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應該去死了
從柏樹衚衕出來沈德榮滿面怒容,「豈有此理。」一個商戶子,居然痴心妄想跟他提條件,讓侯府夫人和侯府千金去給王氏祈福,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不知所謂。」沈德榮登上了馬車,手按在車門上頓了頓,吩咐隨從,「今天的事不要讓夫人知道。」夫人善良心軟,這樣腌臢的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了,回頭又該自責,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了。
雖然沈德榮給自己的隨從下了禁口令,但林氏還是知道了,她不怒反笑,「你做的很好,徐媽媽,賞他二兩銀子。」
告密的小廝萬分驚喜,神情可恭敬了,「奴才謝夫人賞。」
林氏最喜歡看奴才給她磕頭了,她高高在上,下面的都是螻蟻,她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的喜怒哀樂,甚至生死。
所以說權勢真好,她要牢牢地握住手中所有,誰也別想奪走。
「起來吧,好好當差,伺候好侯爺。」林氏和顏悅色,小廝千恩萬謝地退下去了,心裡忍不住自豪,他們長平侯府有一位好主母。
小廝退下之後,林氏依舊面帶微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好一個王家,這是順當日子過久了,都忘本了?那她不妨提醒提醒他!
王鶴誠又在長吁短嘆,沒找到外甥女時,他發愁;現在人找到了,他更愁了。
雖然才接觸幾次,但王鶴誠也看出來了,那孩子的性子有些乖張。這也不能怪她,她從小就被送到了莊子上,規矩呀,人情世故什麼的也沒有人教。當務之急得趕緊找人教她規矩。
她都十五了,是夏天的生辰,眼瞅著就及笄了。她這個年紀別的姑娘都該出嫁了,她的婚事還沒有影子。不能耽擱了,得趕緊操辦起來。
說到婚事牽扯得就更多了,侯府顯然是不看重那孩子的,王鶴誠也氣沈家,王家也不介意多個姑娘,可侯府千金和商戶家的姑娘,自然是前者更容易謀個好婚事。
為了外甥女的前程,他是願意捏著鼻子忍了,可那孩子卻不是個性子軟和的,且還記恨著侯府,怕是不願意回去……
越想王鶴誠越覺得頭大。
沈小樓若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一定會嗤之以鼻,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回去?她不回侯府怎麼拿回他們虧欠她的東西?林氏要了原主的命,這筆賬得算。
是時候回長平侯府了,莊子上的事雖然擋過去了,但也瞞不了太久。不過沈小樓可不想悄無聲息地回,她要回,便要敲鑼打鼓,張張揚揚,不鬧得全京城都知道,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沈小樓去酒樓吃了一頓好的,回到大雜院就有些晚了,正好和張家婆媳倆撞了個滿懷,兩人神情慌張又焦急。沈小樓詫異,便問了一句,「大娘和嬸子這是幹什麼去?」
「還不是小柳,這孩子到現在都沒回來,這是上哪去了?真是急死人了。」
沈小樓一聽就覺得不對勁了,自從張家族人和陳家來鬧過之後,張小柳就不去上工了,連院門都極少出,她乖巧又懂事,絕對干不出讓家裡人擔心的事。
「怎麼回事?」
「今兒下午,飯館的小工慌慌張張跑來,說小柳娘暈倒了。我跟小柳都慌了,我走得慢,就讓小柳趕緊去看看,誰知道她一去到現在都沒回來。早知道……我就跟她一起去了。」張大娘十分後悔。
「嬸子今天上工的時候暈了?你沒見到小柳姐嗎?」沈小樓看向張嬸子。
張嬸子連忙點頭,道:「見到了,小柳到飯館的時候我已經沒事了,我就讓她回去了。結果我下工回來,她奶問我小柳怎麼沒一起回來,我這才知道小柳沒回家,這不就急了嗎?」
頓了一下又解釋,「其實就暈倒那一下嚇人,是后廚太熱了,又悶,她們把我架到外面,風一吹我就好了。」
「嬸子還記得是什麼時候讓小柳姐回來的嗎?」張嬸子暈倒是事實,小工也是好心幫忙喊人,現在人卻不見了,問題肯定出在回來的路上。
「應該不到未時吧,飯館里還有人吃飯,正是忙的時候,飯館子里什麼樣的客人都有,她一大姑娘家,我也不好讓她多留。早知道我就讓她等我下工了……」張嬸子也是後悔不已的樣子。
張嬸子做工的飯館離大雜院並不遠,若張小柳不到未時就回來了,這麼長時間八個來回也夠了。路上,還是路上,這是路上遇到了不測?想起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沈小樓心裡有數了。
不過她還想再確定一下,便道:「走,我陪你們找一找。」
「沈姑娘,你看,讓你跟著受累了……」張家婆媳倆看著沈小樓,言語中是說不盡的感激,神情亦是一松。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她們的心裡,沈小樓是有大本事的人,有她幫著找人,肯定比她們婆媳兩個干著急強。她們兩個婦道人家,沒見過什麼世面,夫家如狼,娘家靠不上,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從大雜院到小飯館要走一段河邊的路,沈小樓眼尖,一眼就看到路邊草叢裡的一隻銀丁香,她撿起來。張嬸子神情激動地撲過來,「是小柳的,這是小柳的銀丁香。去年她及笄,我和她奶攢了大半年的錢給她買了這對銀丁香,我親手挑的,不會錯的,就是小柳的,我的小柳啊……」她又驚慌又擔心,眼淚都落了下來。
而張大娘已經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小柳……」
小柳的銀丁香掉在這裡,她人呢?無緣無故的她的銀丁香怎麼會掉?她這是被人給擄走了啊……
不怪張家婆媳倆這般驚慌失措,兩人辛苦了大半輩子,跟前就小柳一點骨血。小柳雖然是個女兒,卻是支撐著她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們就等著給小柳招個女婿,然後抱上孫子,她們這一輩子就圓滿了。
若小柳有個不測,她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沈小樓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銀丁香,又仔細看了發現銀丁香的草叢,發現這一片草叢有人掙扎留下的痕迹,很顯然小柳是被人擄走的。
沈小樓沉思,這是一枚小小的耳釘,不像耳環或耳墜可以隨風晃動,它是固定在耳垂上的,小巧而方便,再怎麼掙扎,它也不會輕易脫落。
那麼……這枚銀丁香是小柳自己扔下留給她們的線索!
是誰擄走了小柳?沈小樓心知肚明,不是張家便是陳家,她更傾向於後者。
她是這樣猜測的,也是這樣跟張家婆媳說的。
「我,我要去找他們!他們要是不還我孫女,我就……一頭撞死在他家門口。」慌亂過後還是對孫女的擔心佔了上風,張大娘撐在兒媳身上,一臉恨意。
「走,娘,咱去找小柳。」張嬸子也是一臉決絕。
如此找上門去,無非多兩個送死的人罷了。沈小樓開口道:「我去!「
兩人卻不同意,「沈姑娘你是個好姑娘,但咱們不好再連累你了。」張家是普通百姓,可陳家卻有錢有勢,沈姑娘已經幫了她們家那麼多,不能再連累她了。
沈小樓卻道:」你們知道陳家在哪不?就算你們找上門去,他們不承認怎麼辦?人沒找到再招一頓打,大娘年紀都這麼大了,要是有個好歹,以後小柳姐回來,她還怎麼活……」
好說歹說,總算把人勸住了。
沈小樓緊緊抿著唇,熟悉她的人會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特別糟糕。
這不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但基本的社會秩序也應該有呀,光天化日之下擄人……張家婆媳哭哭啼啼找人……
這一切都勾起了沈小樓記憶深處不美好的回憶,她沒能找回妹妹,但張小柳她是一定要找回來的。
還有擄走她的人,也應該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