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與蜘蛛妻子的再會

第058章 與蜘蛛妻子的再會

古夫很快糾集起半個村子的人,便出發浩浩蕩蕩地去追捕凱珂特絲了——臨走前還記得格雷的客房窗子已被凱珂特絲撞破,吩咐了管家給格雷換間房間,

格雷自然樂得清閑,於是先去窗戶漏著風雨的老房間取了箱子,便跟著府邸管家去往新房間,繼續悠閑地看著書,喝著茶。

晚餐過後,古夫再次來訪,帶來了一些消息。

壞消息是到了他們沒能找到凱珂特絲,好消息則是出村的弔橋那邊也沒見到凱珂特絲,也就是說她還在村子的範圍內躲藏著還沒跑掉。

天黑之後想要再搜索也不太可能,於是古夫在弔橋加派了看守,同時便結束了今天的搜捕。

說明完了情況,古夫又為下午的事情向他道了謝,最後便告辭了。

之後的時間,格雷便在新的房間里繼續安安靜靜地坐在燈前,伴著滴滴答答的落雨聲看著書。

雨聲不但來源於窗外,也來源於房間的深處。

這一次為格雷更換的新房間,不再是原來的一間獨立的房間,而是一套分內間外間的豪華大型套房。新的套房不但總面積大,還位於頂樓,於是理所當然地,在套房最深處的一個小房間的角落裡,主人設計了一座雨潮村獨有的那種雨落天井。

——或者按照老管家的說法,這種雨落天井被稱為「烏列的神壇」。

不過雖然內間有落雨的天井,外屋還燒著壁爐,所以整個套房內依然溫暖而乾燥。

窗外則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聽到凄厲的風雨聲。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之間,雨聲驟然變大——窗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那人從窗台上悄無聲息地躍下,然後轉身又關上了窗。

格雷抬起頭來,望向黑膚捲髮的女子。

她的樣子比上午逃走時候更為凄慘,依然赤裸著,但身上的傷口更多,泥水更多。

雨水泥水與血水的混合物正不停地沿著她的身體流淌下來,在地板上積成渾濁的水潭。

但凱珂特絲依然笑吟吟地站在那裡,問道:「美人,今夜,你的床有否為我留出位置?」

格雷瞥了她一眼,皺了皺眉。

「……臟。」他指了指房間深處:「先去沖個澡。」

他所指的,當然不是什麼浴室,而是烏列的神壇。

凱珂特絲也是毫不避諱,大大方方地走入了內間。

很快,傳來了玩水之聲與異族的歌聲。

格雷又看了幾頁書,卻是想起一事,站起身來,朝著內間走去。

——既然是村裡最豪華的府邸里最豪華的一間套房裡的神壇,雖然同是神壇,但在有著相同的結構的同時,這座神壇的豪華精美程度自然與格雷在村中長屋中的或是舊教堂里的所見過的神壇大相徑庭。

天花板的上的天窗經過了特別的導水槽設計,雨水被引導成一道連續的水線,劃出美麗的弧度落下來。

而在天窗下方接引的大理石水池,也是既寬闊又豪華,池邊雕刻著一圈浮雕,水面上還鋪著新鮮的花瓣。水池之外也毫不吝惜,直接豪邁地將整個屋子除了神壇之外的所有地面都鋪滿了光滑而有著美麗花紋的大理石地磚。

彷彿只差一個獅子頭的出水口,就成了一間羅馬貴族們享樂的浴池。

不過換一種角度,若把頭頂落下雨水瀑布的天井視為另一種出水口,而且此時池中確實有著一名漂亮的女子正在哼著歌沐浴著花瓣浴,那這和浴池也沒什麼區別吧?

不過格雷倒也並非是因為想要觀賞美女入浴才來到這裡的。

他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所見過的所有神壇,不管簡陋的還是豪華,似乎都是那種水池不管接引多少雨水,都不會溢出的。所以……難道這些神壇都有什麼隱藏下水道的設計?從所有神壇流走的水,會匯聚到何處?

格雷一邊想著,一邊在水池邊蹲下來,仔細觀察著池水。

隨著凱珂特絲的搓洗,她此時身上所沖刷下來的血水與泥漿,很快便在原本清澈的池水中形成了一道顯眼的濁流。

濁流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身軀,開始飛快地延伸——

格雷剛想繼續看下去,但一具深色肌膚的酮體卻突然劃過水面,激起的水花瞬間攪亂了濁流。

黑膚短髮的女子遊了過來,又趴在池邊,擋在他的面前,抬頭盯著他。

「一起嗎?」她發出曖昧的邀請。

格雷又看了眼池水——水面上,泥土、樹枝、甚至還有脫落的血痂,無數污垢尚未被平緩的水流所帶走,依然漂浮在那裡的。於是他簡短地吐出兩個字:「不,臟。」

凱珂特絲冷哼一聲,向後仰著遊走了。

她仰著游到了池子的另一側,向後靠著池子,閉上眼睛道:「既然你不下來,那麼我就要按照我自己的喜好調節一下溫度了。」

話音落下,她微笑著,肋骨突然便開始透過身體發出紅光。

轉眼之間,池水沸騰起來。

瞬間,大量的蒸騰的蒸汽瞬間籠罩了整個屋子。

格雷擺手揮開蒸汽,抬頭望著蒸汽從落雨的天窗上湧出,道:「這位小姐,別這樣,太顯眼了。」

「這可是晚上,誰看得見?」凱珂特絲滿不在乎,然後似乎泡舒服了,發出了呻吟聲。

灼熱的肋骨已經熄滅,但池水依然滾燙。凱珂特絲繼續閉著眼睛,享受著剛剛由她親手打造的溫泉,卻將腿抬出水面,道:「舔我的腳。」

命令的對象當然是在場的另外一人。

格雷瞥了一眼那條長腿——線條完美,但細看卻處處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你是貓嗎?」

只有貓才只用舔的來治療傷口吧。

凱珂特絲哈哈地笑了起來,同時肋骨再次從皮下透出了激活聖痕的紅光。但這次,聖痕的熱量並未煮沸這次池水,卻將那條腿上的無數傷口中的血色點亮成了灼紅色,彷彿受著無形的烙鐵。

片刻之後,她那條腿上,所有傷口都被燙成了黑色的炭痂。

「不是為了療傷。」凱珂特絲慢條斯理地將這條腿放回水中,然後抬起了另一條傷口猙獰的腿,「只是……想讓你舔我的腳而已。」

格雷又瞥了一眼那條腿上四處外翻的血肉,吐出兩個字:「不,臟。」

凱珂特絲沒再說話。

她只是收回了腿,將大半身軀沉入水中,似乎是很遺憾地,很長很緩慢地嘆出一口氣。

「哎,真是沒樂子……」她抱怨了一句,然後抬頭望向格雷,「好吧,一會兒再說,總之先辦正事——你從阿爾泰婭那邊知道了我的身份?」

格雷點頭:「嗯。」

「很好。那我也該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第六美德公正裁判騎士團,薩克森裁判區首席裁判長,凱珂特絲·烏拉姆。」凱珂特絲說道,最後作出交叉十指的特別手勢,念出訓言:「——公正為籠。」

頓了頓,她反問道:「你呢?」

格雷聳聳肩:「滅龍軍,格雷。」

凱珂特絲點了點頭,提出一個問題:「怎麼證明?」

「你說怎麼證明……」格雷撓撓頭,「我以為我已經很明顯了。」

「滅龍軍總是背著箱子。但僅僅是背著箱子,是無法證明你就是滅龍軍的。」凱珂特絲扭過頭去,望向靜靜地呆在角落裡的佐伊,「除非——你打開那隻箱子,把裡面的龍繭武器展示給我看。」

「你在開什麼玩笑。」格雷翻了個白眼,「我倒是要懷疑你真的是公正騎士嗎?如果是你就應該知道,龍繭武裝啟封后只能使用一次。」

凱珂特絲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就算龍繭武裝為此而不能用,也與我們公正騎士無關。畢竟我們的職責可不負責邪靈殲滅,只是確認你真是滅龍軍,亦或者是偽裝的邪教徒或異端者。」

「真是不講理。」

「此乃公正之美德。」凱珂特絲悠悠道。

「換一種方式。」格雷要求道,「箱子不能打開。但別的方式,可以替代的驗證方法,一定有的吧?」

凱珂特絲倒是沒有堅持。她點點頭,豎起三根手指道:「也可以。但是要換的話,就不是打開箱子這一件事那麼簡單了。你要通過另外三項考驗,才能成為等價的證明。」

「你說。」

於是凱珂特絲捏下第一根手指:「那麼,第一項考驗,說出滅龍軍的全稱。」

「呃?你確定?雖然滅龍軍確實不是正式名稱,但大家都是這麼叫它的。畢竟全稱實在是太長了。」

「所以,你要直接放棄第一項考驗嗎?回答我,你要放棄,那我馬上下裁決。」凱珂特絲以強硬的語氣道。

格雷嘆了口氣。

然後他念道:「以敕令之名:由死人、罪人、無可挽回的褻瀆者,美德已腐化的墮落者們集合而成的團體,在公正美德的訓誡之下行動的,獻出一切直至生命進行邪靈殲滅,贖罪以求寬恕的罪人騎士團。願汝等早日贖清罪過,抵達最終審判,終獲救主寬恕——阿們。」

「正確。」凱珂特絲點了點頭,突然又道,「第二項考驗,說出滅龍軍的訓言。」

「直至灰死燼滅。」格雷念道,同時做出配套的特殊手勢——將右拳握在心口。

凱珂特絲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那麼,就只有最後一項考驗了,做到,我就以公正騎士的身份認可你是滅龍軍。」

「說吧。」

凱珂特絲露出微笑,再次抬起她的腿來,「——舔我的腿,我就算你通過第三項考驗。」

格雷抱起肩膀,皺眉道:「……這算什麼?」

凱珂特絲再次交叉起十根手指來,臉上已經沒什麼笑容了:「雖然嘴硬到最後一刻的樣子也很可愛……但你最好認清現實。」

像是戲演完了,便卸妝了。

「滅龍軍的全名里已經寫了,你們是由吾等公正騎士管轄的。公正騎士團對罪人騎士團,具有指導,監督,管轄,懲戒直至自由定罪無需審判就地執行之權力。因而,我在任何情況下都有命令你的許可權。」凱珂特絲用下巴指了指格雷,冷冷道,「……不想橫死的話,就好好地討好我吧。」

「不。」格雷卻用懶洋洋的語氣地吐出一個字。

他也脫了鞋,把腳泡進了已經被凱珂特絲煮成溫泉的池子里,「就如你所說,公正騎士團是滅龍軍的枷鎖,有權對滅龍軍就地定罪執法。從規矩上,公正騎士團是滅龍軍的上級。但是……」

「從規矩上……」

「從規矩上……噗,抱歉。」格雷沒忍住笑,「滅龍軍的規矩就是不在乎任何規則。」

凱珂特絲沒跟著笑。

她的表情沉下去,飛速失去所有溫度變得冰冷無比。

她眯起眼睛盯著格雷,如同豹子緊盯著獵物,逐漸露出獠牙:「聽著,你這個賤人,廢物,放棄了美德的罪人,也是被美德放棄的渣滓——」

「你們滅龍軍都是這種沒半點希望的廢渣。正因為是這種人,你們才會被丟到滅龍軍。

「你們本不該繼續活在這世上,你們罪無可赦,最終的審判也不會有你們的席位。

「只是教皇與節制聖女慈愛,你們才被給予了贖罪的機會。又因為吾等公正騎士秉持公正美德的,你們才被寄於吾等公正騎士的籬下,由公正來教導你們。

「除了吾等公正騎士,還有其他人願意理睬你們這些骯髒的垃圾嗎?

她一句一句,語氣愈加沉重,隱含在聲音里的咆哮開始如同黑暗的暴風驟雨一般打來。

「你們這些骯髒的人類渣滓……就是因為骯髒,才被派去殲滅龍。因為龍不就是獸的屍臭與排泄物??以骯髒程度而言,這世上,你們和它們真是好同類!」

「以罪止罪,以血塗血,除此之外你們還有什麼價值?就只有這麼一點而已啊!」

「在我看來,教皇與節制聖女的慈愛簡直毫無道理!通過殺滅骯髒的同類,你們竟然能夠得到獲取拯救的機會??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舔腳,現在。以美德公正之名,我會捏著鼻子接受你的服從,讓你有機會表達出你的懺悔,讓你有機會明白對光而言,你是多麼的下賤低劣。」她的眼神卻如同被怒火燃燒,低低地吼道,「……罪人啊,這是你應得的!」

「如果這都做不到,那麼身為公正騎士,我會下達裁決——你毫無悔意,你不再是什麼贖罪騎士,而是完全的墮落者,神之敵。以公正之名……清除你。」

格雷卻頭都沒抬。

他繼續在池子邊用腳划著水,一邊掏著耳朵,一邊懶洋洋道:「你說這個誰懂啊。」

「什麼贖罪,什麼光,什麼審判,什麼歸屬關係……這根本不是滅龍軍關心的東西啊。」

「我們關心的只有龍,向龍復仇。」

「龍是我們的敵人。

「而一切阻礙我們復仇的,也都是龍的同夥,我們的敵人……包括公正騎士。」格

雷說著,終於抬起頭來。他望向水池對面的凱珂特絲,抬起手來對準她:「你剛剛威脅我了,對吧?」

「那你將來會會礙我的事,會成為我的敵人的……」

「要不……現在就殺了你吧?」

但面對格雷的濃厚殺氣,凱珂特絲卻在一瞬間又變了臉。

黑色的捕食動物收起了爪與牙,吃吃地笑了起來。「好啦好啦,只是開玩笑。要美德,要愛,不要打打殺殺。」

她將抬起的腳重新收回水中,交換了下交疊,歪頭對著格雷笑吟吟道,「美人啊,我其實只想與你同度良宵。」

「真的?」

「真的。」

格雷似乎信了,微微放下手來。

——「啪」。

角落裡的佐伊,箱子的蓋子突然跳起又狠狠合下,聲音響亮。

同一時刻,臉上還笑吟吟的凱珂特絲,她肋下的聖痕也突然爆閃。

伴隨著「呲」地一聲刺耳到彷彿扎穿耳膜的尖銳聲音,蒸汽如爆燃的火焰一般在瞬間蒸騰起來,瞬間吞沒整個房間。

格雷的視野也在瞬間被蒸汽完全遮擋,彷彿被在眼前砌了一道白茫茫的牆。

但在蒸汽湧上來之前,他放下來的手已經淡定地掐出了召喚梅比烏斯的手勢。

濃重的蒸汽牆壁背後,突然出現了兩點灼亮的火光。

轉瞬之間,蒸汽飛快散去,而從那迅速變得稀薄的白色的霧氣之牆背後,那兩點火光以及後續,正飛快地突破出來,朝著格雷刺來——

兩點火光只是尖端,身後帶出兩支灼熱流動著的火焰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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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與龍的大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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