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武潘安初見李知縣
那門子收了武植的銀子,便屁顛屁顛的去陽谷縣知縣李仁宏處通報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門子雖無甚權勢,但卻是個頗有油水的緊要崗位,非是主官親信不得為之。
就拿眼前這個門子來說,他可是李仁宏自老家帶來的實在親戚。
他七舅姥爺的三外甥女,乃是李仁宏他姑父二叔的姐姐……
有了這層關係,那門子自然是暢通無阻的來到李仁宏的面前。
李仁宏說是一縣長官,但平日里也很清閑。
無他,縣政、倉庫、徵稅有縣丞負責;
緝捕、治安等有縣尉負責;
文書、戶籍等有主薄負責;
刑獄、搜捕等有典吏負責。
巧的是,這陽谷縣的縣丞、主薄、縣尉、典吏都被李仁宏治了個服服帖帖,唯他馬首是瞻。
此種情況下,李仁宏自然可以輕鬆寫意的將事情分派下去,自己穩坐釣魚台,專管疏通好上級關係便可。
此刻李仁宏正在書房中讀一本《金石錄》,旁邊泡了壺北苑茶,點了雪中春信香。
李仁宏喜歡這茶,口感醇厚,香氣淡雅,讓人回味無窮。
他也喜歡這香,如早春寒意料峭時、梅花初綻,無限清冷幽靜,卻又暗藏盎然生機。
至於這本書,乃是他一位同科好友所著,還未完結,只是送與他參詳。
李仁宏平日里也喜歡把玩金石之類,要知道,當今官家、相公都喜好金石,自己不深入研究研究,那不知會錯過多少機遇。
門子將武植求見之意報給了李仁宏聽,李仁宏端起茶,品了一口,說道:「這人我知道,乃是那紫竹街上買熟食的。聽說五短身材,相貌黑丑,與那武都頭雖為一母同胞,但相貌大不相同。這人也是耐得住寂寞的,有一身本事不輕易顯現,后在街頭獨斗四五個潑皮才闖出了名頭,得了個什麼『武晏子』的綽號,是也不是?」
門子乾咳一聲,賠笑道:「武潘安。」
「武……潘安?」李仁宏差點嗆水,最終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前些天,西門慶那廝送了五十兩銀子給我,說他與那武植渾家有些沾染,唯恐武植、武松兩兄弟報復於他,想請本官在武松回來時,於他面前說和,是也不是?」
門子道:「是有此事。」
李仁宏又道:「那武植找本官又有何事?總不會是想請本官幫他對付西門慶吧?」
門子賠笑道:「我見那武植也帶了個隨從,馬上帶了好大包袱,不下百兩銀子,定是有事求於縣尊大人。不過具體是何事,小的便不知了。」
百兩銀子?李仁宏眼前一亮,笑道:「越來越有意思了!你讓他進來吧,我就在這書房見他。」
不一會,武植和楊林二人被一同帶到了書房,那門子也沒退去,而是立在李仁宏身後相陪。
李仁宏上下打量了一番武植,正待發問,突見武植面色古怪一笑。
還沒反應過來,他便被武植一拳打翻在地。
「你……」即便給李仁宏再加一百個腦子,也沒想到自己和武植第一次見面會是這種情況。
他頭上的名字瞬間便從白色變為了黃色。
楊林和門子早就嚇傻了,不過楊林反應快些,雖不知哥哥此舉有何意,但還是一個飛腿將門子踢倒在地,問道:「哥哥,咱們是要殺官造反么?」
武植笑道:「殺不殺,得看咱們的縣尊老爺聽不聽話了。」說著,將那碗北苑茶摔碎,選出一塊趁手的碎片抵住李仁宏的喉嚨。
「……好漢饒命啊!」
李仁宏從武植從容的態度可知,這人是真敢殺人的,褲子早便濕了,哪還敢反抗。
武植哈哈一笑,道:「在下有幾個問題問縣尊老爺,請縣尊老爺如實回答。」
李仁宏連連點頭,哭道:「好漢饒命,好漢問什麼,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敢有任何隱瞞。」
武植好整以暇的擺了把椅子坐在李仁宏面前,並自取茶杯倒了杯茶,又讓李仁宏、門子都跪倒在地,楊林守在書房門口。
武植品了口茶,這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小的名叫李仁宏,忝為本縣知縣。」
「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卻還沒來得及買的。這東西要本縣有賣處的,且一百兩銀子左右。」
「這……」李仁宏小心的看了武植一眼,完全不知對方問這個幹什麼,但他又不敢不答,想了半天才道:「小的,小的前幾日在本縣何家老店看上了一方前朝古硯,店家作價一百五十兩銀子,當時身上未帶銀兩,便想今日吩咐手下去買來。」
「這硯台是什麼樣子?」
李仁宏又將硯台的樣子說了,武植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派我兄弟武松去東京送禮,是送給你的後台么?你後台是誰?」
李仁宏也是聰明人,一瞬間便明白了「後台」的意思,小心道:「小的因與趙挺之趙相公之子趙明誠為同年進士,結為摯友。后通過他攀上了趙相公的關係,得以重用,忝為禮部郎中。不想趙相公死後,蔡京蔡相公上台,他本就與趙相公有齟齬,找了個由頭便將趙相公全家遣還青州,我也被列為趙相公一黨,被貶出東京任用。近期,小的找機會又攀上了蔡七公子蔡脩的關係,貴兄弟此次進京,便是給他送禮。」
說到此處,李仁宏還怕說得不清楚,又補充道:「此次給蔡七公子送的禮物,足有五千貫。」
「原來如此。」武植點了點頭,暗道這李仁宏為了給蔡脩送禮,怕是下了血本了,不然也不會連個一百多兩的硯台也不敢當場買下。
武植又問道:「說說那西門慶吧,他又有什麼背後關係?」
李仁宏見武植問起西門慶,哪敢隱瞞,先將自己收了五十兩的事說了,再輕蔑道:「西門慶這廝不過是一潑皮無賴而已,哪有什麼背景。要說有,不過是在本縣官場各緊要位置使了些錢財,在本州州府東平縣也去使了些錢,可以請得些個團練、都監喝酒耍錢而已。這廝也不是什麼爽利的人,請小的幫忙也就送了五十兩而已。」
武植被李仁宏說得心下大樂,西門慶要是爽利,就不會僅給王婆十兩的「感謝費」了,當即又道:「這西門慶有多少錢財?」
李仁宏一口答道:「房產、店鋪、田地等加起來,也得有七八萬貫,金銀等浮財兩三萬貫應是有的。」
武植聽李仁宏對西門慶的資產那叫一個如數家珍,心中也是好笑,看來這貨對西門慶的家當也是有些眼饞的啊,不覺笑道:「我如何才能將西門慶的錢變成我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