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月玄一手捂著左胸，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心臟在胸腔里跳動，同時急促的深呼吸幾口氣，喃喃自語「不過是個活人」「沒什麼好怕的」強行壓下恐懼。

漸漸感到心臟跳動放緩，呼吸放緩，鬆開捂著胸那隻滿是汗的手，輕輕一揮，光明護身鏡向下探去，月玄順勢蹲下。

昏黃的光輝打在月玄周身地上，只能勉強照出一個漆黑的人形，看形狀貌似是個跟月玄身材差不多的孩童，姑且叫做「小黑」吧。

手一揮，光明護身鏡便又往小黑身前湊了湊。

只見小黑腦袋特別大，渾身穿著看起來糊成一團的抹布衣服，一雙奇特的向前外凸的冰藍色眼睛，透出身在亘古冰川的絕望。

光明護身鏡的金色光輝越發的亮了，落在那雙冰藍色瞳孔里點燃了生的希望火焰。

小黑鼻翼煽動，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嘶拉的氣流聲，上氣不接下氣，「求……求你……」

月玄看到這一幕一下子心軟，想到了華夏國所在的那片大陸上仍有孩子長不大。

飛快的扯開衣領，好讓小黑喘口氣。

溫涼的手指那滑過凹陷鎖骨，以及根根分明的肋骨，月玄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雖然上輩子在華夏國看過很多照片上其他戰亂或者極度貧窮的孩子也是這副模樣，可現實中碰見這種瘦骨嶙峋的孩子，月玄還是覺得心臟被人狠狠揪住，眼睛直發酸。

腳腕上那隻手越發握的緊了，小黑那雙冰藍色瞳孔被金色光輝點的越發的亮了，嘴唇顫抖著，幾乎祈求般的說：「仙女姐姐……救救……救救我。」

月玄抓住腳腕上那隻手臂，不出意料的如同柴胡棍般細瘦，那雙冰藍色瞳孔里求生意願狠狠地戳中月玄內心，只得好聲安慰道，「小弟弟你先把手鬆開，這樣子我好救你，是不是。」

「仙女姐姐……」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救你的。」

月玄朝著小黑點了點頭，安慰的扯了扯嘴角，腳腕上那隻手慢慢變松，直到徹底鬆開。

「主人可以把小黑拉進空間里，本喵和書靈準備好東西了。」

「對哦，謝謝你菲兒。」月玄將一隻手貼在小黑的額頭上，小黑感到一陣吸力，身體開始扭曲、掙扎。

「小弟弟，不要反抗，相信我。」

小黑抬起頭，看著月玄眼睛，最終還是放鬆身體，任由吸力作祟，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兩人周圍一陣波紋形扭曲，消失在空氣中。

畫面一轉，兩人就出現在書靈安排好的房間里，運起靈氣將小黑放置在床上。

月玄這才聞到小黑身上一股焦糊混著血味，一心翼翼扒開那身血肉黏糊的衣服丟在地上。

就算再小心也會扯到肉，小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壓著慘叫聲音，只是連連抽氣，時不時哼哧兩下。

「菲兒，幫我綁好他。」

「喵～，明白主人。」橘貓伸出胖乎乎的貓爪給小黑的手腳上了到靈氣鎖。

「主人，麻沸散、烈酒還有烈酒都準備好了。」書靈指了指桌上托盤上擺滿的一盤貼著紙條的藥瓶，將麻沸散端給月玄。

「好，我知道了。」月玄點點頭接過麻沸散，聞了聞，確定沒錯，放到一邊，輸入靈氣，探其內里。

肋骨斷了三根，全身約五成的皮膚受到創傷，右腿骨骨折，內臟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意識半昏迷半清醒狀態。

月玄嘆了口氣，一個眼神示意，書靈利落爬到床上，將小黑上半身抬高，一手將撬開了小黑的嘴，月玄飛快將葯碗遞到嘴邊，強行灌下去了。

這時小黑睜開一隻眼，怔怔的看著月玄，藥性上來了，直直的睡了過去。

從托盤上取出一瓶仙鶴草膏，先看標籤，又聞了聞，搖搖頭「這瓶不行，藥性相衝。」

腦子一轉，挑出一瓶三七丹參止血露和生骨靈，給小黑喂下。

緊接著握起一隻手，輸入銀白色靈氣，遊走小黑的四肢百骸，幫助修復身體部分組織，揮發藥物的最大功效。

過了半個小時，總算內臟血止住了，書靈將小黑放下，跟著橘貓出去看爐子里燉著的葯。

月玄一刻不敢休息，將烈酒罈口抱著牛皮紙揭開，淋到皮膚創面，又從托盤上拿出月華護身露，每處淋到一點，在用洗凈的手抹開，皮膚肉眼可見的癒合了，癒合處只留淺淺一片肉粉色薄膜，和其他正常皮膚比顯得很突兀。

只是表皮長好了，裡面的肉可一點沒長。

「菲兒、書靈。」

「喵～主人有什麼事情？」

「主人，主人，需要書靈幫忙么？」

月玄點點頭，「菲兒你能幫忙把床單換一套么？」

橘貓貓爪一揮，小黑身下的床單換了一套。

月玄施法將被褥蓋上，給接觸身體的部分用靈氣淺淺托住。

「書靈跟菲兒你們要記得給小黑每半個時辰翻一次身，可以么？」月玄抄起一壺茶，「咕咚咕咚」灌下去，「身體恢復需要時間，小黑預計還要一整天時間才能蘇醒，我先出去一趟，你們可以到時間提醒我么，好把小黑運出去，空間秘密不同暴露。」

「喵～好的主人。」

「謹遵主人命令。」

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的說，互相對視一眼。

月玄揉揉了兩個小傢伙的腦袋，笑著從空間出去。

剛一落地，立刻召來光明護身鏡，四處摸索身後的石牆，什麼機關都沒有。

月玄有些氣餒，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

看來是只進不出的。

沒走幾步便看見一座小山白骨混著血肉密密麻麻的爬滿螞蟻老鼠，腐肉氣息直衝腦門，月玄幾欲作嘔。

那麼先前的那支「火把」真是人骨了，月玄還不小心一腳踢到，那還真是罪過。

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死了這麼多人。

帶著光明護身符，往前走幾步，那場面是無法用言語的表達震撼。

有具屍體頭顱不知在哪，腹腔被硬生生撕裂，腐爛腸子垂落下來，一隻眼冒綠光、皮毛油光水滑、個頭比貓大的老鼠，趴在那具屍體上啃食。

這也只是冰山一角，老鼠們看到月玄過來了四散而逃，躲在暗處觀察。

月玄使出御土符，胸前豎起劍指，指尖一點光芒，輕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周圍無數沙土圍繞符籙聚集盤旋，逐漸凝聚成一個土球，

手一指那座屍山，「落！」

土球落下，掩埋了那座屍山。

「吱吱吱！」

「吱吱吱！」

無數老鼠憤怒了，眼裡的綠光愈發兇惡。

都怪這個人類破壞了它們的午餐，不過這個人類身上有著令它們恐懼的氣息。

月玄從空間取出果盤之類的擺上，點燃兩根香燭，閉上雙眼，雙手合十，「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塵歸塵，土歸土，願你們入土為安。」

月玄轉身往前走去，越往前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看起來像是往下走。

一刻鐘後走到末路，往前一步便是洞口，探頭向下看去，開啟月之瞳。

洞里陰風一陣陣的吹出，拂過探出腦袋的臉上，陰冷入骨。

同時隱隱還有些沙沙聲傳來，似低語，似鬼哭，讓人心頭髮麻。

先前此洞口死了那麼多人，看來是有人特意探路，再者下面有風流動，說明此洞口必定有秘寶，直接跳下去肯定不會摔死。

說干就干，套上月之盾加上光明護身鏡的盾，做著立定跳遠的準備動作。

預備，起跳！

墜落了持續20秒，月之盾破碎，光明護身鏡掉到一邊。

月玄被摔的是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只覺得身下有一片冰冰涼、滑溜溜的東西，隱隱聽到周圍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蠕動。

一隻滑溜溜的手突然纏上月玄的腰，越收越緊。

月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劍斬斷那隻手。

急急召來光明護身鏡，金光護盾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洞底！

這哪裡是什麼手！

無數扭曲，怪異姿勢揮舞著差不多有成年女子手臂粗的暗褐色藤蔓，以月玄為中心包圍成一個圈，以此達到絞殺目的。

月玄眯起眼睛，飛快環顧四周，總算看見一處石階平台。

故意縮小光明護身鏡的範圍，那些藤蔓似乎更加興奮了，喃喃低鳴，在身邊呼嘯，腥臭的陰風更加的大了。

無數藤蔓在月玄正對面，繞著一個點飛速旋轉，凝聚出一個人臉樹妖的模樣，頭上插朵紅花，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樹妖伸出藤蔓手，一指月玄，聲音似是老嫗尖叫，「殺！」

藤蔓們得了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縮圈。

月玄狡黠一笑，背後的驚鴻劍微微震動，表示興奮，樹妖活了這麼久突然就覺得脊背發涼。

反手從背後掏出數十張金丹期修為的爆裂符甩出，同時取出空間里備好濕毛巾捂住口鼻，貓著腰御劍飛向那處石階平台。

包圍著月玄藤蔓牢籠先是一道耀眼的紅色光芒射出，再是另一道，緊接著無數道光芒迸發伴隨著不計其數火焰炸開。

先前張牙舞爪的藤蔓，被火焰炙烤著燃燒著，黑色濃煙滾滾。

「不！」樹妖凄厲尖叫，一手揮出綠色利刃斬，斬斷燃燒著藤蔓，一手能收回沒被點燃的藤蔓子孫，能收多少是多少。

樹妖恨恨的盯著月玄，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出個洞來。

貓著腰御劍在石階洞疾行，石階間隔周圍全是虛空，看不出下面有什麼，反正一步踏錯掉下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在光明護身鏡的金光照耀下，赫然看見在這石階洞山壁，密密麻麻地倒掛著無數血眼蝙蝠，幾乎根本看不到山壁的岩石。

被金光照加上數十張爆裂符爆炸聲音導致蝙蝠彷彿感覺到了不安，一個個活動起來，發出尖銳的嘯叫。

月玄只覺得天靈蓋要被掀開，連翻好幾個轉。

或許是樹妖的慘叫嚇到了血眼蝙蝠們，沒敢直直撞上來，只是齊齊往黑暗的地方縮。

月玄耳朵微動，只是覺得洞口上面有奇怪的聲音，像是人的慘叫。

可能是把血眼蝙蝠聲音聽錯了。

月玄晃了晃腦袋，繼續御劍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