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王師回援,地龍翻身
第339章王師回援,地龍翻身
「駕!駕!」
浩蕩的白甲鐵騎隊形有些散亂,在領頭兩位人高馬大的領袖帶領下,一路疾馳朝著曹州的方向奔赴。
「惡來,還有多久到曹州?」
「大王,日落時分可至城下,今夜是否在城中休整一夜?」
遠赴東魯馳援,與東夷交戰大半年時間的朝歌王師本就疲憊,此刻又是一路飛馳往朝歌趕,惡來心疼馬匹,同時也是覺得麾下的兒郎們早已精疲力盡,就算是回到了朝歌,一支疲憊的軍隊又能起到怎樣的作用?
更不用說,步兵組成的中軍、后軍,這些主力還在更後面邁著兩條腿,日夜兼程的趕路。
帝辛很煩躁,如果惡來不是他的心腹愛將,換做常人早就一劍一窟窿,給了他一個痛快。
「朝歌危如累卵,慢上一天,便多一分淪陷的風險,我們又怎能在此逗留歇息?」
「可是大王,姬伯侯不是無智之人,若是我等乏師陳兵,他勢必會以逸待勞,全力攻伐我等,到時候將士們連握緊兵器的力氣都沒有,拿什麼和周國的豺狼搏命?」
「啪!」
城牆之上,曹州伯大公子高舉著強弓,怒聲呵斥著城下的帝辛。
「嗖!」的一聲,校尉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支羽箭從城牆上射下,一箭穿喉,射落校尉墜馬。
十萬將士出征,這一次疾行回援的不過三萬騎兵,刨除掉隊、戰馬猝死的騎士以外,差不多能有兩萬五千人左右,支撐起城外的防線,與城池呈掎角之勢,守住朝歌近郊靜待援軍,應該不成問題。
「大商之王在此,曹州伯何在?為何還不前來迎駕?」
馬兒和人不一樣,人累癱了還能靠休息恢復體力,馬匹若是長時間奔跑導致累倒,就意味著離死不遠,僥倖挺過生死大關,也很難再成為一匹優秀的戰馬。
「呸,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誆騙我主一次不成,現在還想再騙第二次?」
自從在征夷大營里,千里加急收到周國繞開河西,經由孟津、牧野連克潼關、界牌關的消息之後,大王怒殺了三批信使、偵騎,甚至還將作戰不力的新任東伯侯姜文煥掛在轅門鞭撻了兩次。
城頭之上鴉雀無聲,曹字大旗迎風招展,馬面之間還能看到影影綽綽的甲士換防,可就是無人來應答校尉的唱喏。
惡來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平日里桀驁不馴的他此刻也不敢隨便再惹大王生氣。
「大商之王在此,曹州伯速開城門,前來迎駕!」
曹州城的輪廓已經近在眼前,惡來等人也是心中稍微放鬆了一些。
這年頭,一匹優秀的戰馬不比一名精銳甲士的價值差多少。
曹州作為與冀州的緩衝地,是距離朝歌最近的諸侯城邦,到了這裡,只需要一日時間,就可回到朝歌。
一群跟在身後的將官都鬆了一口氣,有得休息總比沒得休息要強上不少,就算他們身強體壯熬得住,甲士們的馬匹也早已不堪重負。
「呼!」
「大商之王在此,曹州伯還不速速打開城門,前來迎駕?」
惡來識趣的閉上了嘴,靠著驚人的腳力跟在帝辛的身後,整個曠野上就只剩下轟隆隆的馬蹄聲踏響。
這一下帝辛終於忍不住了,狠狠一耳光甩在惡來的臉上,冷著臉厲聲斥責道:「不許你叫他姬伯侯,一個亂臣賊子,不僅敢以下犯上,還罔顧我諸夏遺澤,趁寡人東征之際偷襲朝歌,這種不忠不義之人,不配做寡人的西伯侯!」
臨近曹州城下,甲騎們勒馬駐足,一名校尉得到帝辛的默許,驅馬走到城下,高聲對著守軍大聲呼喊道。
當然,騎兵是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大商之主的回歸,才能震懾住朝歌內的宵小,避免有人故意生亂開城。
過了好一會兒,帝辛稍微消了消氣,才忿忿不平的說道:「傳令五軍,加快腳步今夜稍作休整,寅時,整軍上馬,奔赴朝歌!」
從射箭到校尉身死,箭矢的速度多快啊,帝辛都還沒反應過來,曹氏公子就重新縮回馬面之內,指揮著弓箭手彎弓搭箭,朝著五十步之距射下了第一波箭雨。
眾人紛紛後撤,口中大罵著曹州伯喪心病狂。
帝辛不退反進,搶過一旁將官的長矛,就頂著箭雨沖了上去。
「豎子,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寡人是帝辛,是你們的大王,是大商的主人!」
曹州距離朝歌那麼近,按理說,經常朝貢的大公子應該熟悉大王的樣貌才是,可是此時他卻好像根本沒有認出來大王的面容,連頭都不冒就命令麾下繼續放箭。
「上次周國就是讓一個體型相差無幾的人,喬裝成英明神武的大王,才叫我等差點丟失了城邦,某不管你是誰,再敢靠近城門一步,休怪我等拿金汁澆你!」
帝辛瞬間就勒馬駐停,不敢上前分毫,面色變得鐵青。
刀劍加身他無所畏懼,烈火焚燒他也能視若無物,可是金汁這玩意吧……
實在是有損王威,這要是讓天下人知道,他堂堂的大王被人澆了一身金汁,恐怕會被各大諸侯載入史冊,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繼續叫罵了幾聲后,曹州城依舊油鹽不進,帝辛也是火冒三丈,迴轉到本陣之後立刻大喊道:「傳孤軍令,強攻曹州城,無恥小兒竟敢羞辱寡人,孤要讓他曹州城雞犬不留!」
「遵……大王不可啊!」
帝辛殺意勃發的看著惡來:「怎麼?你要為他們求情?」
惡來叫苦不迭,他求個屁的情,別說屠了曹州,就算是拿曹州伯祭天,他都不會求情半句。
可是大王在氣頭上,這個霉頭他不觸不行。
「大王啊,您三思啊,我們這都是一群疲憊不堪的騎兵,拿什麼攻城?難不成把屍體壘高,再縱馬踏城嗎?」
「混賬,沒有攻城器械,那就去修啊!」
「我們根本就沒有帶伐木和製作的器物,就算是最輕便的雲梯,也不是一兩日能緊急修造完成,在曹州浪費這麼多人力物力,那朝歌還救不救了?」
進也不得,戰也不行,帝辛發出野獸般的吼叫,恨不得真的就讓手下的甲騎們拿命填平了曹州城。
可是一想到朝歌正在被周國圍攻,他就放下了心中怨懟,憤恨的將這一筆賬記在心頭,準備帶人離開此地,日後收拾了姬昌,再來尋曹州伯的晦氣。
帝辛剛剛帶人離開,曹州伯就施施然的從城牆內間走了出來,笑眯眯的看著遠去的王師大軍。
「阿父啊,剛剛孩兒可真是快被嚇死了,以後這種事您還是找別人吧,孩兒無福消受啊!」
「你怕什麼?剛剛不是演得很像嗎?為父這曹州伯的位子遲早是要傳到伱手上,如果連這點城府,這點世面都接不住,你怎麼守護好自己的國土,讓曹氏宗族傳承下去?」
大公子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點頭稱是,旋即又繼續問道:「阿父啊,那個人就是大王,你為什麼還要我假借周國詐城,故意和惹得大王不快?」
「哈哈哈,我的好孩兒啊,你可要知道,我曹氏一脈是祝融之後,大禹時期分封的諸侯,夏沒了曹依然在,如今大商連年出現叛亂,四夷也趁勢而起,早就已經如秋風一般殘缺凋零。」
「要不是北疆出了那位人傑在朝歌強行續命,天下諸侯早就開始大肆削減朝貢,烽煙四起。」
「若是北疆沒有二心,執意繼續為大商之犬馬,為父自然不敢造次。」
大公子點頭認同,聞太師雖然強硬,但是連年征戰之下,朝歌的精銳越打越強,人口也是越打越少,看似武運昌盛,實則只需要一次失敗,損兵折將之後,就會讓無數的諸侯看到虛弱不堪的大商。
「父所言極是,河西之地還在北疆之手,周國如何能進得了中原腹地?以兒臣看來,恐怕周國突襲朝歌,北疆就算沒有慫恿,也有姑息放縱之意。」
「可是,北疆和周國不懼王師,我們曹州就比鄰朝歌城,萬一大王不管不顧……」
曹州伯敲打著大公子的額頭,沒好氣的說道:「所以我讓你出面,謊稱曾被周國詐過城池,就算最後有失,為父親自去朝歌城內自囚謝罪就是,只要我們不得罪周國和稷國,我曹州便可在這次大亂之中得以保全。」
「原來如此,阿父真是英明啊!」
曹州城上的事,帝辛已經不得而知,但是惡來卻是揣摩得一清二楚,這不是第一家對王師敬而遠之的城邦,只是其他人沒有曹州伯這麼有底氣,敢公然耍小心思違抗王命。
可是知道又如何?周國進入腹地已成事實,他們除了急速回援,然後通傳太師問責北疆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能遏制局勢。
以前猶記得孟伯侯在朝歌時就說過,王師不可輕動,一旦有什麼差池就會讓諸侯滋生野心。
實力強盛的時候都還有周國的挑戰,更何況王師出了朝歌?
其實惡來還是很認同孟伯侯的觀點,讓諸侯伐異族,諸侯不從,再由伯侯伐諸侯,伯侯有變,才是王師該出手的時候。
只可惜啊!
大王不知道為何就非要對征討東夷、南蠻那麼感興趣,十頭牛都拉不住他的臭脾氣。
把諸侯作為後盾,讓自己的實力遭受折損,前提是建立在諸侯與自己齊心的基礎上,賭的就是諸侯的忠誠。
可惜啊!
帝辛有些後悔,用人卻又擔心他功高蓋主,發展成為第二個姬周,如果當時不把孟嘗和自己領土分割,不讓他遠離自己的臣子們,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他帶著東征大軍回援。
不然的話,他只需要一紙王命,孟嘗就會自覺地把姬昌修理得服服帖帖吧。
世上沒有後悔葯,就連帝辛自己都沒有發現,就算到了這種危機時刻,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孟嘗對不起大商。
既然如此,當時自己又為什麼要聽信讒言,要讓孟嘗去南疆呢?
「豎子!!」
「比干,你這個老匹夫!你屢次壞我好事也就罷了,居然敢構陷我忠誠的外臣,老匹夫,我誓殺汝!!」
所有一切的問題似乎都找到了發泄的源頭,帝辛恨得牙痒痒,心裡全是對比乾的怒火。
戰馬奔騰,行至一處山谷之處時,惡來看著逼仄得只容得下兩駕戰車同時通過的地形,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帝辛的座駕,擔憂的說道。
「大王,此處地形險要,我等一路疾馳,聲勢浩蕩,前方恐有周國埋伏!」
帝辛揮手,萬馬開始逐漸減速,規整隊形。
「此為何處?」
「回稟大王,此處為牧野,乃是我朝歌近郊!」
「如此看來,估計再有半日,就可回到朝歌了。」
帝辛顯得有些不太在意,在他的認知中,姬昌貴為姬姓諸侯大宗,叛商就已經大逆不道,如果還要在半路對他設伏,那不是把自己以往的好名聲棄之不顧嗎?
姬昌也好,孟嘗也罷,都是崇尚好名聲的人,對於他們這些『高尚』的人來說,有時候名聲比勝負更加重要。
「不必理會,既然危險,就讓將士們儘力驅使戰馬,加速通過此地即可。」
「此地確實是適合伏擊的好地方,但是朝歌城就在眼前,就算我等中伏,派遣一二偵騎突出重圍前去報信,就可以內外夾擊,將周國群殲在這牧野之地。」
「只要他們敢來,寡人保准叫他們有來無回!」
帝辛顯得非常的自信,可是惡來的心裡卻始終有著一抹烏雲揮之不去,總認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既然大王都知道,只要回歸朝歌城,就能坐擁二十萬精銳王師,兵精將廣,城堅牆高。
那只有數萬餘人的周國難道就不明白其中的兇險嗎?
要知道,兔子急了敢蹬鷹,老鼠急了也會咬狸貓,姬昌可不是迂腐之人。
只是此時的帝辛歸心似箭,早已不耐煩惡來的喋喋不休,反倒責怪起他膽小怕事起來。
騎兵大軍快速穿行,領頭的帝辛和惡來都已經快要走出山谷,周圍依然悄無聲息。
直到谷口近在眼前,惡來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氣的時候,轟隆隆一聲巨響,巨大的滾石自兩邊山崖滾落,封堵住了出入口的位置,一個個捆紮成團的草堆被赤甲戰士們點燃后推下了山崖,朝著王師碾壓而來。
「無恥昏君,爾殘暴不仁、不識忠奸,任用小人而疏遠我等賢才,窮兵黷武,挑動諸侯互相紛爭,你這樣的昏君有何資格竊據高位?」
山崖之上,魏賁沉穩有力的聲音響起,怒斥著帝辛的罪狀。
就在魏賁將整片山谷變得通紅,燒傷燒死大片的王師甲騎,準備上前與傳說中的萬人敵帝辛決一死戰之際。
大地出現了劇烈的抖動,將後方堵塞退路的巨石震落,恰好空出了一條通道。
「地龍翻身,是地龍翻身!」
被烈焰環繞的帝辛大喜過望:「天不亡我也,上天還在庇佑著我大商,速速趁此機會退回去。」
「惡來,退回谷口,寡人要在牧野把這群叛賊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