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楊鋒和姚朗的耳朵現在已經塞滿了郝寬和狄松的吵鬧聲。
四個人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反正是所有的槍都已經擦拭了好幾遍,整個地下室里瀰漫的都是槍油味兒。
郝寬有點不耐煩的把槍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白四哥這是怎麼回事呀?到現在也不給個消息!」
狄松聊了一下眼皮:「我說你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你這個老鴰,好的不靈壞的靈!」
郝寬蹬了狄松一腳:「你個死耗子!你就不能不接老子的話茬子!」
狄松把槍收了起來,也不搭理郝寬,自顧自的躺在了一張床上。
狄松這一不說話,郝寬倒覺得自己沒抓沒撓的,轉過臉看看楊鋒和姚朗:「嗨!我說楊鋒,你們殺過人沒有?」
姚朗掙開了眼睛:「殺過!」
一見姚朗搭腔,郝寬來了精神:「殺過幾個人?能不能說說?」
姚朗微微一笑:「殺的人太多,我都記不過來了!」
郝寬挪了挪椅子,以便自己和姚朗湊得更近一點:「小老弟,你別吹牛了,小心你把牛皮吹破了!你才多大歲數,老子十五歲就闖蕩江湖,到現在二十來年也不過殺了七八十個人,你就敢說你殺的人自己都記不過來了!」
姚朗還想反駁,楊鋒輕輕踢了一下姚朗的腳,於是姚朗就閉了嘴。
郝寬拿起桌上的步槍一邊擺弄著一邊說:「老子殺掉的第一個人到現在還記得,當時他離我只有十幾步,我一槍過去,他的腦袋就像打碎了一個爛西瓜一樣,我那時才知道,感情人的腦袋也會爆開!」
姚朗沒說話,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閉目養神。
郝寬說得起勁,一看姚朗和楊鋒也不搭理自己,於是也泄了氣,抄起步槍躺在了另外一張床上。
楊鋒雖然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他的腦袋裡卻在不停的思考著,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出這個白先生要乾的是些什麼事情。
他心裡有些煩躁,於是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忽然,串鈴聲再次響起。
密室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大家屏住呼吸,仔細的聽著。
三聲連續的串鈴聲響過之後,又有一聲串鈴聲響起。
郝寬看看狄松,兩個人微微對視了一下,同時點了點頭。郝寬看看楊鋒和姚朗:「兩位小朋友,咱們走吧!」
等四個人順著來時的路回到地面上那間小屋的時候,白先生正等在那裡:「等會兒你們上去的時候可要利索點兒,記住,什麼東西也不能落下!」
郝寬和狄松點點頭,說聲「放心吧!」就帶著楊鋒和姚朗從小屋裡走了出來,由客棧的後門轉到了大堂。
高升客棧的那個長得白白胖胖有點像彌勒佛一樣的胖掌柜帶著兩個夥計等在那裡。
借著胖掌柜手裡的燈光,楊鋒和姚朗看到了胖掌柜手裡的牛筋絞索和兩個夥計手裡的麻袋。
看到郝寬,胖掌柜指了指樓上:「都放翻了!咱們趕緊上去裝東西!」
狄松嘿嘿一笑,幾個人大模大樣的就上了樓。
等楊鋒和姚朗上了樓才知道,他們要收拾的竟然是住在自己隔壁房間的那幾個什麼「兄弟會」的人。
胖掌柜利索的打開了房間的房門,沒等他動手,郝寬狄松幾個人麻利的擠進了屋子裡面。
屋子裡面的四張床鋪上都躺著人,可是這幾個人都已經睡得像死狗一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四個人一定是中了***一類的東西。
幾個人利索的扒光了躺在床上的那四個人,然後把這四個人的手腳用牛筋絞索捆住,嘴裡塞上破布,裝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麻袋。
楊鋒正在收拾一個人的衣服和東西,忽然看見了一方手帕,那上面用金絲線綉成的金龍和黑龍讓楊鋒想起了在賽李廣的屍體旁發現的那塊手帕,於是楊鋒瞟了一下身邊的人,發現沒人注意自己,於是悄悄的把這塊手帕塞進了自己的懷裡。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所有的東西塞進了另外一個麻袋,然後迅速的把五個麻袋搬到了後院。
高升客棧的後院里現在已經準備好了兩輛馬車,狄松和郝寬把三個麻袋搬上了一輛馬車,而楊鋒和姚朗把剩下的兩個麻袋搬上了另外一輛馬車,一直站在院里不動聲色的白先生把楊鋒和姚朗一起拉上了這輛馬車之後,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飛快的跑上了官道。
楊鋒和姚朗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
白先生也不說話。
趕車的車老闆兒似乎對這一帶的地理特別熟悉,馬車大約跑了七八里官道就轉向了一條岔路,又跑了四五里的路程就拐進了一片莊稼地里的小路,向前走了又有二三里地,在一處廢棄的窯地停了下來。
剛剛過了十五,現在的月亮還是很亮的。
借著月色,幾個人把五個麻袋搬進了燒磚的窯洞。
白先生和兩位車老闆嘀咕了幾句,兩位車老闆兒就趕著馬車離開了這裡。
楊鋒和姚朗不動聲色的看著,不知道這位白先生到底要幹什麼。
狄松和郝寬點亮了隨身帶來的蠟燭,借著燭光,他們把這四個裝人的麻袋打開口兒,露出了這四個人的腦袋。
這一路上這麼顛簸,這四個人竟然還在昏睡,這讓楊鋒和姚朗非常驚訝。
一般的***或者麻藥最多持續兩個時辰左右,而且還不能隨意磕碰,因為一磕一碰就有可能讓人醒過來。
這四人中的麻藥是楊鋒和姚朗見過的最厲害的麻藥。
白先生從懷裡取出一個鼻煙壺一般的小瓶子,在四個人每個人的鼻子前邊抹了一點什麼東西,然後把四個人嘴裡的破布一類的東西扯出來。
片刻的功夫,這四個人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就相繼醒了過來。白先生看了看郝寬,郝寬一點頭,亮出一把匕首在這四個人眼前晃了一下:「你們誰想活命就乖乖的告訴我們,你們明天在哪裡接貨?」
有人開了腔,楊鋒馬上就聽出這個人是那個大嗓門:「吃擱念的*,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都是什麼人,敢掛我們的梁子?是不是昏了招子啦?*」
郝寬忽然笑了笑:「老子是吃生米的,少他媽的盤道!」說著,手腕一翻,匕首輕輕抵住了大嗓門的脖子:「你要是老實一點我還可以考慮讓你少受點罪,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老子先拿你開刀!」
大嗓門翻了翻眼睛,嘴巴動了動,但是沒有出聲。
郝寬又問了一遍:「你們明天在哪兒接貨?」
四個人相互看了看,那個尖嗓子開了口:「朋友,我這位兄弟不會說話,有什麼得罪各位的還望各位多多包涵!實不相瞞,我們是兄弟會的,大家都是江湖上跑的朋友,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郝寬看看尖嗓子,把手裡的匕首收了起來:「這位說的還像句人話,可是我不在乎你們是哪個門派的,我就在乎你們明天要接的那些貨!」
狄松始終沒有說話,他打開那個裝滿衣服鞋襪的麻袋,一件一件的仔細查找著什麼東西,就連衣領衣角都不放過。
楊鋒聽到那個和偵緝隊說話的人冷冷一笑:「朋友!那些貨可不是你們能問的!」
郝寬一翻手腕,「啪!」的給那個人一個耳光:「老子就是想知道!」
挨打的人咬咬牙:「朋友,山水有相逢,你最好客氣點!」
「客氣點?」狄松忽然抬起了頭,小眼睛看看這個人:「花狐狸求你們客氣點兒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客氣點呢?」
楊鋒和姚朗聽到「花狐狸」三個字馬上就想到那個死在香河縣潮白河裡的花狐狸。
兩個人又是相互看了一眼。
挨打的漢子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懼意:「花狐狸?我不知道這個人?」
「啪!」又是一記耳光。
這一下郝寬打得比較重,這個人的臉上立刻印上了五個指痕,嘴角也開始滲出血來。
「你最好放明白點!不要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郝寬盯著這個人的眼睛,「花狐狸不過是無意中聽到了你們的秘密,你們幾個竟然把他殺了滅口,我看你們怎麼有臉去見老狐狸?你們聽著,把我們想知道的痛痛快快說出來,也許我們還能放你們四個一條生路,要不然,我們把你們就交給老狐狸,讓老狐狸來收拾你!」
「是嗎?要是那樣的話你就把我們四個交給老狐狸好了!」這個人挑釁似的看著郝寬。
郝寬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人會這麼說。
白先生慢慢走了過來:「你不要以為不說就可以扛過去,我現在數十下,如果你們再不說,那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狄松忽然找到了什麼:「四爺!你過來看看!」
白先生站起身:「老三,你來數!如果他們不說,你動手就是了,反正老狐狸他們只要活的,又沒說不要殘廢!」
郝寬點點頭:「四爺,你就交給我吧!」說著,他看了看旁邊的楊鋒和姚朗:「你們哥倆別閑著,出去把把風,免得來了生人咱們不知道!」
楊鋒點點頭,和姚朗走出了破磚窯。
楊鋒看看天上的月亮,估計現在已經是半夜時分,他掏出雙槍,和姚朗一左一右圍著破窯洞小心的警戒著四周。
······
鍾先生打了一個哈欠之後,輕輕的合上了自己面前的那份密件,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一邊伸了個懶腰。
肖霖抬起頭看了看鐘先生:「鍾先生,你困了吧?是不是該休息一會兒了?」
鍾先生閉著眼睛搖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然後輕輕轉了轉腦袋:「肖霖老弟,你覺得咱們計劃怎麼樣?」
肖霖搖搖頭,放下手裡的筆:「鍾先生,我覺得還是欠缺點什麼,尤其是那個外號叫把子的巴大用,咱們是不是應該緩一步,或者咱們再換個其他的方法?」
鍾先生搖搖頭,苦笑了一下:「肖老弟,處長現在急得很,估計他是不會答應你我改變計劃的這個要求!再說咱們要的那個人已經來了,而且崗村也會很快接手天和堂,到時候咱們必須把老刀把子的問題解決!」想起崗村,鍾先生忍不住嘆了口氣,心裡暗想:「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崗村這個笨傢伙怎麼能擔當這麼重要的角色?真不知道松尾坂本處長腦袋裡面是怎麼想的?」
肖霖看看鐘先生,攤了一下手:「鍾先生,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解決老刀把子,難啊?現在那個把子還不知道我們的身份,萬一和我們見了面他反悔了怎麼辦?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那個把子的家人和那個何九當人質,強迫他干!也許這樣咱們才能順利的解決!」
鍾先生走到肖霖面前坐了下來:「肖霖老弟,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做狗急了也能跳牆。把子不是狗,他是人,我們不能把他逼急了,而是要抓住他的把柄,讓他自己乖乖的聽我們的話!」鍾先生說著,看了看肖霖:「肖霖老弟,時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咱們明天再說,對了,咱們的那位朋友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肖霖站起身說道:「鍾先生,那個人要的東西還要等一兩天才能運到。」
鍾先生想了想,微微點點頭:「既然這樣,咱們就在等一兩天。」
肖霖說道:「鍾先生,我還是勸您一句,這個人畢竟是個中國人,雖說他加入了兄弟會,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加點小心,免得出什麼問題!」
鍾先生笑了笑:「肖霖老弟,我謝謝你的提醒,請你放心,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我是絕對不會動用這個人的!好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吃擱念的:江湖人。
*敢掛我們的梁子?是不是昏了招子啦:敢和我們作對(或者結仇),是不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