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他也有混賬的時候
整個下午,顧予笙心情忐忑地坐在客廳里,與前刻母親等父親回家的場景如出一轍。
五點左右,周宗硯歸來。
她聽到門口動靜,立馬從沙發上起身,強裝鎮定地迎過去。
玄關處,周宗硯進屋時略微抬目,看到女孩正朝她快步走來。
半步之遙的距離,在她小臉軟軟撞上他胸前的那刻,他手臂出於本能地稍展,穩穩將人攬入滿懷。
「怎麼了。」周宗硯垂眼落向懷裡人,掌心撫過她頭髮,感受到她雙臂圈在他腰上的力量一點點收緊。
顧予笙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情緒外露的厲害,盡量用平穩的聲音問他:「回老宅,遇到我爸爸了嗎。」
「今日到場的人很多,顧局也在。」他語氣平靜無瀾,帶著安撫。
從稱謂上判斷,似乎真的只是聊公事。
顧予笙卻不大相信。
但她並未多問,知道即便發生了什麼,他也總會有辦法解決。
只在最後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可憐巴巴地道:「今晚我可以留下嗎。」
她試探的口吻。
周宗硯眸色柔和:「當然。」
得到答案,女孩緩緩松出口氣。
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
他說能,那就是真的能。
傍晚吃過飯後,周宗硯帶著她上樓,隨口提起時間尚早,問她想不想出去玩會兒。
「去哪?」
「一個朋友回國,謝總安排了接風宴。」
謝總。
看來是圈內共同好友了。
顧予笙指指房間,「等我幾分鐘,換身衣服。」
男人點頭。
朋友聚會,她穿得沒那麼正式,周老闆也換下西服,由一件質感柔軟的高領毛衣取締,外面是同色系版型挺闊的男士大衣。
周宗硯自己開車,從南悅府過去,大約將近二十五分鐘車程。
車內空間密閉,暖氣十足。
副駕駛上,顧予笙突然傾過身去,用鼻子輕嗅他的衣服。
周宗硯低問:「做什麼。」
「好像聞到了一股藥味。」她嘀咕。
味道很淡,似有若無。
有點類似某種夏季清涼藥膏,帶著絲中藥成分,之前聞今有一次拍戲不小心被燙傷,她經紀人專程託人找來的,據說效果奇好。
「坐好,前面有攝像頭。」周宗硯抬了抬下巴。
顧予笙聞言立馬擺正身體,掀眼仔細一瞧。
哪有監控。
這片區域紅綠燈較少,限速七十,就算被拍到,也不至於違章。
周宗硯專註開著車,波瀾不驚的神色,並未引起女孩多想。
她猜測,或許是傭人清洗衣物后留下的熏香。
不太可能。
他以前衣服上的味道,不是這種。
想到今日回老宅的事,顧予笙心裡升起一股不安。
關於說服老顧同意兩人同居的具體過程,周宗硯從頭到尾,隻字未提。
事情真有她想象的那般順利?
顧予笙絲毫沒有預料到,就這麼一樁小事,老爺子會插手。
而且場面激烈。
身側人陷入長久而異常的沉默。
路口車速降下,周宗硯稍許偏頭,伸手碰了碰女孩軟乎乎的臉頰,低問:「在擔心什麼。」
他能感受到她情緒突如其來的低落。
老宅發生的事,對他而言影響甚微。
砸過來的那盞茶夠狠,卻也僅摻雜了三分怒氣,而剩餘的七分,則更多是順水推舟。
顧局終究不忍心,便正中老爺子下懷。
他能體會到做父親的用心良苦。
所以這場棋局,他贏自己的岳父,並不算光彩。
顧予笙不明真相,難免容易胡思亂想。
各種狗血劇本在她腦中過濾一遍后,心情簡直喪到了極點。
她覺得,周宗硯這趟回去,一定經歷了什麼無法言說的『磨難』。
想著想著,淚意上涌,眼眶就止不住泛紅。
周宗硯輕嘆,寵溺又似無奈地揉了下她頭髮,溫聲安撫:「顧局通情達理,今日在老宅,替我說了不少好話。」
嗯?
什麼好話。
故事發展貌似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顧予笙睜著困惑的眸子看他。
「在集團事務上,跟老爺子產生了分歧和口角。」
話音微頓,周宗硯面色平靜笑了笑,雲淡風輕地繼續,「他老人家怒火攻心,潑了我一杯茶。」
「就為一件公務,鬧這麼嚴重?」顧予笙目光瞥向他肩膀,聲音打顫,「那杯茶很燙對不對,不然你不會上藥。」
「沒到那種程度。」他說:「是管家被嚇到,立即去叫了私人醫生過來,只是小傷,不礙事。」
小傷。
顧予笙這回是真的差點哭出來。
她嗓子哽咽,「搞不懂你們這些大家族的長輩,談公事就談公事,怎麼還上手了。」
「這不算什麼。」
周宗硯怕她哭,便給她講了一件小時候做過的混賬事。
十五六歲的年紀,因為一場賭約,敢駕著機車去攔駐京***的那輛Cadillac224。
老爺子當時還在央府任職,周父也才剛提攜為西南陸二*最高指揮,一個被氣得差點心肌梗塞,另一個遠在邊陲鞭長莫及。
連夜疏通將人撈回來,勒令逆子在大院外罰跪整整一宿,若非管家攔著,當晚藤條都要打斷三根。
只是,年少桀驁不馴的那段時光,周宗硯現在回想,似乎內心早已生不出任何波瀾,以至於顧予笙聽到他輕描淡寫的口吻,整個人驚呆在副駕駛,一眨不眨定定看著他,感覺像在聽聊齋。
半晌,回過神來,她怔怔道:「所以這十幾年裡,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如今沉穩內斂的周老闆,真的很難把他與十五年前那位紈絝衝動的大少爺結合到一起。
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遠遠顛覆了她對他已有的認知。
顧予笙不知道的是,周宗硯真正開始性情大變,是在他母親逝世第五年的那個冬季。
但此時的氛圍,不宜太深地沉浸於過往。
目的是哄她開心。
餘光里,看到女孩震驚后雙眸獃滯的樣子,周宗硯伸手過去捏捏她的耳垂,寬慰道:「在周家,男孩子從不允許被驕縱慣養,老爺子眼裡最容不得『忤逆』二字,一杯茶只是小懲。」
都上藥了,還叫小懲。
顧予笙隨口問:「那周叔叔呢,你父親小時候應該也沒少挨訓?」
所謂逆子必隨父。
駕駛座上,周宗硯眼角泛起清光,「誰知道。」
不予置評的三個字,逗得顧予笙忍不住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