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玲瓏醫館
第4章玲瓏醫館
水盈無奈道:「好意我領情,但不能讓你們吃虧。今兒趕集,正是生意好的時候。你們耽擱越久,本該賺的錢賺不到。多劃不來,是不是?這邊我能應付,你們回去可好?」
眾人遲疑,互相看看。
街對面,幾個好事者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藥鋪老闆沈萬錢撫摸山羊鬍,搖頭:「店裡忙都忙不過來,還擱這胡鬧。真是。」
雜貨店老闆張寶一不高興自家媳婦被說,諷刺反擊:「沈大老闆鋪子里這個月有生意?咱後面就是玲瓏醫館,外面再鬧騰藍大夫也沒露個面,可見忙。不像有的人,閑得很。」
沈萬錢吹鬍子瞪眼,被說中了痛處。本來他的藥鋪生意很好,且這一方只此一家,即便抬價錢別人也沒辦法。
直到有一天玲瓏堂開業,水盈降妖除魔,藍大夫治病救人。
玲瓏醫館行醫施藥,價錢公道,且藥到病除。每月義診,深受老百姓喜愛。
起初他大減價減得差點血本無歸。
萬般無奈下,只能坐在藥鋪里眼紅玲瓏醫館門庭若市。
綉庄老闆孟河生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兩位有話好好說。做生意嘛,誰沒個運氣不好的時候。挺過這段難捱的日子,一切會好的。藍大夫一人之力,能看的病人終究有限。」
這話沒一點說服力。
但凡玲瓏堂在,藍大夫在,他沈萬錢的藥鋪便並非百姓首選。
三人各懷心思。
一個痞痞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藍大夫懸壺濟世,高風亮節。水盈定拿住了什麼把柄。不然憑他的醫術,豈會把醫館開在玲瓏堂里。早自立門戶。」
沈萬錢三人臉色一變,轉頭。他們不置信看向說話的人:「許詣?」
許詣大笑搭住三人的肩,將眾人擠作一團高談闊論:「看來你們對水盈很不滿,正好我也是。不如我們結成盟友,共同進退,共同抗敵,怎麼樣?生意嘛,哪有獨佔的道理。」
大嗓門引起水盈等人的注意。牛三嫂皺眉:「這人慣會裝樣子。虛偽。」
許詣幾人窩在一堆正談論得津津有味。牛三嫂帶頭,眾人眼裡閃爍野獸般掠奪的光芒,慢慢逼近他們。
水盈無奈搖頭,跑掉還回頭找虐。她感嘆:「天生屬核桃的——欠捶。」
張寶一最先感到不對勁,抬頭看到人們黑著臉接近。他額上冷汗直冒渾身打顫,僵在原地不敢動。
沈萬錢和孟河生髮現他表情很怪仰頭一看,心臟頓時漏跳一拍,險些暈死過去。
反應遲鈍的許詣還在笑眯眯詢問意見:「怎麼樣?你們到底答不答應啊?」
終於察覺到不對,許詣順著身邊三人驚恐的視線舉目,嚇得當場跳起來轉身就跑。
剛跑幾步,牛三嫂一群人圍堵上來。大夥里三層外三層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虎視眈眈。
許詣膽怯吞吞口水,討好道:「各位大嫂,我們遠日無憂,近日無仇。放過小弟吧。我沒做什麼事,不就是說幾句……何況水盈自己都不在意。水盈,別裝死,說句話。」
水盈抿唇無辜聳肩,攤手表示愛莫能助。犯眾怒這種事,理該受點小小的教訓。
許詣瞪大眼,還想辯駁。
下一刻,一把掃帚迎頭劈來。
他輕快閃過,轉頭想找人求助。卻見張寶一被張嬸揪住耳朵不敢吱聲,沈萬錢和孟河生抱在一起直發抖。
只能自救。
許詣深吸口氣,扯開嗓門大喊:「聚義,紅情,救命啊——啊——」
前一個啊求救,后一個啊是慘叫。
門內的梁聚義和薛紅情聽到主子凄慘的叫聲,馬上打開門。開門后見一群人死命踩一樣東西,不,是一個人。
凄厲的叫喊無比慘烈。
那些人腳下不會是他們少爺吧?梁聚義和薛紅情還在遲疑。
被踹得滿臉腫沒一處人樣的許詣從人群里伸出一隻手來,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喊:「救,救命啊——」
這下可以肯定被踹的正是他們家少爺,梁聚義和薛紅情立馬上前搭救。
本就混亂的局面更加混亂,順便還把另外三個欲逃跑的男人牽扯進來。一時間,街道上亂作一團。
面對這種情形沒人敢插手,甚至刻意繞道而行。一聲聲慘叫迴響在街道上空,藍天依舊藍,偶爾幾片白雲飄過,泛起一絲熱氣。
水盈聽著聲音,不忍直視。
真慘啊。
收到消息的官兵匆匆趕來,分開人群解救出臉腫成豬頭的許詣。
府衙捕頭余封到嘴的疾言厲色吞下,讓梁聚義和薛紅情趕緊把人帶回去。
兩人立刻扶許詣回家,與水盈擦肩而過。
「幹什麼?聚眾鬥毆?是不是想我把你們都抓去牢里關起來?」余封沒好氣道。
他看到水盈,心情更加鬱悶。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件事肯定跟她有關。
水盈笑笑走到余封面前,湊近些小聲道:「余捕頭大人大量,免你兩個月租金如何?」
「我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嗎?」余封一本正經,而後壓低聲音說,「三個月。」
「行。私人恩怨,我們自己私下解決。大家都忙,你讓他們先走吧。」水盈輕抬下巴。
余封揚手,放牛三嫂他們走。
其餘捕快客氣與水盈打招呼,紛紛喚一聲水姑娘。
水盈偏頭,走到一邊。
余封跟過去,輕聲說:「不出你所料。貼在衙門的那張符黑了。大人被嚇得不輕,整晚整晚睡不著。什麼時候你去把那東西收了?大人可給你不少方便。」
水盈負手而立:「告訴方大人,時機尚未成熟。等那東西露出馬腳。我自然到場。」
「你有分寸就行。許詣是不是有問題?看你對他一點不客氣。」余封看向智雲堂。
「尚不能確定。再看看吧。」水盈遙望智雲堂沉思。希望是她想多了。
智雲堂的正對門,乃玲瓏堂。
朱門高牆,匾額上龍飛鳳舞「玲瓏堂」三個大字,門前兩座石獅子威武不凡。
余封還有公務在身,就此告辭。
水盈伸個懶腰,轉身回家。
從宅門進入,左側院牆邊一棵大槐樹遮天蔽日。
枝丫一邊越過游廊進入前院,一邊爬過屋頂伸出街去,倒像個被父母管教,調皮爬牆的頑童。它枝繁葉茂,樹榦粗壯,神氣活現。
水盈走到樹下,輕輕拍拍槐樹:「阿槐,早啊。今兒賺到不少錢。」
槐樹枝葉無風自動,沙沙作響。似乎在回答水盈的話,又道喜,又討賞。
「別急。辦完事給你獎勵。」水盈走進垂花門,來到前院。
前院左邊的廂房大門敞開,懸挂的牌匾書寫「醫館」二字。
當下,正有病人提著藥包出來。
見到她,寒暄兩句。水盈點頭回應,邁著小碎步到門口。
悠長的中藥味令人精神一震。
醫館里,一名身穿淺藍布袍的男子正為老人家診脈。
他名藍笛,是位大夫。藍笛臉上戴半截面具,只露出嘴巴。
他唇角上揚,即便面具遮住面容,依然給人親切溫和的感覺。藍笛見水盈回來,唇邊微笑越發溫柔。
水盈含笑靠在門邊,一身藍清秀可人。她一頭青絲簡單編扎,發上點綴幾顆珍珠,清秀可人。
淺藍裙擺只到膝蓋,水盈身量不高,這身衣裙襯得她秀氣靈動。
背光而立,溫情而笑。水盈好似翩翩降落的仙子,彷彿隨時會乘風而去。
藍笛回神,認真為老人家把脈。
葯櫃前一個學徒正用秤抓藥。
尚有一個病人等候。
收回手,藍笛提筆寫下藥方:「發熱輕,舌苔薄白,脈浮緊。老人家,不是大毛病。按時吃藥,多注意休息。剛開春,夜裡莫貪涼。起陽,給老人家抓藥。按每份的量分好。」
「好的。」學徒起陽過來接藥方,扶老人家去葯櫃那邊。
下一個病人坐下。
「藍大夫,你看我的手是不是斷了?」病人的手晃晃蕩盪,好像沒骨頭一樣。
藍笛起身,摸一摸他的手確認情況。他雙手按住,試探再三直接正骨:「忍一忍。」
只聽「咔嚓」一聲,手好了。
病人欣喜動一動:「真的沒事了。」
他非要給錢。
藍笛微笑擺手:「用不著,順手的事。你家裡不能缺人,快回去吧。」
連連道謝,病人樂滋滋出去。暫時沒病人,水盈與藍笛相視一笑。
起陽此時過來小聲詢問:「老人家沒錢。說月底兒子來給,問能不能先欠著。」
藍笛溫和一笑:「告訴老人家。我們玲瓏醫館每月義診,贈醫施藥,分文不取。」
點點頭,起陽去給老人家抓藥並好好叮囑。老人家道謝,直呼好人哪。
「來。」藍笛溫柔一笑,掀開珠簾進到內室。
水盈跟進去,掏出剛賺的銀票。
她一臉自豪道:「這趟賺的不少,你收起來。缺什麼放手買,不用省錢。」
藍笛正在倒茶,示意水盈坐下:「盈兒賺錢的本事,我拍馬也比不上。」
「賺錢的事交給我。你只管懸壺濟世。」水盈抬頭望他,「當初帶你下山,說好的。」
「說好我行醫,卻未說好你努力賺錢養整個家。」藍笛無聲嘆息,遞上溫好的花茶。
水盈將銀票放在桌上,接過茶盞捧在手裡:「可我只會賺錢。說起對這個家的付出,你辛苦多了。洗衣做飯,看病救人,算賬管家。哪樣我會?切葯我也幫不了,還害你更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