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鐵路沿線》
告別趙文紅幾人，江流兩人住進了雍城火車站附近的一家旅館。
簡單洗漱完，江流把紀錄片的想法告知了顏良。
顏良同意后，江流又讓對方連夜寫旁白。
劇組的放假日期截止11號，給他們逗留雍城火車站的時間很短，江流準備花4天時間完成這部紀錄片。
「片名有什麼想法？」顏良問已經躺倒床上的江流。
江流想了想：「《車站沿線》、《鐵路沿線》都行。」
「叫《鐵路沿線》吧，雍城火車站流浪漢反映的是一個社會問題。」顏良一錘定音。
江流不置可否，起身把綠大衣鋪在身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閉上了雙眼。
這年頭違法犯罪份子多且狠。
火車站、汽車站又是社會閑散人員的群聚地，恰逢春節，住在火車站旅館的江流不得不多幾個心眼。
他的綠大衣里縫了整整2萬塊錢。
這筆錢的用途，江流漸漸有了點眉目，從而更重視安全。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爆竹聲吵醒了睡的很淺的江流，他抬頭看了看，顏良還在燈光下奮筆疾書，髒兮兮的玻璃窗外的漆黑夜空里偶爾迸出一朵璀璨煙花。
「被旅館老闆的爆竹聲吵醒了？」
「我說聲音這麼大，幾點了？」江流問顏良。
「快5點了，你這趟雍州行比較倒霉，陝省春節習俗賞花燈、看煙花、敬酒沒見到，反而被爆竹聲攪了好夢。」顏良調侃道。
江流也笑著開起玩笑：「陝省人民不熱情，下次不來了。」
「要來要來，下次我好好請你。」顏良一臉認真的說完，把筆記遞給江流：「看看我寫的紀錄片旁白。」
江流擦了擦迷濛的雙眼接了過來。
筆記內容還算客觀，介紹時間、地點，不去批判誰，沒有闡述個人觀點，單純介紹趙文紅等人的生活經歷，以及他們對人生的迷茫。
江流贊道：「不錯，很客觀。」
「你真準備不插手拍攝？」
「那是當然，趙文紅一行人是最好、最真實的演員，你只要說動他們在鏡頭前把昨晚的故事再講一遍就成。」
顏良沉思道：「讓他們在鏡頭前講估計有抵觸，他們或多或少被人攆走過那麼一兩次，一直畏懼曝露。」
江流一思量，脫口道：「讓他們各自起個諢號，在給他們點錢。」
顏良點頭，又搖頭道：「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江流詫異，他認為自己提供的做法是最優解，顏良通過完成紀錄片讓更多人關注到弱勢群體，自身的善良、慈悲得到了釋放。
紀錄片中的主角們也可以用一筆錢改善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
「我把趙文紅幾人帶去首都，給他們找份工作。」
顏良的奇思妙想炸的江流瞠目結舌。
「你牛逼！趕緊洗洗去找趙文紅他們，我拍完《鐵路沿線》就回劇組。」
江流不反對做善事，做善人。
但得考慮個人情況，是否力所能及，照顏良這麼任性的干，弄不好就是害人害己害友。
有句老話怎麼說的，凡事量力而行！
江流徹底不想摻和顏良的事了，說完就掀開被子起身，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畢，主動扛上三腳架走進了只有一絲魚肚白的天色里。
走到河谷，天空白了不少，刀子般的寒風中，江流把攝像機架在了河谷中。
與此同時，顏良也和趙文紅談妥了，由他第一個走進鏡頭述說往事。
江流一聲「開機」，顏良的畫外音和火車的「況且」聲聯袂在河谷響起。
開場白后，江流把攝像機對準了頭髮亂糟糟的趙文紅。
「有想過有一天回家嗎？」顏良在畫外問。
趙文紅烏漆嘛黑的臉上露出白燦燦的牙齒：「沒想過，在外面活的好好的。」
「家裡找過你？」
「不清楚。」趙文紅微笑道。
「有想過以後幹什麼？」
「給人開車吧，開車挺威風的。」
用兩小時斷斷續續錄了趙文紅的經歷、工作，以及無所事事的閑逛，江流回旅館給相機充電，顏良去買吃的順帶尋找下一位入鏡者。
江流吃完飯再回到河谷，顏良已經找到了臉上帶傷的周國山和盧婷。
鏡頭前，周國山一邊擦著額頭的血跡，一邊笑盈盈道：「我遲早要那幫人好看。」
周國山口中的那幫人是指哪幫人，江流沒有細問，也禁止顏良打斷周國山。
他倆名義上是《鐵路沿線》的策劃人、導演、攝影師，此刻卻更應該做個看客。
紀錄片真正的主人是趙文紅、周國山、李勇、盧婷等人。
江流既然接手了執導《鐵路沿線》，就容不得任何人插手他的執導理念。
顏良可以用校友情、老友情，讓江流在年節時分趕赴雍州拍紀錄片。
卻不能用這些情感影響江流的創作理念，否則江流會立即翻臉走人，江流的導演權威不容侵犯。
錄完周國山，攝像機的電也沒了，江流兩人合計一天到此為止。
他們要休息吃飯，趙文紅等人也要工作，過年對他們的工作利好。
車站旅館、河谷、林子，大平台四點一線的生活持續了三天，江流完成了《鐵路沿線》所有鏡頭，將攝像機交還給了顏良。
「後期剪輯什麼的自己弄吧，我要提前回劇組。」
顏良沒答應：「剪輯等你有時間吧，給我省點錢。另外，你覺得《鐵路沿線》能在國內上映？」
江流疲憊道：「想多了，我們拍的什麼心裡沒數？電視台不會買，也沒法上院線，最多聯繫幾大藝校免費放上幾場，就這也得看你人緣。」
「你是說只能去國外參展？」
「我什麼也沒說，記得做幕後時別用我真名。」為了防止顏良這個愣頭青不知輕重，江流蹙眉道：「導演就寫牛馬。」
連續幾天交流《鐵路沿線》的拍攝，顏良已經明白了江流擔憂，點頭答應后問：「你什麼時候走？」
「今晚就走。」
「行吧，和趙文紅幾人道個別吧，好歹是你執導的第一部紀錄片中的主角。」
江流發自內心深處的不想和趙文紅等人再有交集。
但顏良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鐵路沿線》已經成了江流這輩子的第一部作品，他以後有了名氣，所有人都會認為這部作品是他導演生涯的起始點。
他的身上已然有了《鐵路沿線》的烙印，甩不掉，掙脫不得。
江流點點頭：「走吧，去林子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