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怎麼還有意見?
「五分鐘前我也認為被告是無辜的,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我就說,每天換一個男人,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肯定有問題!」
「一審法院都已經判死刑了,你們不會真以為這個女人是無辜的吧?」
「虧我前面聽這個律師說的頭頭是道的,差點被他繞進去!」
「怪不得一審律師沒有提過這個點,原來如此,不堪一擊!」
「呵呵,什麼錢都掙,這就是律師嗎?」
「說的好聽是高級法律民工,說不好聽的,不就是一群訟棍嗎?耍耍嘴皮子就拿麻袋裝錢,真不知道這個職業存在的意義在哪?」
「能動刀子的女人會是什麼善茬?我看啊,每天換一個玩具,說不定這個殺人犯還享受其中呢!」
「確實,殺人犯心裡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
......
即使是張紫瑜的直播間,此時也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其他各個平台,類似的言論更是屢見不鮮。
一個問題,瞬間讓輿論顛覆。
身處法庭中的眾人自然不會知道這些。
但黃景提出的那個問題,卻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溫璇和溫明陽夫婦的心口。
讓他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妮子......」
溫明陽喃喃的在說些什麼。
他身旁的姜秀珍,則是眼眶通紅,強忍著眼淚,看向了辯護席上那個有些單薄的身影。
旁聽席中。
那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也是皺起了眉頭。
「本來只是湊巧聽個庭審,沒想到還挺精彩。」
「但是公訴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指要害啊!」
他摸了摸頭頂的地中海,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新的變數,或許溫璇的案子,也就走到這了。
地中海男人忍不住有些惋惜。
這個叫任真的律師,辯護的思路大膽而又不失嚴謹,即使放眼他整個職業生涯都不多見。
前面精心準備的一套連招也很是漂亮。
可惜,溫璇殺了張聞海是既定事實。
再加上性同意這個模糊的概念,在司法實踐中本就爭議頗大。
再加上黃景剛剛那個致命的問題,縱使任真手段再多,怕也無力回天了。
......
「公訴人,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溫璇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黃景愣了片刻,張黎夏的提醒適時出現。
還有什麼要問的?
本來是有的。
但是溫璇這個回答,讓我後面的問題沒法問啊!
黃景有些鬱悶。
他本來的打算,是在溫璇做了解釋之後,再針對性的往預想方向上去發展。
比如說她可以說是不敢反抗啊。
或者是聽丈夫的,被迫的。
甚至你說心裡有懷疑,但是不開燈沒敢確定也行啊!
無論哪種回答,黃景都可以解釋,那就是溫璇並沒有做出明確拒絕。
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沒有拒絕,那麼在案發當天,又怎麼可能因為這些事情而對堅決不同意張聞海的索愛呢?
這樣的話,黃景就可以論證,溫璇並沒有拒絕張聞海。
那麼張聞海自然就不是強姦,後續的正當防衛自然就不攻自破。
可溫璇的回答簡單粗暴,一時間倒讓他有些無措。
不然怎麼說,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呢?
難道她真的沒有意識?
這個念頭短暫閃過,就立馬被黃景否定。
不可能!
整理了一下思緒,黃景開口了:
「針對被害人的這個回答,我沒有問題了。」
「但是我想請審判庭深入思考,在通常情況下,事實該是如何?而被告人的回答又該當是如何?」
張黎夏和兩位法官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在確認對方心裡是怎麼想的。
畢竟今天的庭審,大起大落的次數著實是多了一些。
「如果被告人的回答不應該是這樣的,那麼被害人的行為是否涉嫌強姦,相信也就有了定論。」
沒有明說,但這也幾乎相當於明示了。
黃景就是要當著任真的面告訴法官,溫璇沒有說實話!
如果她能接受別人,又怎麼會不接受自己的丈夫?
那麼基於這個謊言,對方辯護人的觀點,又有多少是能站得住腳的呢?
雖然這個邏輯有點耍流氓的意思,但偏偏它是正確的!
在刑事案件中,證據以及根據證據認定的事實,一旦被確認就很難再有爭議。
但是人的主觀方面不同。
同樣的後果,如果有不同的事實予以佐證,就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進而影響審判庭對當事人主觀方面的判斷。
而目前呈現出來的事實,無疑對溫璇是很不利的!
並且很有可能,這個案子的基調就此確定!
「如果公訴人沒有其他問題,那麼關於案發當天,被告人性同意方面的爭論,我們就......」
張黎夏點點頭,就要說些什麼。
如果是其他的問題,或許還可以問一下辯護人的意見。
但是黃景的問題很明確,溫璇的回答也很明確。
又是已經發生的既定事實,似乎辯護人也沒有發言的必要了。
那麼關於這個部分,張黎夏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辯護人有補充!」
眼看張黎夏就要蓋棺定論,任真嚇了一跳,連忙打斷。
張黎夏的聲音僵住了:「就...額,就......」
「就讓辯護人再發表一下意見?」
就到最後,張黎夏硬生生的把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旋即瞪了任真一眼。
你怎麼還有意見?
被主審法官瞪了,任真連忙移回目光,假裝沒有看見。
在法庭上打斷法官是大忌。
這點任真何嘗不知?
可他也沒想到張黎夏結論下的那麼快。
瞪我?
我還沒追究你不問我意見的責任呢!
清了清嗓子,緩解了一下略顯尷尬的氣氛。
對面的黃景則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承認,這個律師前面的辯護稱得上是精彩。
但是在事實和法律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徒勞!
溫璇殺了人,這毫無爭議。
而結合現有事實看,在性同意很難被清晰界定的情況下,本案的婚內強姦不可能成立!
任真所謂的正當防衛,自然而然就成了無根之木。
你還能有什麼辦法?
黃景甚至已經在腦海中幫助法官寫起了判決書。
嗯,死緩是沒有問題的,結論部分不需要改。
但是這個辯護律師提出了新的觀點,本院認定事實方面需要加上,那本院認為部分就也要改。
唉,真是麻煩,還是維持原判省事啊!
就在黃景準備開始跑神的時候,任真的話,讓他瞬間坐直了身體。
「如果我說,被告人溫璇,對於公訴人提問的情況,確實是毫不知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