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首戰

四人離開賭坊，並未直接回到客棧，而是在小城中漫無目的的轉悠起來，天色漸暗后，兩名隨從悄聲說了幾句話，矮隨從便幾個閃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剩下三人恍若不覺，慢悠悠的繼續閑逛。

羅通好酒，回到客棧后難免又是一頓豪飲，只不過心知劉襄明日有大事要做，便收著性子以免醉死過去。

兩人談笑間羅通難免詢問矮隨從行蹤，劉襄只好笑著解釋，自己三人初來乍到，對這城中的風聞一概不知，只聽李探一家之言總是難免有所偏頗，所以便讓下人出去找只耳朵，探探消息。

原來江湖中人自由不羈，很少在一個地方常駐，每到新的地方總要了解當地風土人情，勢力分佈。這就催生了一種新的職業，也就是劉襄嘴裡的耳朵。

這些耳朵平日里貌不驚人，可能是街邊的乞丐亦或是茶館的小二，卻無一不是消息靈通之輩，當有生意之時，他們便會化身消息販子，靠著販賣或散布消息，也能得到可觀的收入。

三人正說笑間，只覺得眼睛一晃，矮隨從如鬼魅般出現在了酒桌上，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羅通不禁驚嘆這隨從好俊的功夫，矮隨從也不多話，喝乾一碗酒後壓著嗓子說：

「那李探說的沒什麼問題，和耳朵說的沒什麼出入，只是他那舊人也不是易於之人，萬事還需小心，萬萬不可由咱們出面，消息我已經放了出去，咱們也雇傭了不少人，明日斷不會出了岔子！」

第二天眾人為了避嫌，便藏在客棧中並未出門，只有矮隨從放心不下，一個人溜去偷偷探查。劉襄難免又被羅通拽著一頓狂飲。羅通此人性格憨直，覺得劉襄這人對口味，便挖心掏肺般的對待，雖相識日短，卻已早早將劉襄視作親兄弟一般。

未至盡興，矮隨從敲門走了進來，告知客棧三人李探有請，三人見他臉上難掩一絲喜色，便知好事已成，三人也不耽擱，隨矮隨從趁著夜色快步向賭坊走去。

再次見面，門口迎接之人已然變成了李探父女，見眾人到來，趕緊將眾人迎入內堂席間坐下。

未待劉襄坐定開口，李探便滿臉喜意的敬了劉襄一杯：

「賢侄果然智計無雙，短短一天時間就解決了困擾老夫這許久的難題，今晚我讓小女查了帳，發現果然扭虧為盈，老夫佩服，佩服啊！」

李探示意紅荷趕緊為斟劉襄了杯酒，剛擺脫了困境，只覺得好似胸中大石落下一般，覺得心情無比的順暢，看劉襄四人也格外的順眼，雖知四人絕無可能是普通人，心中難免泛起對親近子侄般的喜歡。

不想劉襄笑著搖了搖頭，舉杯喝了紅荷剛剛斟好的酒，把玩著酒杯笑著對李探說：

「若只是扭虧為盈，那豈不是太過於委屈伯父了？」

李探聽后一怔，看了看只顧為劉襄斟酒的紅荷，今日之事一來李探自重身份，二來並未對劉襄四人懷有信心，所以並不知曉來龍去脈，只是在紅荷查帳后告知結果后，才難掩內心激蕩，將劉襄等人引來慶功。

見李探不明所以的樣子，劉襄也就沒有賣關子，將今日之事從頭至尾為李探一一道來。

原來李探舊怨以利趨使眾賭鬼為其盈利，又以所盈之利再度趨勢，循環不息，遂將李探賭坊逼至絕境，劉襄便以牙還牙，只是在昨夜散布出風聲，言說有李探舊識想要設局報復，告訴這些人只往人多的註上壓，從而行虎口奪食之舉，輸了包賠！

只可惜倉促間聚集不到如此多的好事者，劉襄無奈也只能同樣雇傭一批閑漢為其辦事，並不需要這批人精通賭術，也只是叮囑眾人只往人多的註上壓，這才湊齊了人馬，今日才能一戰功成。

李探作為賭坊主人自是精通賭術，略一思索便明了其中厲害，若是下注雙方注額差距大，則使人多一方為勝，莊家自可以坐吃抽成，若舊怨所驅之人合力對抗，則使劉襄所驅一方為勝，莊家雖略有小虧，可舊怨卻被狠狠的放了血，今日雖只一天，恐怕那人已然連本帶利吐了個乾淨！

「厲害啊厲害！賢侄小小年紀卻有如此手段，不知從哪方寶地而來啊？」

這下子李探是真的服了，本來只是想破局，沒想到劉襄還順帶為自己狠狠的出了口惡氣！若說此計並未如何高深，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效仿對方而來，可身在局中能想到這一點的，縱是當年李探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之人，卻自認絕難以做到，於是便想打探一下眾人來路。

「小侄自關內而來，與羅兄也是半路相交引為知己，故同伴而行。」

不想李探對此並不滿意，明眼人都知道自己這閨女對劉襄已然是芳心暗許，哪能不將他的來歷摸得清清白白。

「卻不知賢侄出自何門來自何派？能培養出賢侄此等美玉，想來不是豪門世家也是江湖名宿，還望賢侄替老夫引薦引薦。」

此言一出，原本與眾人談笑晏晏的劉襄，頓時露出落寞清冷神色：

「江湖兒女不問來路，更何況劉襄只是家族中一枚棄子罷了，入不得前輩眼，前輩放心，劉襄在此處也是叨擾日久，明日便會啟程繼續遊歷。」

「爹！」

這下子連紅荷都看不過去了，莫說近日交情漸厚，就是只看今日剛幫了你大忙的份上，何苦不依不饒揭人傷疤！

「賢侄莫要多心，莫要多心！」

李探只以為是自己失了言，戳到了劉襄痛處，且讓劉襄覺得自己乃是趨炎附勢之徒，從劉襄短短几句中吐露出來的訊息，李探推測這應是某個大家族中鬥爭的失敗者，也難怪自己追問其來路惹人不快。

「我只怕賢侄出來日久家裡擔憂，年輕人不懂事，我這一把年紀之人總該多想想。也罷，既然賢侄無事，還請賢侄在此多遊玩一段時日，家中一切財力物力隨賢侄派遣！」

李探深知劉襄絕非庸庸無為之輩，既然來此必有所求之事，自己唯一的姑娘眼看著被此人拴住了魂，與其斤斤計較，不如乾脆大大方方結個善緣，反正家中有自己坐鎮，還能讓一幫小子翻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