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子欒獻寶

子欒望著登仙台上來來往往的修士，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畢竟他剛踏入修行界便是四境修士的弟子，可謂萬人之上，基本上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師父，不如將拜帖交給弟子，由弟子前去遞交。」秦子峰小聲說話，並指著不遠處山門外執勤的千木觀弟子，「千木觀的規矩很簡單，山門弟子就可以直通前殿，我們將拜帖交給他們隨便一人就可以。」

子欒順著徒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些身穿千木觀內門服飾的弟子，那些人不過是築基期的修為。

隨後，他就將手裡的拜帖遞給秦子峰，他還不能接受自己向一位築基修士卑躬屈膝。

秦子峰早已丟掉傲氣，他接過帖子后先是整理了自己的衣著，隨後活動了兩下他的面部肌肉，然後帶著笑容走上去。

子欒看著秦子峰的樣子，心中有那麼點苦澀，秦子峰的意識是他親手構建，很清楚有這樣的轉變，肯定是發生過許許多多的事情。

前面的交流很順利，千木觀的弟子沒有頤指氣使，不多時秦子峰便快步跑回來，說道：「師父，我們可以直接去前殿。」

「嗯！」

子欒從鼻腔里呼出這個字，然後在千木觀築基弟子的帶領下，登上山門後面由玉石砌成的宏偉台階，台階上來往的千木觀弟子很多，他們自信和陽光，對未來充滿期待。

他們不同於秦子峰那般小心翼翼，更沒有將子欒以及登仙台上那些三境修士放在眼裡，談論到有趣的話題時會旁若無人的放聲大笑，有注意到子欒修為高深的弟子也只是拱手致意。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子欒特別的失落，他感覺自己彷彿被時代拋棄，現在的他就像是以前他自己口中的那些『老傢伙』，而那些『老傢伙』在年輕一輩的修士心中可沒有任何好印象。

子欒腦海里的這些想法只是轉瞬即逝，隨後便運用修為將那些沒必要的想法壓制，低垂著眼皮默默的跟隨前方帶路的築基修士身後，不多時便登上台階。

這裡和他記憶中的千木觀完全不一樣，他記憶里登上台階便是前殿，而他現在看到的卻是錯落的山脈，山脈之上有各種亭台樓閣，而他前面筆直的白玉石石板在群山之中蜿蜒向前。

「這裡可以騰雲飛行，但速度不能過快，兩位前輩須跟著我。」

前面千木觀築基修士很是禮貌的提醒一句，隨後便騰雲而起，沿著腳下的石板路飛行，秦子峰和子欒都輕鬆的跟在其身後。

這段路不止有他們三人在飛行，天空騰雲的千木觀弟子有很多，不過都約束在這條石板路上方。

相比於六心教的弟子，千木觀的弟子看起來更具活力和人性。

這是子欒的第一感官。

大約一刻鐘后。

三人飛過外門的幾座群山，子欒首先感覺到的是撲面而來的濃郁靈氣，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廣場，以及廣場上紅牆金瓦的宮殿，接著才看到廣場周邊依次排列的山峰。

「隨我來！」

帶路的築基修士輕聲提醒，隨後當先向下方廣場落下。

廣場南面有一個小型空曠區域，遠遠的就可以看見上面法陣散發的紅色光暈，那紅色光暈可以為降落的弟子提供指引。

子欒跟隨帶路的築基修士落在指引區域，心中暗道：「千木觀內部到處都是飛行的弟子，看起來混亂不堪，但其實有特定的秩序，這裡就好像自成一個世界，與外面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前方引路的築基修士落下時與附近執勤的內門弟子小聲耳語了一句，隨後那弟子便向前殿方向小跑過去。

「兩位貴客，這邊請…」

引路的築基修士很是客氣的側身作出邀請的手勢，帶著子欒和秦子峰走上那宏偉的廣場。

廣場的面積很大，但上面來往的弟子卻不像登仙台那麼隨意，他們進出都有固定的路線，子欒三人則是沿著廣場正中的路線走向那紅牆金瓦的宮殿。

等他們靠近宮殿前的台階時，柳雙帶著一眾弟子早已等候多時。

子欒登上台階后，柳雙主動抱拳行禮道：「見過子欒師伯！」

當初六心教梳理太衍教的傳承排序時，將千木觀的弟子也算進去，引起千木觀好一些弟子不滿，而現在他們卻主動承認當初的排序。

子欒聽到柳雙的稱呼，浮現出他特有的笑容，抱拳回禮道：「不敢當此大禮。」

柳雙同樣面帶微笑，她此刻面對子欒已經沒有當初的誠惶誠恐，反而有心生優越感，因為她有一個好師父。

「師伯請！」

她沒有和子欒過於客氣，招呼過後便側身邀請的子欒進入大殿。

大殿內此刻至少聚集有數百位弟子，他們中間寬闊的通道直往大殿正前方擺放的祖師神位。

子欒見狀，當即就明白柳雙的想法，但此刻他只能順著柳雙的安排來進入大廳。

果然和子欒想象的一樣，大廳內的香火直往他的鼻腔里鑽。

正前方兩位聖人的和諸位真君的金身栩栩如生，這些金身神像無一不是高高在上，然後便是太衍教的各位府君，他們的神像則靠近香案，王平和玉宵自然是列於中間位置。

子欒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小山府君的金身神像之上，然後迅速低下頭，他看起來是不敢直視自家師父，儘管那只是一尊金身神像而已。

「隨我上一炷香吧。」

柳雙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然後接過旁邊弟子遞上來的三炷香，非常虔誠的跪在香案前的蒲團上低聲禱告。

子欒看著他旁邊千木觀弟子遞過來的三炷香，只猶豫兩息便接過來，同柳雙一起跪在香案前低下頭禱告，至於跟著他的秦子峰，根本沒有資格在這裡禱告，只能站在門口位置靜靜的看著，他看著自家師父跪下時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禱告持續一刻鐘，當子欒將手裡的三炷香插進香案時，旁邊的柳雙笑著說道：「師伯隨我來，家師早已等候師伯多時。」

她說話間作出邀請的手勢。

子欒又露出笑容，抱拳道：「勞煩帶路。」

他還是無法說出『師侄』兩字，努力維持著自己最後的體面。

柳雙也在笑，她的笑容要從容得多，就彷彿當初子欒在六心教面對王平時那樣從容，她笑著走出大殿，隨後向著山頂道場騰雲而起。

子欒自然是第一時間跟上。

至於秦子峰，他很聰明的保持著沉默。

不過片刻，柳雙就落在山頂道場的大門前。

此刻的大門是開著的，接引弟子管齊恭敬的站在大門邊上向柳雙行禮道：「見過掌院！」隨後他又看向子欒，「見過前輩。」

柳雙隨意的擺手。

子欒卻是正式的拱了拱手算是還禮，隨後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大門之內，裡面的格局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我在前殿還有事，就不陪師伯進去了，告辭。」柳雙說罷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管齊又抱拳道：「前輩，這邊請。」

他作出邀請的手勢，並沒有要帶路的意思。子欒本能的向前走出兩步，等他登上大門台階時又停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確認什麼問題時才進入園林。

園林里與他記憶里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條石板路，兩邊靈木樹的分佈都是一樣，變化的是子欒的心境，以前他來這裡的時候是高高在上，有時候甚至可以反客為主，而現在他連走路都要小心翼翼。

數十息后。

子欒聞到熟悉的槐樹花香，他抬起頭，迎著靈木樹樹枝之間透射過來的太陽光線看到一顆老槐樹，接著便看到槐樹下茶几旁邊的王平。

這一刻各種思緒在子欒的腦海里浮現，迎上王平投過來的目光時，他下意識的抖了抖雙手的衣袖，然後鄭重的抱拳作揖，口中輕聲說道：「見過府君，見過雨蓮道友。」

此刻他放下了所有，承認王平目前所獲得的這一切。

畢竟他沒有勇氣面對的事情，眼前之人不但面對了，還成功了，僅憑這一點他就得低頭。

「我們好久不見，過來坐一坐吧。」

王平指著茶几對面的座位邀請，同時拿起茶壺為一個空茶杯倒滿茶水。

茶水熱氣在茶几上來回飄蕩時，子欒快步走過來，再次對王平拱手行禮，並說道：「多謝府君賜茶。」

「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

王平還是用之前說話的語氣。

子欒卻是不敢像以前那樣接話，只能站在茶几旁邊再次抱拳行禮。

「呵呵~」

王平輕笑出聲，又一次指著他對面的座位邀請道：「坐下飲茶吧。」

子欒趕緊應道：「謝府君。」

說罷，就順勢坐下來。

雨蓮這時在靈海里與王平交流道：「他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如此下去他這一輩子都無法踏出最後一步。」

這正合王平的心意，子欒這個人很喜歡算計，可又缺乏勇氣，要是子欒能為重立太衍教出力，對於王平而言百利無害。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王平可以容忍子欒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道友這些年都在什麼地方修行？」

雨蓮與王平交流后，便看向端著茶杯的子欒詢問，毫不在意子欒對於這個問題是否尷尬或者抵觸。

子欒倒也沒有尷尬，更沒有抵觸，他將茶杯托在手裡，先是做回憶狀，隨後才說道：

「我當時非常迷茫，知道自己還沒有做好晉陞的準備，只能出此下策，我也是後來遠渡東洲時才聽說，在我離開后他們趁此機會羅落井下石，我當時只是想讓出位置，好讓府君更好謀划第四境。」

他在解釋，而非回答。

雨蓮聞言用略顯不滿的語調說道：「你可以提前告知一聲，也好讓我們有個準備吶。」

「行啦，此事也不必再提。」王平在子欒正要回答的時候出言打斷，接著很隨意的邀請道：「先飲茶吧，」

雨蓮很聽話的閉嘴，隨即騰雲到旁邊的位置，用尾巴捲起她的茶杯，子欒看起來是真想解釋，可礙於王平的話只能低著頭品茶。

一杯茶下肚，王平看著子欒說道：「你回來正是時候，元武真君同意重組太衍教，以收攏天下太衍修士，我一直在考慮將六心教併入千木觀，可又沒有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如今你回來，就交給你來做吧。」

王平說話的語氣雖然依舊客氣，但說出的內容卻絲毫不帶客氣的。

「是！」

子欒沒有絲毫的猶豫。

王平看著他，補充道：「你不必想太多，當太衍教重立之時，千木觀也將成為過去，我相信小山府君也會贊成！」

子欒接話道：「我明白府君的意思，太衍教才是根本，只有重立太衍教，天下修士才會承認我們是玄門正統，以前我就明白這個道理…」

他的話很明顯沒有說完，王平卻打斷他並話鋒一轉問道：「當初千木觀落難，到底都有誰在背後謀划？」

「不瞞府君，當時千木觀遭難，我第一時間就調取了千木觀幾位道友接取的案卷，案卷確實由道藏殿發布，那時，中州局勢剛剛穩定，有一些佔山為王的結丹境妖族令道藏殿頗為頭疼，因此便有了剿滅白水湖妖族的通緝案卷。」

子欒並沒有意外王平的問題，他先是解釋這件事情，接著加快語速說道：「那白水湖的大妖可能是感覺到局勢對他很不妙，才會與其他修士勾結伏擊千木觀，以此獲得脫身之法。」

「不過他最終沒有逃掉，剛走出白水湖就死了，是一擊必殺，能做到這一點的必定是四境修士，當時，我發現這件事情時很意外，也有些擔憂，便將明察變成了暗訪，但唯一的線索只有白卓，另一人已經消失不見。」

「後來我查到白卓與巫馬道人那一脈有聯繫，然後是星神聯盟，星神聯盟在千木觀幾位道友遭到圍攻時，在千木觀內搜尋了一遍，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不過，我可以確認他們是無功而返的。」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

他說完又是抱拳行禮，等待著王平的下一個問題。

王平點了點頭，星神聯盟搜尋過千木觀屬於新線索，也就是說當初千木觀駐地被毀也是星神聯盟做出來的。

可星神聯盟很大，內部分成數百個戰鬥營，每個戰鬥營都是獨立存在。

王平把這事默默的記在心底，看著子欒又問道：「發生那麼大的事情，小山府君就沒有任何反應嗎？」

子欒低著頭回應，讓人看不見他表情，聞言立刻回應道：「師父當時不在，後來我彙報過這件事情，他只是嘆息一聲，最後安排人通過道殿藏保住了千木觀在上安府的傳承。」

王平目光一閃，放下手裡的茶杯，盯著子欒問道：「你是想提醒我得保住六心教的傳承？看來你沒有信任我，認為我是想謀取六心教的基業？這就是你剛才沒說完的話？」

子欒聞言放下茶杯后無聲的對著王平作揖行禮。

雨蓮好奇的打量子欒此刻的元神意識，並在靈海里與王平說道：「他的態度很堅決，很奇怪，這與他平常時候的為人處世截然不同。」

所以，人性是複雜的。

王平看著子欒俯首的樣子，沉默十多息說道：「如你所願，還有，時間會證明我的話。」

「多謝府君的仁慈！」

「起來好好說話吧。」

子欒直起身子，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竹簡，鄭重的交給王平說道：「這是『巨物之術』的秘法，師父說它配合『七星殺陣』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它算是太衍教的傳承之一，既然府君有意要重建太衍教，必定需要它。」

王平愣了一下，沒有拒絕這份好意。

接著，子欒又拿出三面顏色不一的令旗，說道：「這是當初家師晉陞時使用過的組合法陣，府君應該知曉它的作用，它在府君手中應該比在我手中更有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