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謀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謀議

到了中軍帳,請陳邦彥入座之後,龐岳沒有再說其它的事情,而是直接問道:「聽說陳大人今年二月份曾率義師進攻過廣州,對廣州清虜的城防情況想必是相當熟悉的。而我初來廣東,對此卻是不甚了解,不知陳大人能否為我大致地講解一番?」

聽龐岳如此一問,陳邦彥便立刻意識到,朝廷大軍已經開始在為收復廣州做準備。再回想起當初自己率軍攻打廣州而失利的遭遇,他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朝廷派遣大軍前來收復廣州的這一日!並且,以湖廣鎮先前表現出來的戰力來看,此次攻克廣州、收復該城也絕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難上加難。

儘管心中潮湧澎湃,但陳邦彥依然是神色未動,捻著鬍鬚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說道:「今年二月份,我與霍師連、余龍二位將軍率軍抵達廣州城外的時候,虜賊李成棟還未回師廣東。那時,據城中的我方內應透露,城中的清虜不到三千。其中,偽兩廣總督佟養甲的標營甲騎有五百人,這部分人的戰力尚可,比起李虜的嫡系有過之而無不及。另有兩千餘人是佟養甲在去年底招降的原朝廷衛所官兵或是就地徵召的民壯,雖然兵器鎧甲齊備,卻是營務鬆弛、操練不勤,戰力上要孱弱許多。」

「那陳大人以為,若是直接攻打廣州城,難度有多大?」龐岳又問道。

陳邦彥道:「恐怕不太容易。廣州乃廣東省會、兩廣總督駐地,城高池深、炮台林立、易守難攻。二月份的時候。我曾與霍師連、余龍二位將軍攻打過一次。當我軍攻至廣州城外,佟養甲緊閉所有城門。堅守不出。結果,我方連續攻打了兩日卻沒沒有絲毫進展,又得知李虜從廣西回師的消息,只得先行撤走。而如今,李虜已經率軍從廣西趕回,雖然昨日在清遠城下被定武伯打得元氣大傷,但其身邊恐怕依然有數千之眾。有了他協助守衛,廣州的城防必將會更為牢固。當然。定武伯麾下大軍之悍勇,陳某是看在眼裡的。可是恕陳某直言,面對廣州這樣一座堅城,無論是哪部兵馬前來,只要起強攻,就必然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定武伯麾下的大軍亦不能例外。」

龐岳笑了笑。道:「無妨,我就是希望陳大人能夠坦誠以告。只要戰事尚未結束,無論敵軍是孱弱還是強悍,我方都不可有半點輕視之心。尤其是像攻打廣州這種清虜重點守衛的高城,我軍更是得引起重視,看清己方的不足之處。」

「定武伯為人謙和、深謀遠慮。陳某實在佩服!」陳邦彥感嘆了一句又問,「朝廷接下來便要收復廣州了嗎?如果是這樣,那可真就太好了!須知,自從去年底廣州陷落之後,各路抗清義師中的熱血男兒便無時無刻不再等著它光復的那一天。」

龐岳點點頭:「廣州乃至整個廣東本來就是大明之土。豈能容許清虜長期踐踏?此次我等奉詔入粵,正是為了收復失地而來。眼下我軍雖然還未正式向廣州起進攻。但若要行事順利就必定要事先進行謀划。所以我才特意找陳大人前來商量。剛才陳大人的分析很有道理,若是強取硬攻,即便攻進城中也會遭受不小的損失。只是不知道陳大人對攻取廣州可有何良策?」

其實,龐岳至今仍清楚的記得,在他原來所處的那個時空,陳邦彥和嶺南三忠的另一成員陳子壯於1647年(也就是今年)七月與廣州城中的原明朝廣州衛指揮使楊可觀等人取得聯繫,並指示「花山盜」三千餘人向佟養甲偽降,準備以裡應外合的方式攻取廣州,只是後來因為走漏消息而功虧一簣。

但此時龐岳如此問也並非明知故問、多次一舉。因為,自從有了他的加入,歷史的走向在某些地方已經生了偏移,他不知道目前陳邦彥是否依然像之前那樣與城中的內應取得聯繫。

陳邦彥幾乎不假思索道:「若是智取,我方的損失便會小得多。」

龐岳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如此,隨即又問:「不知該如何智取?陳大人能否說得詳細一些?」

陳邦彥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早在年初,當虜賊李成棟率清虜主力攻入廣西,廣東境內清虜防務空虛之時,我便與集生(陳子壯表字)兄開始謀划與城中內應取得聯繫、裡應外合奪取城門。城內有原廣州衛指揮使楊可觀、指揮同知楊景曄等,當初清虜攻陷廣州之時,他們均率各自的部眾與敵戰至最後,直至陷入絕境的情形下才被迫降虜,但降虜之後卻不被佟養甲所信任,反而被剝奪大部分兵權,心中必有怨恨。因此,當我於二月份率軍抵達廣州城外之時,曾暗中派人給楊可觀、楊景曄二人送去一封信,希望他們能舉兵反正,與我義師裡應外合,奪取廣州。楊可觀等雖然被剝奪大部分兵權,卻曾是世襲武官,在廣州可謂根深蒂固,城中駐防的清虜綠營有不少都是他們的舊部。若是他們願意配合,我方攻進廣州便會容易得多。只不過,那一次楊可觀等並未立即給我答覆,收下了信之後便將信使客客氣氣地送出城外,也未留下什麼口信讓信使帶回。之後,由於李虜率軍回師廣東,我方義師又攻城不利,只得先行撤走,此事也就不了了

之。」

龐岳沉思片刻,道:「楊可觀既然能收下大人的信,又將信使送回,那就說明他並非有意拒絕大人的建議。若真是有意拒絕,怎會不殺了信使向佟虜報告,以表忠心?或許,楊可觀等心中依然存在顧慮,他們見我方義師一時難以攻進城去。而李虜又率軍朝廣州火趕回,便沒有把握去冒這個險。」

「陳某也是這麼想的。」陳邦彥道,「但此次的形勢又有所不同,面對我朝大軍壓境、而城中李虜所部又是元氣大傷的情形,楊可觀等人未必不會生出反正的念頭。」

「如此當然是再好不過,到時候就得勞煩陳大人派人前去聯絡了,」龐岳笑道,「我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辦起這種事情來可不如陳大人順手。」

陳邦彥也是爽朗地笑了幾聲,道:「此乃為國效力,陳某也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廣州乃至兩廣光復,又豈有勞煩一說?」

說完,陳邦彥又想到了什麼,頓了頓繼續道:「另外,集生兄和玄子(張家玉表字)老弟也在日夜盼望著收復廣州的那一日。尤其是集生兄。他所組織的義師就駐紮在廣州府南海縣九江村,離廣州最近,之前也曾多次想過要奪取該城。說不定,等他得知李虜所部在清遠損失慘重的消息之後,又會立刻動了攻取廣州的心思。」

「對了,陳大人所說的集生先生可是萬曆四十七年探花、崇禎朝禮部侍郎陳子壯大人?」

「正是。」

這時。龐岳不由得又想起了在原來的歷史上,陳子壯會同陳邦彥一起謀取廣州一事。那一次行動主要由陳子壯負責,他先與城中的原明將楊可觀、楊景曄取得聯繫,後來又指示「花山盜」三千人偽降佟養甲,使他們從兵力匱乏的佟養甲那裡獲得了駐守廣州東門的資格。並與他們約定在某日晚上以三聲鼓響為號,裡應外合一同攻克廣州。本來。這個計劃制定得還算周密,不料,陳子壯率義師提前兩天到達,張貼榜文的家僕被清軍擒獲,以至消息走漏,行動徹底失敗。三千餘「花山盜」以及楊可觀等原明將全部被殺。

雖然在原來的歷史上,這一事件將生在1647年也就是今年的七月份,但龐岳也不敢肯定陳子壯會不會真如陳邦彥所說的那樣,在得知李成東部傷亡慘重的消息之後便提前行動,因此他決定還是先通過陳邦彥給陳子壯提個醒,免得悲劇生。

「有件事我想勞煩一下陳大人。」

「定武伯客氣了,但說無妨。」

「陳大人能否立刻寫信去通知一下陳子壯和張家玉二位大人?請他們暫時不要先對廣州採取行動,等到朝廷大軍到達之後再一同圖謀攻取,這樣更為穩妥,以免消息走漏、使得清虜狗急跳牆,給我方義師和城中的內應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損失。」

陳邦彥聽後點了點頭:「定武伯說得在理,義師缺乏鎧甲武器,難以與清虜正面抗衡,還是與朝廷大軍一齊攻打才不失為穩妥之策。若是率先採取行動,不僅難以成功,還有走漏消息之風險。好吧,陳某這便去給集生兄和玄子老弟寫信,告訴他們這其中的利害。」

「有勞陳大人了!」

「無妨,說起來,陳某還得代集生兄和玄子老弟感謝定武伯的提醒!」

……

五月十九日、二十日兩天,湖廣鎮和常德鎮的近萬先頭部隊一直駐紮在清遠縣城暫作休整,等待著楊廷麟率後續人馬到來。本來,剛到了清遠縣城的時候,湖廣鎮和常德鎮先頭部隊攜帶的乾糧便吃得差不多了,好在後來擊潰李成棟部之後繳獲了一部分糧草,陳邦彥也從自己囤積的糧草中支援了一部分過來,因此這近萬先頭部隊倒還沒有出現斷糧的危機。

在休整的同時,龐岳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派出一部分軍官和老兵前往陳邦彥和曹天琦軍中,給他們麾下的將士大致地講述了一下平時的操練之法,並給他們做了一些簡單的指導。雖說短短几日之內還不可能有什麼效果,但陳邦彥和曹天琦等人依然從湖廣鎮官兵們介紹的操練之法中感悟到了許多,對龐岳連連稱謝。

……

五月二十一日下午,隆武帝新任命的兩廣總督楊廷麟督率著入粵的後續人馬抵達了清遠縣城。在得知李成棟部在清遠被龐岳率軍重創的消息之後,楊廷麟大喜過望,對參戰有功的眾將好生勸勉了一番,並表示定會立即上奏天子為眾人請功。

與此同時,清遠附近的一些心向大明的士紳在得知楊廷麟到來之後也紛紛趕來拜見。繼前任兩廣總督丁魁楚降清又被李成棟所殺之後,朝廷終於又派了新的總督率大軍前來,這就說明天子和朝廷並沒有忘記廣東的士紳百姓。見到楊廷麟之後,那些趕來拜見的各路士紳們幾乎激動地難以自持,甚至還有一些白蒼蒼的老士紳激動地扔掉拐杖、方聲大哭,令龐岳和王東日等武將也不由得大受觸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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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河山皆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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