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壽春下

壽春。

袁術麾下，留守壽春的四名將領，張勳、樂就、李豐、梁綱等將，在面對曹軍大舉進攻，四面合擊之時，各自分守了一面城牆，劃歸了所負責的區域。

其中李豐由於左臂為黃忠所射傷，所以李豐無法臨戰，只能坐鎮於城牆上指揮，分遣士卒，號令而已。

當此之時，壽春城外鼓聲震天，壽春城牆上鼓聲亦是聲傳九霄，兩方的鼓手憋著勁的捶響牛皮大鼓，意圖壓倒敵方的氣勢，鼓舞己方的士卒。

「放箭，放箭……」

坐鎮西面城牆的張勳，他不住的督促著弓箭手，讓弓箭手遠程攻擊向著城牆衝來的曹軍，而曹軍弓箭手同樣在往城頭潑灑箭雨，同張勳麾下的弓箭手對射了起來，各自抱著壓得敵人不敢露頭的想法。

此處由於張勳麾下的弓箭手居高臨下，且有城牆作為掩護，大半的身子在雉碟的護庇下，是以數輪對射下來，曹軍的弓箭手吃了不小的虧。

然而曹軍的弓箭手在面對傷亡多於張勳一方的情況下，兀自不退，而是立陣當場，依舊在急促的施發箭雨，戰鬥意志尤為堅韌。

「放箭，放箭，給乃公放……」曹仁頂盔摜甲，頭戴兜鍪，手持一柄環首寶刀，手臂筆直的舒展開來，將刀尖對準壽春的城頭喊道。

曹仁謹記著曹操的諭令，軍中糧草不濟，當是速速拿下壽春為宜，至於要多迅速，最好就在今日，今日就拿下壽春。

於是乎，曹仁臨戰大發凶性，不顧忌傷亡數字，只求攻破壽春，奪下這座逆賊袁術的老巢，雖是袁術不在此地，其人已渡淮而去，但奪了袁術的老巢，蕩平了壽春城，此次征伐，也算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

靠著不要命的打法，曹仁麾下的弓箭手竟是以下凌上，壓制住了壽春城頭的弓箭手，聯綿不絕的箭雨，令張勳麾下的弓箭手不敢冒頭，害怕露頭就秒。

「豎子，還不放箭，快給乃公放箭……」張勳見此情狀，他厲聲喝道，督促畏畏縮縮，不敢露頭放箭的弓箭手速速放箭，以求阻擊曹軍的衝車、雲梯靠近。

在張勳掏出大將的威信，並親自劈殺了兩名畏戰的士卒后，膽怯的弓箭手深知伸頭一刀，縮頭亦是一刀，他們也就只好露頭同曹軍弓箭手繼續對射起來。

只是曹軍趁著城頭弓箭手畏懼收手的時候，已然將衝車和雲梯推了上來，衝車向著城門而去，而雲梯則是向著城頭奔來。

「嘭……嘭……嘭……」

隨著數道巨聲響起，曹軍將雲梯架到了壽春城頭，其中雲梯有簡易類型的，類似於民夫日常所用的長梯，亦有配置底輪，上有弓箭手所立平台，頂端帶有鉤援的真正的雲梯。

到了此刻，進擊的曹軍和據守的袁軍到了肉搏的時候，兩方開始有了短兵相接的場面出現，登上雲梯，或是爬上長梯的曹軍精銳士卒，冒著袁軍的擂木砲石迎難而上，謀求一個先登之功。

當然擔任先登隊伍的曹軍士卒，不是孤身上前，他們得到了雲梯上方平台的弓箭手的掩護，雲梯上的弓箭手們不斷拉弓射箭，向著阻擋先登士卒的袁軍發箭。

而袁軍士卒，自知若是被曹軍登上城頭，他們的命運當是唯有囚虜的下場。而作為他們主將的張勳，更是擔憂因為謀逆一事不得寬恕，到時候城破被擒，唯有死路一條。因是如故，張勳拿出了他的全部本領，投入了十二分的心思用在了守城上面。

一時間，兩方人馬搏命相鬥之下，這次的攻城之戰，局勢尤為激烈，雙方鼓聲震天，廝殺喊叫、哀嚎哭泣，種種大戰之聲不絕於耳。

望著先登士卒久久不得登上城頭的，曹仁發了狠勁，他招來軍中司馬，讓軍司馬擔任指揮，而他這名主將竟是不管不顧的上前，將要親自擔任先登之將，去先登破城。

在曹仁親臨一線后，主將和他們奮戰在了一起，曹軍所部先登士卒頃刻間士氣得到了激揚，熱血沸騰了起來，一個兩個亡命上前，向著壽春城頭攀登而去。

曹軍悍不畏死的打法，得到了回報，數名曹軍士卒衝破了袁軍的防守，登上了壽春城頭，並背靠城牆，繞為半圈，準備掩護後方的曹軍士卒攀登上城頭。

此刻曹仁見狀欣喜，他連忙督促士卒登城，於城頭佔據一塊區域，而後大隊士卒登城，奪得當前的這面城牆。

可惜，作為守將的張勳非是庸俗之輩，張勳領著親衛上前，發揮出了他大將的實力，殺敗了幾名僥倖登城的曹軍，掃清了城頭曹軍的勢力範圍。

「給我砸，給我用力砸。」張勳殺敗了登城的曹軍士卒后，他大聲呼喝，讓麾下士卒多多拋下擂木砲石之重物，砸向想要攀登上城頭的曹軍。

壽春城作為袁術的老巢，雖是袁術領著不少的部眾離去，可留守之人亦是不少，兼之守御用的器物更是充足，糧草方面可支半年。

所以在守城的時候，張勳毫不憐惜的讓士卒多多使用擂木砲石，只需打退曹軍，保的他的項上人頭，這一切就都談不上浪費。

如此一來，曹軍所遇到的阻力就極為強硬了，如雨而下的擂木砲石，讓曹軍再難以貼近城頭，有攀登上城樓的機會。

見士卒久久不得登上城頭，曹仁心中不免焦急，他抄出手中寶刀，竟是有意親自上前相鬥，親自去攀登一把雲梯，而曹仁身側的親衛阻他不得，只得環護曹仁上前。

然而曹仁雖是驍勇，可平地相鬥，他可以發揮十足十的實力，但攻城之戰，仰面衝鋒，他的武勇只得發揮出三四分而已。

是故雖是曹仁親為先登，但也未得登上壽春城頭，反倒是為城頭扔下的滾木擦傷，不得已在親衛的簇擁環護下後退了一些。

"可恨。"曹仁望著近在咫尺的壽春城忿然了一聲，壽春就在眼前，只需登上城頭，奪下這面城牆，便可拿下壽春城，可他卻是不得逾越這面城牆，殺入壽春城中。

從日初到快到日中時分，曹仁只是望著壽春城興嘆，就在曹仁以為今日攻城無果，只能退兵來日攻城之時。

曹仁忽的聽見壽春城北傳來一陣歡呼之聲，這道歡呼之聲中夾雜著萬勝的詞語，且當面的張勳所部守御的勢頭開始減弱，出現了動搖不定的情況。

「漢升。」曹仁念叨起了攻打壽春城北的黃忠，他知道，定然是攻打壽春城北的黃忠有了大的進展，或是黃忠已經登上了城頭，佔據了一塊區域，正在和殘餘的袁軍廝殺角斗，不然城北歡呼的聲勢不足以如此的熱烈。

不能給張勳去增援城北守御力量的機會，曹仁明悟了他當下所需要做的事情，他揮動手中的寶刀，大喝一聲道：「退後者斬。」

「退後者斬。」

曹仁使出督戰隊的打法，逼迫從日初戰到日中，如今已是有些疲乏的士卒上前攻城。原本心中萌生退意的士卒，在曹仁的威逼下，不得已繼續上前攻城。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面的張勳部開始了崩潰，曹仁也收到了從城北遞來的消息，黃忠摧鋒必進，先登破城。

也正是由於黃忠攻破了壽春北面的城牆，曹仁所部精銳士卒趁著袁軍震恐不定之時，施施然也登上了城牆。

在曹軍不斷攻上城頭，袁軍開始了退卻，往著城內退去，更多的是如無頭蒼蠅般，欲圖謀得一條生路，這其中就包括左臂挂彩的李豐。

然而李豐的命運並不是太好，他在親衛士卒的簇擁下左奔右突，卻是不幸撞上了曹仁所部，曹仁見獵心喜，他一馬當先，直衝李豐，臨戰斬之，拿到了一樁斬將的功勞。

曹軍四面合圍壽春城，在攻破壽春后，壽春的守將張勳、樂就、李豐、梁綱等人，李豐為曹仁所斬，梁綱為張任所殺，剩餘二將張勳、樂就自知脫身不得，可戰亦不可，於是張勳、樂就引軍而降。

在麾下收拾乾淨壽春城內的殘局后，曹操，大漢的司空，此次討賊的主帥，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踏入了壽春城。

一入城，曹操並未往縣寺而去，他先是下了馬，來到了夏侯淵、曹仁、張任、黃忠等人的面前，一一撫慰了幾句。

當走到黃忠的面前時，曹操伸出手握上了黃忠的手，倜儻開懷道：「非是漢升，吾豈得今日攻破壽春，又豈得今日躍馬入城，此皆漢升之功也。」

「司空謬讚，非忠麾下士卒用命，忠實是難以建功。」黃忠謙遜道，作為一名外將，他自是不宜太過驕氣。

曹操前面居中指揮，自是見到了黃忠第一個登上壽春城頭的先登英姿，此刻他念起黃忠沖城時的驍武，他似是捏了一把汗的說道：「吾於後觀戰，見漢升不避艱險，悍猛登城，真可謂一身是膽也。」

言罷，曹操牽著黃忠的手，和黃忠同行，一起向著壽春縣寺而去。

踏入縣寺大堂，曹操掃了一眼跪拜於下的兩名降將——張勳和樂就，他眉眼冷然，輕喝道：「吾早有軍令，圍而後降者不赦，今日雖是卿等歸降，可實在圍后所請……況且你二人依附逆賊袁術，為漢家之賊，吾為大漢司空，豈能赦免爾等、法外施恩。」

在張勳和樂就二人驚慌的面容中，曹操緩緩言道：「然則念及你二人未做困獸之鬥，壽春城內府庫倉稟不損，就賜你二人一具全屍，至於你二人的妻小，爾等勿慮也，汝妻子吾自養之。」

「拉下去，斬了。」曹操一聲厲喝，隨即四名武士上前，兩兩夾著張勳和樂就二人下去，將張勳和樂就勒死於別室。

入夜。

糧官王垕覲見曹操，上言道：「明公，今日壽春城破，臣下清點倉稟，城中所蓄糧草甚為富饒，前者所言小斛之事，是否放下？」

「自然。」曹操露出微笑，他點了點頭，而後曹操莫名的說了一句：「卿以後的福氣不小。」

隨後曹操也不解釋，他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糧官王垕雖是被曹操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的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不敢出言問詢什麼，只在聽到曹操讓他下去的時候，拱手告退，接著倒走了幾步，返身離去。

這時郭嘉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不及施禮，先開口言道：「明公，劉玄德不敵呂布，為呂布麾下大將高順和張遼所擊破，眼下正往壽春敗退而來，而呂布所將人馬，亦正往壽春而來。」

曹操聞此消息，面上卻是平靜如水，他斟酌片刻後言道：「令于禁統兵前去接應劉玄德，立寨結營擋住呂布……並告言劉備，吾軍初破壽春，人馬正疲，休整二三日後，吾將都統大軍前去援之。」

下完命令，曹操嘿然一笑道：「今者壽春已下，呂布此來，卻是將無功而返也。」

「或可遣說客勸告呂布退去？」郭嘉洞察局勢和人心，當前呂布來此是為了救援壽春，然而壽春已下，呂布聞之必然心生猶豫，進退彷徨，如果曹操派遣一說客前往，說不得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勸退呂布返回徐州。

曹操搖了搖頭，他否決了郭嘉的進言：「呂布為人反覆，性情又急躁，若是不碰上一碰，讓呂布撞上一回南牆，單遣說客前往，恐難說得呂布退軍而去……此外我軍新破壽春，士氣正盛，可以新勝之銳氣臨戰呂布，正是合宜，先同呂布臨陣一戰，然後遣說客說之，呂布必退。」

「諾。」郭嘉見曹操有了主意，他拱手領命，隨即下發曹操的命令去了。

第二日，自壽春城中，于禁領著他的本部兵馬出了城，往下蔡縣的方向而去，前去接應潰逃至此的劉備一行人。

不一日，于禁就撞上了劉備、關羽、張飛三兄弟，和劉備三兄弟入據了下蔡城，靜候呂布的到來。

至於尾隨追擊劉備的呂布，于禁沒有等上太長的時間，再過了一日，呂布大軍就來到了下蔡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