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4-81 魔火焚林
「魔族……魔族這般欺辱你們嗎?」千栩問了一句讓自己更加尷尬的話后,立即又接了一句:「晚輩可以替你們報仇!」
女子先是意外地看了千栩一眼,繼而垂下眼眸,額頭上的青筋隱約又有迸出之兆:「這個仇,我自己報。」
千栩起初的尷尬因為這句話一掃而空,正色道:「前輩,如今的離人淵有多少魔族?」
女子緩緩抬起頭,目光中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這讓千栩有一種錯覺,彷彿此人就是巐部落的首領。
「有多少魔族,你不清楚?」女子反問。
千栩實話實說:「晚輩在此種樹,已經等候了近一年。」
「等誰?」女子又問。
「一個小女孩。」千栩回答。
「叫什麼?」
「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訴你。」千栩無奈:「若是那位前輩不允許我說,我豈不是要被淘汰出去?」
女子的身形彷彿定住了一瞬間。
黑暗中,古奇咧嘴笑了一笑:「這小子看著不敢說,實際上很敢說。」
虛空中某處傳來了輕輕的一聲:「是的。」
那一瞬間過後,女子幽幽嘆了一口氣,目光掃視著這片競澤樹林:「你可知這是哪裡?」
「這是競澤樹林,也是我們未來的安息之所。」千栩回答。
女子微微點了下頭,把目光轉移到千栩的臉上,繼續打量他。
「你叫什麼?」
「晚輩千栩。」千栩回答。
「你知道我們部落的首領是誰么?」女子問。
千栩想了想,似乎在千璞成為巐競首領之前,巐部落那些首領的名字並沒有被記錄下來。
因此他搖了搖頭,道:「我也很想知道。」
女子的目光穿過千栩看向後方的某處,聲音有些空遠:「來這裡的人都想知道,可我們的過去被魔族全部焚燒了,焚燒得一乾二淨……」
千栩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神情因此變得有些凝重。
他知道千璞應該想透過這兩個女子傳達些什麼,卻都沒有清楚地傳達出來。
究竟是無法說,還是暫時不能說?
千栩懇切地道:「前輩,魔族能夠焚燒的是有形之物,無形的記憶他們永遠焚燒不了。」
「我知道。」女子看回千栩,露出了一抹凄絕的笑意:「所以我終究有一天,也會成為魔火下的灰燼,可復仇的決心,卻能夠一代又一代的傳遞下去。」
分明就在眼前,女子卻似乎距離千栩越來越遠,而她身後的那些競澤樹,突然自動地燃起了熊熊烈火。
幾乎是瞬間,千栩就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
千栩第一時間瞬移到自己種下的那棵競澤樹的位置,卻驚異地發現那棵競澤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他又看向女子之前的方向,不出意外地沒有看到那個女子。
千栩立即施展五行之水,試圖撲滅那些可吞噬一切的火焰。
可縱然凝聚出瓢潑大雨,那些五行之水彷彿降落在另一個空間,不曾撼動這些火焰分毫。
這是那個年代真實發生過的事吧?所以他無法改變。
千栩無奈,收起了五行之力,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競澤樹被焚燒殆盡。
「千璞老祖宗,並不是我沒照顧好那棵樹啊……」他鬱悶地自我辯解了一句。
濃煙與飛灰並沒有沾染到千栩的衣袍上,彷彿是同一個時間交疊了兩個不同的空間。
千栩伸手觸碰了一下那些已經焦黑的土地,沒有感受到一絲溫度。
「嗚嗚嗚,都被燒了,嗚嗚嗚——」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哭聲。
千栩轉頭一看,是已經長大了些的小千璞跪在那裡,神情哀痛。
「前輩……」
千栩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因為任何話都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如果他在那個年代,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或許已經和魔族拼了命。
小千璞放肆地哭了一場后,才想起來千栩還在現場。
她抬起頭,通紅的雙眼失去了一年前的神采,曾經的天真被迷惘取代,不再是那般明亮。
「競澤樹毀了,那些記錄著我們親人名字的石具再也找不到了……」
千栩心中一驚,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巐部落之前的那些首領名字沒有被記錄下來。
但還是有一大部分的過往沒有辦法串聯上,比如與楚祀風巫僰一同醒來的那些巐競先祖們為什麼會把千璞稱為「巫僰」而不是「族長」?為什麼現在的巐競沒有種競澤樹的習俗?
這些空缺的部分不可能現在就填補上,否則那麼多闖關弟子早就能夠拼湊出那一段過往了。
想到這裡,千栩也是露出一臉愁苦的模樣,把一隻手高舉著:「我種的那棵競澤樹原本已經有這麼高了。」
小千璞仰頭看著千栩的手,吸了吸鼻子。
「你好歹種活了它,如果沒有魔族,那棵樹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千栩點點頭:「已經長出了粉色的花朵。」
小千璞拳頭捏得死緊,越想越憤怒。
「我恨死魔族了!」
誰不是呢?
千栩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如果考驗內容一樣,其他闖關弟子一定說過類似的話,因此沒必要再重複。
「前輩,心中再恨也沒用,還是得行動起來。」他淡淡地道。
小千璞的情緒似乎因為這句話穩定下來,看著千栩的目光中的迷茫之色也褪去了不少。
「你想不想出去看看?」小千璞問。
千栩點點頭,輕聲道:「自然是想的。」
他環視了四周,又有些猶豫:「可是我總覺得,這裡還會有事情發生。」
小千璞盯著千璞看了一會兒,竟是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那就等你下次進來的時候,告訴你吧。」
千栩整個人都精神了一下,只是下一刻,眼前一花,再清晰的世界已經是幽幽林外。
忍住立即衝進幽幽林的衝動,千栩正準備按照之前的路線從歸來居到偎霞亭,確定目前的巐競一切安好,就察覺到有人正往自己這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