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風波5
「好的。」
伊媚一隻耳朵聽著玄關的動靜。那裡傳出了硬物觸碰地面的聲音,呂信好像正在穿鞋。
「那我詳細地一下趙寬的情況和他要轉達的話……啊,現在沒問題吧?」陳兵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問道。
「啊,確實有一點兒……」
「那就等一會兒再打?」
伊媚沒有馬上回答,耳朵依舊貼著聽筒,片刻后響起了玄關門開啟的聲音。
「喂喂?」陳兵呼叫道。
「啊,可以了。你吧,到底是怎麼
回事?」
伊媚的語調變得輕鬆自如了。直到計程車駛離為止,沙紀應該都會在玄關待著。
「昨我跟您過一點兒,趙寬涉嫌傷人致死進了局子,今早上這傢伙告訴我,他已經坦白承認是他擊殺了李芝。據這麼一來,就要轉為殺人嫌疑了。我有個熟人是公安局的警官,剛才打電話問了才知道是這麼一回事。」
伊媚心中湧起的第一個擔憂是,趙寬的供述里有沒有出現自己的名字。
汽車開動的聲音傳來后,女傭沙紀回了屋,看見伊媚握著聽筒,就直接繞道去了廚房。
「警察那邊怎麼?」
「這個嘛,了很多……麻煩啊,在電話里得花很長時間,而且也不清。」
「去外面也行啊。」
「去外面也好……趙寬傳話
希望夫人您能給他請個律師。」
「律師?」
「是啊。趙寬被刑警拖走時,瞅了個空和我耳語了幾句。因為當時我正好在他房裡。」
看來事情複雜了,而且所謂的請律師,多半是想讓自己掏錢。光靠電話確實不清。
「你現在在哪兒?」
「在我住的公寓附近。我用的是公用電話。如果從公寓打,會被其他人聽到的。」
「好吧,那我就去你那邊。不是去你的公寓喲,而是開車去東大橋站前,你在那裡等我。現在我馬上收拾,準備出發。」
「明白了。這下雪的,真是不好意思啊。」陳兵這話時口吻像個中年人。
陳兵上身套一件皮夾克,腳下穿著
長筒棉靴,站在東大橋站前東張西望。長發顯得他額頭狹窄。眉毛是垂著的,眼睛又細又長。因為張著嘴,越發顯出了下巴的短。陳兵光顧著往旁邊看,連伊媚的車越過別的車來到他跟前,他也沒發現。
伊媚稍稍打開車窗,從駕駛座露出臉時,陳兵才注意到。他笑了笑,點頭致意后匆匆坐入了車後排。這一帶不許停車。
「真是對不起,夫人。」
「有什麼地方能停車喝杯茶的?」
「嗯,前邊有個路邊餐館。」「好,就去那兒。」
「那家店挺髒的,唯一的優點就是有停車場。」
或許是因為下雪,私家車很少,抵達時間比預想的早。不過,行駛期間,陳兵的眼睛始終映在後車鏡上,令伊媚煩躁不安。
路邊餐館和大眾食堂差不多,附近的桌邊有兩個卡車司機正在吃面。端上來的咖啡不過是著了色的砂糖水。
「李芝姐就這麼死了,真是不敢相信。」
對面陳兵的目光頻頻投向自己胸口,伊媚渾身不自在,就扣上了外套前襟的紐扣。
「夫人走後,醫生來過。馬上就做了洗胃,我和趙寬還不得不在一邊打下手。李芝往洗臉盆里吐了好多。那真叫噁心,完全沒法看。」
喝下肚的咖啡在伊媚胃裡翻滾起來。
「那個時候她還有意識嗎?」
「意識是沒了,但有反應。然後,過了十分鐘左右,就在醫生眼前,她的情況急轉直下,很快就沒氣了。」
「這不是很奇怪嗎?難道她不是因為吃了安眠藥死的么?」
「好像是因為她頭頂上出了血,法醫就打開了那裡的頭骨,發現裡面有積血。據死因是那裡受到了猛烈撞擊,趙寬抓住李芝,拿她的頭在洗碗池的邊上猛撞了好幾下。我認識的那個警官告訴我,今早上趙寬就是這麼供述的。所以他的嫌疑才從傷人致死變成了故意殺人。」
「趙寬本人是這麼的?」
「是的,他是這麼的。我也覺得有點兒奇怪。」
「趙寬有沒有對警察,之前我也在那個屋子裡?」
「警方可一句也沒提夫饒事。我和方達的事他好像了,結果刑警還上我這裡盤問來了,是在檢查完趙寬的房間后——那是叫現場勘查吧。不過,就算趙寬不提我們的事也沒用,因為醫生先前就把我們供出來了。醫生李芝死得蹊蹺,沒寫死亡診斷書,而是去派出所報了警。好在夫人您回去了。當然這件事和夫人沒關係,可是被迫當證人也很麻煩啊。趙寬就不用了,我和方達也沒把夫饒事告訴警察。我們不想給您添麻煩。」
「謝謝。」
這份擔憂暫時是淡了,不過陳兵的語氣黏黏糊糊,給人一種不盡不實的感覺。
「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李芝姐被趙寬推得踉踉蹌蹌,倒在了廚房裡。方達和你帶李芝姐坐上計程車,去看外科醫生,在那裡縫了三針,然後回到了公寓。當時她能和平常一樣好好話,舉止方面也沒有異常。她還受了你們的照顧,叫趙寬把威士忌送到你的房間去呢。這些是我從趙寬那兒聽到的。」
「是的,沒錯。在外科醫院做過治療后,她朝醫生道了謝,還向護士打聽醫藥費。在回來的計程車上,她也了諸如『承蒙照顧了』『和趙寬吵架了,很難為情』之類的話。如果死因是頭撞出了內出血,那她可不出那樣的話,做不出那樣的舉動。我想她會當場失去知覺,倒地不起的。」
「可不是嗎?看完醫生回來,她就鑽進被窩,讓趙寬拿上送給你們的威士忌,趁他不在的時候,自己喝下了安眠藥。」
「夫人回去后,趙寬就把我們叫過去了,所以我瞧過那屋子,看到安眠藥的瓶里只剩了一半,杯子里沒有水。」
沒錯,正是如此。伊媚在門外張望過一次,又和趙寬一起看過一次,李芝枕邊的景象重又浮現在她的眼底。
「聽那瓶子是四十片裝。也就是,吃了差不多二十片。洗胃時吐出了不少,不過也可能是過了太久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