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爾虞我詐

大俠是什麼？

樂善好施，扶危濟困就是大俠了？

不，大俠還得能殺強盜，不然就是一個很有錢又懂武功的富家翁。

想當江南大俠，江別鶴身上得有一些追兇殺惡的功績。

天門五虎就是這種功績。

而且江別鶴在找到天門五虎的時候，並沒有直接殺光，雖然他能做到。

但能被大俠順手殺死的廢物，即使作惡多端，也只是運氣好的跳樑小丑，算不得大俠的功績。

不僅不能順手殺，還得追著殺，追幾個月然後才在「精疲力竭」之時殺死了所有兇犯，這才是揚名立萬的正確方式。

不顧自身安危，只求人間正道，這是多麼胸懷天下的大俠啊。

天門五虎可不僅僅是五個凶人，他們的合擊技「天羅地網」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

朝天虎斬天，遁地虎斬地，座山虎斬前，望海虎斬中，斷門虎斬后。

為了求穩，江別鶴不想對上天門五虎的合擊技，五虎中的斷門虎早被他暗中偷襲而死。

然後他驅趕著四虎朝著城鎮而來，就是為了在大庭廣眾之下斬獲人頭，獲得江湖威望。

而現在...居然死光了！

誰幹的！

聽著二樓一個略懂武功的女子正朝著樓下而來，江別鶴掃視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這群人里有能對付天門四虎的存在。

天門五虎合擊之下，一流高手也要暫避鋒芒，縱使沒有了合擊技，那朝天虎是江湖二流水平的頂尖高手。

而面前的這群人，雖然行走之間也是有些功夫，但只是三流甚至不入流的水平。

雙拳握緊，江別鶴有些後悔剛才動靜有些大了，要是現在能關上門，再弄出點動靜，這天門四虎不管是誰殺死的，都會是他江別鶴殺的。

此時客棧老闆娘終於下樓，也看見了一個俊朗青年，年紀輕輕就蓄起了八字鬍，臉色卻有些發青。

心知這大俠可能不是什麼正經大俠，老闆娘立刻淚眼粼粼的解釋起來。

「江大俠您終於來了，這四個凶人剛才好一通鬧騰，還好有路過的無名大俠出手，但那大俠居然殺完人直接走了，只留我一個不懂江湖事務的弱女子處理後事。」

「還好有您這種大仁大義的大俠出現，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了。」

說完這話，客棧老闆娘似乎還不夠，淚水噴涌而出，外人看來的確是嚇的不輕。

可她面對的演技比她精深一百倍的江別鶴，只是一眼，江別鶴就看出了這老闆娘在演戲。

怕？

開客棧的還怕江湖廝殺，他們處理的江湖人屍體比江湖人殺的還多。

知道什麼叫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嗎？

看老闆娘身姿妖嬈的模樣，這四海客棧絕對算不上什麼良善人家，老闆娘更不是什麼無知婦孺。

那這個老闆娘為什麼要演戲，天門五虎窮凶極惡，殺了只會人人叫好，幾乎沒有任何後果。

不然他江別鶴也不會選他們作為自己的成名之階。

雖說此時的江別鶴學有所成不久，但他對於江湖的理解，早在跟著江楓時就見微知著了。

不過這老闆娘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倒是聽明白了，擊殺這四個凶人的功勞沒人認領，他想拿就拿。

成名階梯還在，青年江別鶴心底倒是有些滿意，只聽他嘴角一笑，竟直接說道。

「倒不用太麻煩，天門五虎作惡多端，堪稱人神共憤，我等正道中人，只需除惡務盡便是！」

此話出口，只見江別鶴指尖飛出一道真氣，直接點在了毫無反抗之力的座山虎心口，座山虎頓時氣息全無。

見座山虎徹底死去，江別鶴也是背起雙手，儀態十足，打量了一下眾人的面容，隨後才謙讓的拱了拱手。

「今日除惡之功，江某愧不敢受。」

謙讓之後，青年江別鶴卻是滿臉苦惱起來。

「只是這天門五虎在江湖上也是凶名赫赫，既然死了，卻也該通告江湖，若說是無名大俠殺了這等兇惡之徒...確實無法訴諸江湖，令人信服。」

「還請老闆娘說說那無名大俠去向，江某也好對江湖有一個交代。」

老闆娘早在江別鶴殺了最後一虎時就心生警惕。

此時聽到江別鶴先是謙讓，后又苦惱，頓時明了對方不是不想要功勞，只是擔心事情敗露，他這個功勞領了不如不領。

擊殺兇徒這種功勞以後有的是機會，但冒領功勞，他這大俠生涯就徹底完了。

只是想了一下，老闆娘也是滿臉憂愁起來。

「這無名大俠一看義薄雲天，怕是對虛名毫不在意，恐怕不好找啊。」

隨後老闆娘也是嘆息一聲，語氣無奈懇求著。

「還請江大俠做主，先將四個凶人的屍體帶回去處理吧，我這種婦道人家只想每日過過安寧日子，對於江湖之事根本就不懂，以後也不想懂。」

老闆娘話說的如同無知婦孺一般，江別鶴倒也沒有選擇直接信任對方會遵守承諾。

但這老闆娘如此藏著掖著，他倒也沒有點破，看來這聲望是能拿到了，眼神微微眯起，思考一下後果，江別鶴心中有了思緒，點頭笑了笑。

「那也只能如此，只是希望那無名大俠聽到五虎死訊，願意現身展露威名，也好震懾江湖上那些窮凶極惡的宵小之徒。」

話音未落，客棧二樓之上一個略帶變聲期沙啞的天真聲音卻是傳了過來。

「哦，只要我有了威名，就可以阻止壞人做壞事嗎？」

江別鶴一愣，抬頭看去，是一個身穿藍黑俠士衣裝的披髮少年正倚在二樓欄杆處，滿臉含笑的盯著自己看。

厲朝峰最終還是出來認領了這個功勞。

這不是他想早日成名，然後揚名立萬，只是樓下這個「大俠」，叫江別鶴。

一個名聲在外的江南大俠能把自己十四歲未成年的兒子養成殺人魔，哪怕是所有武俠小說里，江別鶴也是壞的堪稱別具一格。

岳不群都有人洗，但江別鶴沒人洗。

因為他是真的壞。

老闆娘送功勞給任何「大俠」，對方縱使懷疑老闆娘目的不純，但也是會提前找好借口，就算老闆娘日後反口，那人也會說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

就像江別鶴現在編的這個理由就很不錯。

但這個理由對於江別鶴來說，還不夠。

他這種人不喜歡有人反口，因為這讓自己這個未來大俠的名聲受到質疑。

比起擔心老闆娘反口，他心中怕是早就做好了滅口的計劃。

所以就算老闆娘警告了厲朝峰，厲朝峰還是直接穿上了睡袍，隨後走出來認領這本就屬於自己的功勞。

聽著厲朝峰的話語，江別鶴心頭大驚，眼神瘋狂轉動起來，回憶著自己剛才有沒有認下這個功勞。

安住心神，青年江別鶴臉皮微微緊張的看向樓上少年，滿是期待確認起來。

「敢問少俠，這天門三虎果真是你所殺嗎？」

厲朝峰卻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右手伸出食指，一把八寸長短的短刀在手指上不停旋轉著，而此時他才緩緩回應。

「江大俠要不要比比屍體上傷痕，看看殺人的是不是這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