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乾乾淨淨,沒有故事
「月旦評事宜,接下來開春極為重要,那就要請楊公幫忙了。」
「榮幸之至。」
楊彪放下了棋子,拱手笑言,「我在南臨山內,有三五好友,其餘士族長者,皆能出言呼喚,並非是難事。」
「君侯在這數月內,的確做到那時的許諾,令我們衣食無憂,日夜安心作著,享樂于山野平靜之中。」
「如此,我們也不好袖手旁觀,當真不理政事,雖不在朝堂,但相助於君侯重開月旦評,自然不在話下。」
「其他的,就由君侯自己去遊說了,我覺得應該會是一場大盛會。」
你兒子主持肯定是大盛會啊,張韓滿不在乎的心說道。
如今雖然是為了粉飾盛世繁華,但他面對楊彪的時候忽然有一種倒反天罡的錯覺。
怎麼好像是他們家族在白嫖我?雖然我也白嫖了一些便利之事的名利。
但不管怎麼說,有這些老學者在南臨山,終究不是壞事。
「楊公心裡明了便好,那我就走了,」張韓起身,把棋盤上的棋子隨意撥亂,順勢攪作一團,準備離去。
「誒你!!」楊彪一看就麻了,你個後生又開始不講道理了,素質呢?
眼看就要被將死了。
這一盤可是開局前揚言一百金的,聊著聊著,直接掀棋盤不給了。
很好,這的確是張韓的作風。
「走了走了。」
……
月旦評,南臨山在平地城內,建造了臨河的院落亭築,築內有石台、拱橋、河水徑流,兩岸栽種了不少植被。
傳聞出來之後,已有不少士人學子到附近來居住遊玩,客居於百姓的酒肆、住館之中。
因而攤販自然也多了起來,工造營流出的一些馬扎、小凳等木匠造物,頗受歡迎。
自然也因此,讓南臨山變得熱鬧繁華,主要是張韓開放了兩條主幹道,讓車馬通行。
在南陽的軍屯編製之中立下苦勞的人,也得以挑選了五千戶,在南臨山落戶。
民居倒是不必擔心,集住之地雖然不寬敞華麗,但是張韓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著人不斷加建,有不少居住之地。
這地方,完全就是張韓一家之力,請他們來住。
貪墨七年,一朝為民,皆用於此處,張韓可謂是煞費苦心。
若是這個中辛苦被人所知,無論是學子還是百姓,知曉他將貪墨巧取得來的巨財,用於安置百姓生存,恐怕……都會罵幾句國之蛀蟲吧。
畢竟錢來得,太容易了,除卻立功之外,都是戰利所得,還有各家之錢財,說不正吧……都是憑本事掙的。
說正吧,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掙得來這種錢。
但是,如能集居於此,南臨山的稅還未設立,田土收成又可收歸於家用,簡直是世外桃源。
人人都在歡欣雀躍,暗自決定長住於此,絕對不離開,這就導致了境內之民,不管張韓開設什麼盛會,只要是百姓可以參加,他們都會踴躍而去。
無論商販、普通百姓,還是在南臨山尋活路的零散工,都踴躍圍觀,為湊一個人氣。
一時間,春日尚好的時候,南臨山比許都的某些街道還要熱鬧。
因為許都里的居民也到這裡來遊玩了。
南臨山的城中衙署。
原本的三座山莊改建合建之後,張韓暫將此地定為衙署,日夜安排黑袍騎巡守,同時將公務搬至此處,由賈詡代理,同時處理軍中事務以及南陽送來的各類情報。
「伯常。」
此時午時。
曹昂昨夜已經回到了許都,在向天子復命之後,被留在宮中和劉協秉燭夜談。
劉協雖不出宮,不問政事,向來由曹操做主,但他終究還是關心天下黎民和這大漢江山的。
而且他心中其實很明了,他並不是要做什麼布局謀畫,只是想知道天下是否越來越多的人心中向漢,是否賊寇還能猖獗殘存。
最重要的,漢室之名,是否還在。
曹昂深聊一夜,讓劉協又放心了不少,他明白漢還存於世,並且千萬民眾仍然向漢擁護劉氏天子,就知道至少現在還沒有愧對列祖列宗。
於是聊到後半夜,也說起了張韓所求之事,曹昂順便為他求了一個詔令。
丞相府很快就會派人來,與尚書台、御史台和校事府一同錄事,設南臨山為縣,隸屬於豫州潁川郡。
將南臨山深處的那些山林、田土都逐年開採砍伐出來,建造山陂河道,灌溉良田。
並且,加派人手和調撥國庫錢財,在此地建造城池營壘。
南臨縣,便可記錄於史書之中。
「子脩。」
張韓起身相迎,兩人相對點頭而笑,曹昂從懷中拿出了錦布,遞交到張韓的手中,告知了昨夜陛下親口所言。
「今日,尚書台就是在擬詔、擬告示,以及許多文書錄事,估計一整日都要忙於此事,伯常所求,已可全然放心了。」
張韓聽完,逐漸露出了驚喜之色,這可當真值得大吃一頓美酒。
「子脩為我求來的吧?」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我自然會儘力相求,好在今次立功頗大,陛下天顏大悅,一整夜興奮難眠,趁機進言此事,他欣然答應。」
「太好了。」
張韓和典韋對視了一眼,神情也都頗為高興。
接下來,就自在多了,這南臨縣,從裡到外全都是自己培養的人,而且朝中的官吏,也都可說得上話,南北通商之後,只會賺取更多。
孫氏、糜氏的商隊,可以再增幾條,以南臨縣為中專,上入許都,下達南陽。
張韓憑藉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功績,再加上這麼多家族的長者人脈,可以得到很多國庫調撥的錢財,簡單說就是,南臨縣完全是家裡的寶貝小兒子。
長輩們估計會一直偏愛照顧,那資源自然也是不會少。
下一步,那自然就是再立幾樁大功,成為南臨侯。
桀桀桀。
張韓在心裡暗暗俏皮的笑了幾聲,隨後收起笑容,對曹昂和善的道:「子脩此來,是特意告知我此事?」
「這倒不是,」曹昂徑直在案牘前坐下,道:「我來之前,有人托我,來請伯常辦件事。」
「你說。」
張韓好奇的看向他,似笑非笑。
這倒是個奇怪的事,誰人會通過子脩來求我辦事?
「仲德先生,在陳留郡已治理多年,文武功績皆有,名望傳於境內,亦有不少經注用於傳學和理政,算是,政績斐然。」
「他想托我問一問伯常,在月旦評上提上他一句,要多少錢?」
張韓和典韋登時愣住,然後兩人的雙眼慢慢的變得明亮起來,根本不需要對視,典韋直接了當的道:「這般做法,對其他人豈非是不公平?」
「典兄,這話就不是這麼說了,這境內文武,能在首月提及之人,太多。」
曹昂立刻反駁了典韋的話,看向遠處,似回憶般笑道:「當初的月旦評,乃是天下名流許氏兄弟,多年善評人物風評,方才得以認可,那時候,天南地北來趕著給他們送錢的世家大族,可以擠破門檻。」
「若是沒有真的本領和功績,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這是常事,即便是我父親,當初為求一句『治世之能臣,亂世之英雄』的評語,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他就不光是帶了錢財。」
典韋撓了撓頭,楞道:「那還得帶什麼?」
美酒,美人?
曹昂嘴角一揚,道:「還帶了刀斧,後面才得了一句亂世奸雄之語。」
「可這評語,終究能讓人如龍之升,的確了不得,你們既開設月旦評,那自然也應當走得了這規矩才行,否則月旦評那一日,豈不是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那,不是楊侍郎去主持嗎?」典韋又懵懂的問道。
怎麼不去找他,反而來找我們倆了呢?
「我問過了,」曹昂樂呵呵的笑著,好像是幸災樂禍一樣,「德祖說不敢僭越,一定要來問你們。」
張韓清了清嗓子。
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統義父提示。
【你舉薦人才賑冬災,直取得了巨大功效,令百萬百姓安穩度過冬日。】
【仁厚之心,天地可鑒,此舉為仁君、向聖之功績,獲得氣運+30】
【獲得「鴻運當頭」一次。】
【你的橫練已達「內境」,你的心脈更加強韌。】
【壽命,因為臟腑強韌而增加了。】
【氣血,因為橫練至內境而更加旺盛。】
【武力,因為橫練達內境而增加了1,當前:99】
一連串的信息瀏覽下來,張韓將目光鎖定在了「鴻運當頭」四個字上。
雖然是臨時的獎勵,但是好處真的意想不到。
這不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錢財,而且,它居然來得很合理!
楊修敢收這錢嗎?不可能的,他根本把握不住,只有我收了,再用於那些居住在南臨縣的老登們。
才是物盡其用。
張韓這時候,聽完了曹昂的話,撇了撇嘴道:「我覺得,大舅子講話理太偏。」
「典兄說得一點都沒錯,這對於別的名士能臣來說,根本不公平。」
「啊?怎麼你也……」曹昂莫名轉身,略帶愕然的看向張韓,這哪裡像是你說出來的話。
「應該公平競爭,大家一起出錢競價,誰出價高就誰壓軸,篇幅亦可佔得極長,這才公平。」
曹昂:「……」
我踏馬。
不愧是你,這才像是伯常妹夫說出來的話,太下頭了。
我方才那一瞬間,居然真的以為你改了性了,要秉承正義執言,公正品評每一位名士。
準備不分先後、篇幅長短、功績大小,一併傳揚其聲名。
我真該死……是我想多了。
「俺覺得,君侯說得對,方才俺就是這意思,大公子幫忙回去告知一聲吧。」
典韋楞楞的也附和了一句,又委屈的道:「俺最近軍營都不去了,在這充當泥瓦匠,幫忙搭建這月旦評的院台,自然也是辛苦,到時候俺還要一邊飲酒歡歌,一邊等著聽品評呢。」
你這話說得,怎麼好像在等著聽唱戲一樣,曹昂心中暗道。
……
三日之間,春日重啟月旦評之事,成為了近一段時日里,最為重要的盛會。
南臨山搭建的月旦台很大,樓閣錯落,大台遼闊,宛如演武校場一般,廊廡之下,盡可落座,美食珍饈,享之不盡。
光是外來者,就已將馬車堆積於城外,步行入城,許都的那些客館也已經高朋滿座。
最遠的,有來自徐州、荊州的學子士族子弟。
劉先都寫了信給周不疑,說荊州有不少名流欲來,望他請求張韓多多照拂。
許都的朱雀大街,張飛拉了兩牛車的酒,到府院里卸下。
只因最近友人齊聚,而二兄關羽也從東郡軍營回來,三兄弟加上簡雍、牽招、陳到等,都可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他這可是斥巨資買來的美酒,許都之中最出名的酒家,號稱「千人斬」,據說這酒已斬千人。
又有傳說,乃是一名數百年前斬殺過上千人的猛將英雄所釀造的美酒。
其方流傳至今,埋於深土幾十年,醇香濃郁,沒有綠蟻,烈如火燒,喝來暢快淋漓。
張飛聽了這麼多故事,一時心癢難耐,去嘗了幾口,登時就愛上了,馬上買了千金酒水,送回府邸,等待大兄回來。
這些酒,兄長還要去趁此盛會,來結交能人異士,說不得便可碰到一些愛酒之人,成為知己。
「誒,翼德將軍,何處買來了這麼多美酒?今日恐怕要喝個夠了。」
「那是當然,老陳你來得正好!」張飛一把拉過陳到的肩膀,推著他往屋裡進,院中熱鬧嘈雜,一進屋檐下,聲音立刻清澈了許多,張飛的嗓門一瞬間就宏亮了起來。
「這酒,故事可太多了,俺在那酒家都聽了半個時辰,你聽俺跟你說說……」
……
「沒有故事。」
半山城府。
戲志才和郭嘉問起了這「千人斬」的由來,張韓直接擺了擺手,「有個屁的故事,都是為了好賣,現編的。」
「再說了,丞相稱讚典韋為古之惡來,不就是幾百年前的猛人么,他釀的酒,叫這個名字沒問題。」
「真沒故事?」郭嘉和戲志才都狐疑的皺起了眉頭,這酒開春后吹得可玄乎了。
張韓哪來的這麼多人在幫他暗中宣揚?
這沒有幾千人,吹不出這麼大的架勢。
張韓撇了撇嘴,再次擺手道:「沒有。我這個人,乾乾淨淨,沒有故事,一個帥字,貫穿一生。」
郭嘉:「……」
戲志才:「……」
大白什麼呆瓜話。
好像給他後腦勺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