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接生

「該處理那空殼了。」菈妮從房樑上躍下，穩穩坐在亞諾的肩膀上。

「嗯，從筆記上看來，這個孕婦應該叫梅高歐絲，既然因斯·贊格威爾已經解決了，確實應該解決她了。」亞諾看著手臂上綁著的羽毛筆，輕輕張開筆記，在最下面添道：

「梅高歐絲腹內的麻煩被解決了，她存活了下來，除了因斯·贊格威爾，沒有任何其他人死去。」

他不知道這究竟有沒有用，不過，多做一件事總比少做一件好。

亞諾與梅高歐絲素未平生，只是看著筆記上的記載，覺得對方有些可憐，才多此一舉。

她能活下來更好，但是，如果營救出現了任何意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其連同腹中嬰兒一併斬殺。

在寫完了這一行字后，他合上了筆記，隨手將其扔回法環中，握著羽毛筆，低聲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擁有足夠的靈智，不過能將因斯·贊格威爾刷的團團轉，至少說明你是個出色的劇作家，接下來，你最好配合我的工作。」

羽毛筆一動不動，似乎只是個根做功精良的、被踩了一腳的普通羽毛筆。

亞諾也不強求它理會自己，將其綁在了手腕上。

「發生什麼事了？」馬丁扛著梅高歐絲緩緩走入，亞諾輕輕搖了搖頭：「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接下來我們來處理正事吧。」

「外邊的機械之心應當怎麼處理？」

「當然不能殺了他們，捆起來吧。」亞諾說到這裡，狄希已然默默拿著繩子走了出去。

馬丁輕輕將仍在昏迷中的梅高歐絲平放在佈道台上，低聲念叨：

「原來骨灰是假的，怪不得沒有反應……你是怎麼躲起來的，連我都沒發現你。」

他抬頭看了看教堂里的神像位，現在那裡已經成了空的。

「我有一件神奇物品，能夠讓人偽裝成和周圍環境相符的物體，只限死物。」亞諾隨意回答著，將『擬態面紗』取了出來，戴在了臉上。

很快，他的身形就變成了一個周圍常見的破凳子。

片刻后，亞諾將『擬態面紗』收好，回歸了正常。

「實在神奇……這是『占卜家』途徑的非凡物品？不，既然不能變為活物，那應該是『秘祈人』途徑改變肉體的能力？」

「額……」亞諾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比起這個，還是做正事吧，你確定你能處理么？」

「有著聖物在手，至少能夠將其消滅……但是，想要保住這位女士的生命，依舊有些困難。」馬丁皺了皺眉，他翻開旅行包，取出了一份備用的乾淨的白色長袍，披在身上，側耳趴伏在梅高歐絲隆起的腹部，像極了一位即將給人接生的婦科醫生。

「你儘力，如果你不行就讓我來。」亞諾輕輕搖了搖頭，將粉碎巨人錘取出放在地面上作為凳子坐了上去，「我要取出聖物了，注意她的異動。」

「儘管我未必能夠對抗怪胎，依靠精神風暴也能拖延祂一段時間。」馬丁點了點頭，卻是認真考慮起讓女人平安的方法。

這不是馬丁的本職，但是雲遊四海的他本就沒什麼本職，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成功了就好，失敗了，也無可奈何。

「那便開始吧。」亞諾從法環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破舊布包，那布是他過去穿過的某件衣物，被各種血液染得猩紅，然而儘管包裝如此污穢，整個布包仍透露出之中莫名的聖潔，只看外表就能感受到其中之物的不平凡。

就在布包出現的一瞬間，梅高歐絲腹內的怪嬰突然開始作祟，撕心裂肺的哭號霎時間在馬丁和亞諾耳邊回蕩。

實在吵鬧……

亞諾眼角抽了抽，怪嬰即使只是哭鬧也能讓人心神大亂，如果定力不足，甚至可能導致體內的非凡特性被擾亂。

寒意默默降臨，讓亞諾有些躁動的心冷卻下來，他默默打開了包袱，露出了其暗如黑夜明如繁星的黑砂。

骨灰是人死去后的最後遺物，無論生前強弱，死後經烈火焚燒都會化作青白色的骨灰，越是燃盡便越是白得純粹。

但聖賽琳娜的骨灰卻是完全的黑色，彷彿在無聲自證著：

我還沒有燃盡。

「將它放到一旁吧。」馬丁說著，又從旅行包中取出了類似鳥嘴的面具，還有一個……提包？

隨後，在亞諾驚異的目光中，馬丁又取出了一把由羅塞爾改造過的醫用手術刀，邊用酒精燈烤邊道：

「既然祂能對此感到威脅，那就再好不過了。」

亞諾看著馬丁這一系列動作，大感驚異：

「你不會是想要……這不會很危險么？」

「當然危險，不過我相信，只要是生物就有渴望生命的天性，否則祂也不會對聖物有如此之大的反應。」馬丁拿著手術刀，對著梅高歐絲鼓起的腹部不斷比劃著，「現在的祂還未發育完全，即使有邪神的部分能力也能依靠聖物壓制，將其斬殺。」

比劃了片刻，馬丁又找出兩塊棉花將雙耳堵上：

「我要開始了，請閣下護在身邊，如果出現差錯便動手。」

「好。」

不過，有著羽毛筆的干擾，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一切都出奇的順利，菈妮用魔法將梅高歐絲控制，馬丁邊安撫腹內嬰孩情緒，邊以粗糙的手法進行了刨婦產。

亞諾發現，儘管馬丁怎麼看都不像個合格的醫生，但他的手卻一點也不抖，他在開始動刀的那一刻就彷彿變為了某種機械，動作精密毫無失誤。

梅高歐絲體內的嬰兒很快就從被刨開的腹部冒出了頭，那嬰孩皮膚黑里透紅，渾身血管凸起，不停泵動，它的身體沒有四肢，肉體時刻變動不停，本就很小的五官在不停變動中，無論以任何視角看來，這團物體都不像是個人類的嬰兒，反倒像個大些的心臟。

在嬰兒爬出的瞬間，莫名的褻瀆之語便在周圍出現，無論棉花還是布匹都擋不住這種聲音。

看著對方的相貌，聽著這種聲音，亞諾本來已經平穩的氣息頓時又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