然閃過威廉姆斯夫人說過的話。

威廉姆斯夫人與兒子威廉，瑪格麗特與兒子殺人魔雅各布。

這兩對同為母子，下場卻迥然不同。

即便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後者都是罪有應得，但親眼目睹了此番痴兒怨母相互折磨，最後共赴黃泉的悲劇，還是讓在場的兩名旁觀者唏噓不已。

不過眼下的時間和地點，都明顯不適合犯什麼傷春悲秋，感嘆人生無常的文青病。

朱明耀從殺人魔雅各布的腰間，摘下了囚籠的鑰匙，又順手一揮，將那張貼在他背後的符咒拂下。

黃紙製成的符籙飄飄蕩蕩的墜落，在半空中就化成了一抹粉塵，等掉到了地面時更是只剩下了星點殘渣。

【聚陰斂煞符】

上清茅山道中用處頗為偏門的一種符咒，善能聚斂吸納周圍的陰煞怨氣，化作幻象攻敵，但因其並沒有什麼殺傷力，所以只是一種輔助性質的手段。

朱明耀在大廳里時發現此地怨煞纏繞，顯然曾有不止一人遇害，便靈機一動，臨時準備下了此符作為一道暗手。

本來只是計劃拿來騷擾牽制，卻不曾想效果如此之好。

大概是殺人魔手上的血債實在太多，被害者們慘死的太為凄慘，以至於遺留下的怨恨殘念纏繞在他的左右，久久滯留不去，故而在符咒激發后，幾乎將一眾受害者臨死的模樣投影了出來。

身為普通人的吉拉看不見，但朱明耀卻可以模糊的看到，那林林總總十幾名血淋淋的虛影，一下浮現出來的景象，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至於在劇烈的精神衝擊之下，殺人魔雅各布幡然醒悟，與自己的狂信徒老媽同歸於盡，還來了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懺悔，就出乎朱明耀的意料之外了。

他打開鐵籠，把吉拉放了出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確定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害。

兩人在這一層樓沿著走廊，一間間的搜索了過去，在其中一個房間內發現了感化院漢娜老師的遺體，至此三名遇襲者都已經找到，遺憾的是，只有吉拉一個人幸運地活了下來。

據吉拉說，殺人魔原先並不打算放過她，可是在看到自己身上大片的十字架紋身後卻手下留情，改為囚禁起來。

本來她不太明白是為什麼，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是雅各布的母親，一直在向他灌輸扭曲的教義，結果讓他對相關的宗教符號有了一種莫名的敬畏之心。

「砰」的一腳，朱明耀踹開了走廊盡頭最後一間客房。

空氣中，刺鼻的福爾馬林味撲面而來，熏得人直皺眉頭。

朱明耀環顧一周，只見房間內的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裡邊用渾黃的液體浸泡著一雙雙慘白色的眼珠，恐怖的場景配合上隱隱的腐臭，讓人感覺直欲作嘔。

厭惡的掃了一眼殺人魔收集的「戰利品」，朱明耀移開目光，看向了四周的牆上。

一張張各種面額，浸滿了發黑污血的鈔票被大頭針釘在那裡，布滿了整座牆壁。

粗粗的算了一下，約莫有兩三萬聯邦金元，在這個年代差不多是普通家庭兩年的收入了，朱明耀略略心動了一下，隨後又將念頭直接掐死。

分明都是從受害者身上扒下來的死人錢，他還沒貪財到這麼下作的地步，再說污血浸透的鈔票，怕是除了黑道外，沒幾個正常商店敢收，何必惹那個麻煩？

不過不拿來花，不代表沒有用。

朱明耀從牆上撕下幾張染血的鈔票，找了塊破布包好。

總不能空手而歸，說不定有些邪門歪道的用處呢？

兩人忍著噁心又在屋中翻了一通，只聽得吉拉驚喜的輕呼一聲，舉著一隻行動電話道：

「這是漢娜老師的手機，終於可以聯繫上外邊了！」

……

隨著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這一夜的紛紛擾擾，終於落下了帷幕。

平素無人問津的廢棄旅館外，此時早已停滿了警車，身著制服的現場勘察人員們，正來來回回的魚貫出入。

朱明耀和吉拉坐在一輛車上，披著毛絨小毯子，手裡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甜咖啡，伸著頭瞅著外邊的沸反盈天。

一群聞訊趕來的少年犯家屬或痛哭或咆哮，正圍著地方警局的負責人破口大罵，指責他們都是一群浪費納稅人錢財的蠢豬，連殺人魔藏在轄區內好幾年都不知道。

瞧負責人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估計接下來的時間，都要放在安撫家屬與應對投訴上面，沒什麼心思再來認真盤問兩人了。

和朱明耀預料到一樣，有正在醫院裡治療的威廉先生和一乾死里逃生的少年犯作證，警方很痛快的認證了，他擊斃殺人魔的舉動是合法自衛，連去警局都不用，只需要在家裡等待通知即可。

警局負責人還頂著狗血淋頭的罵聲抽空前來，和朱明耀攀談了幾句，答應會為他勇敢救人的行為申請一筆獎金。

看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希望朱明耀不要接受媒體的採訪，以免警方在輿論上更加不利。

這種惠而不費的事，少年自然順口答應下來，反正他也沒打算出名，人怕出名，豬怕壯，還是悶聲發大財的好。

一個保住了名譽，一個拿到了實惠，雙方皆大歡喜。

和吉拉一起前往附近的醫院，探望了一下威廉先生他們，聽到事件平安結束，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一幫人有的掩面抽泣，有的暗自祈禱，各自以自己的方式發泄著情緒。

過了一會兒，少年犯的家屬們，也紛紛趕到了醫院，一片亂鬨哄中，朱明耀和威廉姆斯夫人母子倆道別後，悄然坐上了警局安排的一輛汽車，離開了現場，踏上了回程之旅。

人家剛剛死裡逃生和親人們團聚，自己留在那幹什麼？等著別人感謝嗎？他又不是個喜歡虛榮的。

緊張的忙碌了一夜，先是驅車百里急追而來，又和殺人魔大戰了一場，即使朱明耀的肉體上扛的住，可精神上還是不禁有些疲倦了，他現在什麼事都不想干，只想窩在車上大睡一通。

他輕輕地拍了拍兩邊臉頰，勉強打起了幾分精神。

在睡過去之前，還是先來看看收穫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