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膠衛-1206

在膠州星赤道上空40KM軌道上，膠衛-1206空間站以11.7小時的周期環繞著行星飛行。雖然叫做空間站，但實際上它只是隸屬於膠州星環衛部的垃圾回收衛星罷了。一旦它裝滿了太空垃圾，預留的火箭就會點火，將它推入再入軌道，落到事先劃定的垃圾場里。

為了儘可能挖掘潛力，這座空間站艙外掛接了不少垃圾集裝箱，讓降落變得非常困難。伊蓮娜費勁地操縱穿梭機從兩個垃圾集裝箱之間緩緩穿過，對準了起降平台。

這時，她的頭盔內響起了智能助手的聲音：「主人，空間站向您的穿梭機發送了一段消息，請問如何處理？」

「打開這段消息。」

「收到。」

伊蓮娜啟動自動降落程序，讓穿梭機自行停在起降平台上，隨後把注意力集中到頭盔內顯示屏上浮現的藍色透明文字上：

「歡迎您來到膠衛-1206空間站。本空間站隸屬於膠州星環衛局，是一座專門用於儲存和處理太空垃圾的空間站，設計壽命10年。本空間站分為三個區域：垃圾儲存區、航行和控制區、生活維持區。由於本空間站生命支持系統比較簡陋，請您在進入本空間站之前務必穿好L3級太空服，並攜帶足夠的氧氣和食物。感謝您的光臨，祝您一切愉快。」

這是什麼年代的老古董，在空間站內也要穿L3級太空服？

伊蓮娜在心裡吐槽著，伸手解開連接在座位上的安全帶，腳下輕輕一點，整個人便朝著穿梭機的出口處飄過去，隨即伸手抓住握把，將手臂上的智能終端對準了艙門。

綠色的指示燈亮起，傳出輕柔的女聲：「身份識別通過。艙門外為真空環境，請問您確定要進行出艙行走嗎？」

「確定。」

「請您將安全帶固定在太空服卡扣處，並緊貼艙門站立，以便讓內氣閘門可以順利關閉。」

伊蓮娜伸手從艙門邊取下安全帶卡在卡扣上，隨後將安全帶一拉，把自己拽到艙門旁邊。銀白色的內氣閘門從艙壁中緩緩滑出，紅色的指示燈閃爍著，直到氣閘門完全關閉，才轉變為綠色。

伊蓮娜旋開艙門，看到中介人已經在艙外等候了。她解開安全帶飄出艙外，對中介人說：「無重力環境真是糟糕透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恐怕永遠也沒法想象，大分裂五百多年後的今天，居然還會有一座連人工重力艙段也沒有的空間站在運行。」

「這座空間站原本是有人工重力艙段的，但是這傢伙把它給關了。伊蓮娜小姐，你可以打開太空服的磁力行走功能。」

L3級的太空服的腳部都安裝有電磁鐵，開啟磁力行走功能后，電磁鐵能夠智能地根據穿戴者的動作隨時開啟和關閉，讓穿戴者在無重力環境中也能夠像在地面上一樣在表面行走。

中介人的提醒令伊蓮娜恍然大悟，連忙開啟了磁力行走功能。頓時電磁力將她吸附在平台表面，不再漂浮不定。

她自嘲道：「我還是經驗太少了，應該早點想到這個方法的。」

這時，她的助理愛娃也從另外一架穿梭機上走下來。三人匯合在一起，中介人領著她們走到一扇氣閘門前，對她們說道：「這傢伙剛給我發了一條消息，他剛加裝完太陽能電池板，讓我們等他一會兒，他馬上就到。」

伊蓮娜回憶來時看到的景象，不確定地問道：「加裝太陽能電池板？我剛才看到這座空間站已經有了許多電池板。」

「沒錯兒。他把這座空間站改裝成了一個小型的垃圾處理工廠，把幾乎所有的能源都用在了垃圾回收加工上，賺了不少錢。」

說話間，三人看到遠處艙壁上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色太空服的人，一隻手提著工具箱，大踏步地走在艙壁上，身後還跟了一條機器狗。

同時，公用無線電頻道里出現了一個清朗的男聲：「約翰，你不打招呼就上門，帶啥好吃的了沒？我這可沒東西招待你們。」

「你放心，我給你帶了五十斤大紅腸。我們不用你招待，你給我把燃料艙加滿乙醇就行。」

聽到「五十斤大紅腸」，趙翼嘴巴砸吧兩下，口水已經分泌出來了：「沒問題！」

他一蹬腿，從艙壁跳到平台上。機器狗撒歡兒跑過去開門，而他則朝著三人走過去，停在他們面前。

「兩位怎麼稱呼？」

約翰伸手向他介紹：「這位是伊蓮娜小姐，這位是愛娃小姐。」

「兩位好，歡迎來到膠衛-1206空間站。請跟我進來吧，這裡條件非常簡陋，如有不適之處還望兩位多多包涵。」

說著，他走進隔離艙。其他三人一一走進來后，他按下電動氣閘門按鈕，關閉外門，將內門打開，隨後說道：「抱歉各位，膠衛-1206的空氣循環系統是不打開的，所以你們在空間站內也必須一直穿著太空服，直到生活區才能脫下休息。」

中介人吐槽道：「行了，你個摳門鬼，一點兒錢都要省。還不抓緊前頭帶路。」

趙翼歉意地笑了笑，關掉磁力行走，雙腳一點，向前方飄蕩過去。

在團隊頻道中，中介人對伊蓮娜和愛娃說道：「兩位小姐不要介意，這傢伙一直都是這個摳門的樣子。他妹妹得了一種罕見病，他把所有的錢都花在給妹妹治病上面了。」

三人跟在趙翼身後，穿過一道道閘門，在一間隔離艙段脫下太空服，換上磁力鞋，進入了生活區。

說是生活區，其實只是一間約莫長八米、寬五米、高兩米的屋子。正對入口的牆角擺了一張電腦桌，桌子上固定了一台二十多年前的舊電腦。右手邊的牆上面嵌著各種烹飪電器，看起來應該是廚房。其餘的牆壁上都被劃分為一格一格的，上面都有把手，看起來都可以拉開。房間頂部還固定著健身用的器材。

趙翼笑道：「你們放心，這些健身器材是我后加的，焊得可牢固了。而且這裡沒有重力，你們不用擔心被砸到。」

趙翼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一處牆壁，露出裡面的冰箱。他從裡面取出三個盒子，又打開另一處牆壁，將盒子全丟了進去，按了一個按鈕。頓時，外面的顯示屏上開始計時，裡面響起了水流沖刷的聲音。「你們來的正巧，我試種了一些葡萄，剛摘下來不久，味道還不錯，你們可以嘗嘗。」

約翰笑道：「呦呵，那我可一定得嘗嘗。」

他轉頭對伊蓮娜二人說道：「我每次到這傢伙這兒來，除了濃縮營養劑啥也吃不著，這還是第一次能吃上水果。」

水流聲停了，趙翼將三個盒子從裡面取出來，給每個人各遞了一盒：「沒農藥，也沒種子，全部咽下去也沒問題。不要把側面的蓋子打開，那樣所有的葡萄都會飄在空中，得費勁兒一個一個的抓；把旁邊的圓片轉開，輕輕晃一晃，它們就會慢慢地從圓孔里一個一個飄出來，。」

伊蓮娜接過盒子，這盒子外殼是用金屬做的，通體銀白色，側面有蓋子可以打開。在盒子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小圓片，旋開小圓片，裡面露出了一個孔洞。她晃了晃，不一會兒就有一顆紫紅色的葡萄飛了出來，被她伸手抓住，塞進嘴裡。薄薄的果皮一咬就破，甘甜的汁水滿嘴都是。她三兩口吃進去，猶自覺得意猶未盡。

一旁的約翰已經讚歎起來：「嘿，趙！這種葡萄你還有嗎？我想帶一些回去給我兒子嘗嘗！你放心，下次我過來的時候一定會給你多帶點紅腸！」

趙翼攤了攤手：「不是我不給你，一共就五盒，我吃了兩盒，剩下都在這裡，沒了。你想要，大概得再等兩個月，到時候我給你留五盒。」

「行！」約翰興奮地答應了。他想了想，又吃了一顆，隨後將盒子封了起來：「我得把這盒給帶回去。現在的有機水果越來越貴，他們有兩周沒吃上水果了。」

等三人吃完，趙翼將盒子收起來，從牆壁里拉出三個睡袋，用尾端的勾子固定在對面牆壁上，請三人在其中休息。約翰熟練地爬進睡袋，從裡面將拉鏈拉起來，只留下一個頭露在外面。伊蓮娜二人也學著他的樣子鑽了進去，隨即發現睡袋的內側觸感柔和舒適，溫度也適宜。

伊蓮娜感嘆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無重力條件下的休息設施。」

「在比黃金時代還早的前太空時代，那時候人類還沒有能力在空間站加裝人工重力設施，寶貴的載荷要被應用在更重要的設備和任務上。那時人類的先驅就是在類似這樣的設施里休息，或者乾脆將自己綁在床上。」

說著，趙翼自己也拉了一個睡袋鑽了進去，愜意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問道：「約翰，你們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

約翰看了看伊蓮娜，對趙翼說：「你聽說過考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