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亂相

「在下不知！」吳大人怒氣沖沖的一甩手，擺明了是不想告訴他們倆，高大人與劉大人對視一眼，屏退了在旁小吏。

高大人道：「吳大人，妖災可事關一州生死，萬不可因蠅頭小利內亂，守不住縣城，全要砍頭！」

「宗門來信，青州十六郡，已經有五郡出現妖禍，三宗俱派長老前往州府議事，青州大亂將起。」吳大人說的是真話，俱是師母寄來的信中所言。

但也不知道何謂妖災，冷笑兩聲，出言問道：「高大人可覺得泰山郡能守得住？」

「必能守住！」

高大人猛然出聲，昂然道：「大正立國以來，青州妖災十餘次，次次都未丟失寸土，如何能守不住？」

......

「教主大人，此為藥王宗傳回信件。」

夜晚。

任瓊飛跪在房中，遞上兩封信。

第一封即是師母回信，上面除了一些撩人的情話，還提到妖災的事情，交待吳淵不必為一城之地死守，遇到險境可退回宗門。

余后，

還寄來一根青絲。

「這髮絲怎是捲毛？」

東方白用手捻起，語氣古怪，放回去道：「下回拿信過來就可，不要再附上東西了。」

「是。」

「教主。」

任瓊飛盯著地板，臉頰滾燙。

第二封則是宗門小師妹回信，上面洋洋洒洒幾百字，都是寫著對師兄的想念，語氣中好似很驚喜師兄能夠回信。

「這女子還在宗門中修行，或可多加聯繫，探取消息。」

東方白道。

任瓊飛依舊答道：「是。」

「教主。」

東方白念及任瓊飛一把年紀了，還要跟人聊騷，心裡多少有些不忍，出聲道：「改日事情辦好，定賜你一卷神功。」

「多謝教主大人。」

任瓊飛語氣中終有情緒了。

東方白旋即面露思索，請他就坐飲茶，語氣斟酌著道：「據你在縣衙當中查到的消息，青州平均每五十年就會遇見一次妖災？」

「是，此為高縣令親口所言，縣衙當中有戶籍錄可為佐證，但具體消息為朝中機密，相關記載恐怕難尋。」任瓊飛感慨道：「我兒時也曾聽說過妖災，卻一直不以為意，認為只是尋常妖禍。」

「未想到，妖災一直沒有遠離。」

東方白緩緩點頭：「難怪我聖教傳承悠久，只因青州百姓每五十年就有一劫，自然就有聖教的發展空間。」

同時，青州每五十年，洗滌一次天地。

這看似十分殘酷，但卻暗合天道，反能增進大正國祚。

「這該不會是大正天子有意為之吧？如果九州各地都有此類災禍，那背後的水恐怕很深。」東方白念及於此，猛然驚覺：「妖災最重要的目的是死人，把土地，糧資空出來，讓下一代的百姓有民力，難怪，各村人口動輒上萬，天下皆以武道為尊。」

「沒有一點實力，一輩子都活不完！」

可惜，相關消息，絕對是朝廷機密，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無法探知原委，只能從邏輯上進行推演，如果錯了也不奇怪。

他看著任瓊飛道：「朝廷能次次消弭妖災，穩定青州，恐怕也是有相應手段，整個青州應該不至於崩解。」

任瓊飛道：「話雖如此，但妖獸出山，本就不沖土地，不佔城池，求的是血食，所以，他們能殺則殺，包括朝廷命官。」

東方白表情一愣，妖獸修行肯定具有靈智，怎麼可能不想佔據土地城池？大正朝廷一定有實力壓下妖災，無非是九州事務繁雜，需要調動高手的地方太多，各地管理有守土安民之責，棄城而走恐怕得丟官，殺頭，族誅。

「讓當地官吏抵抗，以官員，民力消耗妖宅，再派高手一錘定音，屆時田畝空出來，財貨空出來，朝廷還把名聲給賺了。」

「這一套玩的妙啊......」隨著聖教一次次被攻破，很多記載著秘聞的典籍失傳，對九州天地，大正朝天知之甚少，急需搜刮......

功法於他而言不重要，內幕才重要，沒有內幕消息，怎麼發展聖教？

任瓊飛聽見教主大人的話，雙目中多出一絲震恐：「大正，大正才是最大的魔教！」

一月後。

東方白猛然發現聖火令中教化點增幅變快，原先每天降低到十幾點的增幅，突然飆升到三十多點，又在半月後上升至五十多點。

這絕非是《金剛伏魔棍》在郡中傳開，而是乞丐越來越多的表現。

「妖災。」

「來了！」

他收功起身，眼神中帶著憂慮。

「啟稟教主，右護法送來的妖獸肉已經到達，匣中藏在一封密信。」這時秋月穿著宮裝，站在廂房門口。

「呈上來。」

東方白已經習慣每月送來的妖獸肉，夾帶一封密信更是定例，當中不僅有何霓裳傳回的消息，偶爾還會有於道人傳來的消息。

雖然，於道人不會直接與她有所接觸，但免不了交換信息，獲取丹藥。

如今，他一日三餐都是妖獸肉，吃都吃膩了，早沒了當初的新鮮感。何霓裳不止會送妖獸肉，還開始變著花樣送，今天狼妖腿，明天蟾妖肉，後天猴妖腦，上回甚至送了一張狐妖皮做的大衣，可惜大夏天的沒法穿出去。

「竟然是五斤大妖肉？」

東方白打開信封掃了兩眼，心中大為意外，投向木匣里那塊獸肉都帶著食慾：「烹了。」

「是。」

侍候在旁的夷薇盈盈行禮。

東方白又見信中寫道：「據郡守府消息，九曲縣出現蝗災，郡守上書青州府，望派宗門弟子前來協助治理。」

他結合聖火令的表現，以及任瓊飛在縣衙收到的消息，已經明白本次聖教面臨的對手，不是某隻妖獸，而是鋪天蓋地的蝗蟲了。

「所有妖災之中，猶以蟲災最為恐怖，九曲縣恐怕已經城破人空，屍骨無存，漫天飛蝗了吧？」東方白僅略作想象，心裡都覺得陰寒。

隨手催動真氣把密信燒成灰燼，淡淡想道：「正好可以藉此機會，發展聖教，把那幾個縣城豪紳統統殺光，把我聖教的產業收回來！」

.......

五斤大妖肉可食二旬時日，當中還得搭配溫和的草藥熬制。

只因大妖是指元神境妖獸！

先天武者根本消化不了太多，肚子沒填滿的話，得配幾斤普通妖獸肉吃吃。

「元神妖怪的肉吃起來就是爽口，彈牙，有嚼勁。」東方白啃著妖肉：「要是能食補不斷的話，十年內就有望突破元神境了。」

這速度當中極快！

但耗費的資源也極多，額外還得服用大丹，有神功輔助......

「以往連鬼市上都少有大妖肉出現，其一是大妖藏在山中難尋，其二，有本事獵殺大妖的武者，大多都自己享用。」

「少數獵妖為生者，也都有專門的銷售渠道，早早就被高層的世家大族，豪門弟子購買。」

「這回大妖能出現在鬼市上，便代表大妖已不難尋找，其它郡怕是殺了不少啊。」

這種時刻，必然有人拿妖獸肉出來，換取其它武道資源。

市面上的妖獸肉已經一降再降，

傷葯價格則已經停漲。

並非漲到巔峰，而是被搶購一空，沒有散裝的傷葯可以買，只剩下各宗各店的成品傷葯，價格還要再高兩分。

「練功吧。」

東方白大快朵頤的幹完妖肉，盤腿坐下，默默運動。

《祝融魔相功》練至先天境界，每增強一絲真氣，便多一分凝聚元神的把握，在妖災爆發之前，就算難以凝聚元神，能多一分力，便多一分保命的機會。

妖獸殺人，可不管你是教主，狗官，亦或者商行東家。

而他對於元神境的了解，也逐步增多，平日里多與美婢，護法交流武道。

首先先天境本身不再與後天武者一般有三品區分。

無論丹田氣海有多少真氣，只要凝練出先天真氣，便隸屬於先天高手。

有人真氣多，有人質量強，不分生死，不可妄定高下。

但每個人心裡都有桿秤。

東方白修鍊教主秘傳，真氣質量是一等一的，比教中所有人都高，按護法所言不遜色大宗門秘傳。

同境當中難有敵手。

當初老教主若非被四位元神合圍......

但對於個人修行而言，江湖上，還是有一句口訣，把先天境劃分為「江河湖海」

「運氣成河，聚氣成湖，奔騰如江，匯氣成海」

這是指真氣在經脈中運轉時，若如長河般波濤洶湧，奔騰不息，便是先天境的小成修為，若如大江般滾滾向前，浩浩蕩蕩，便是大成修為。

若涓涓細流，無聲無勢，那才剛開始。

湖海則是兩個階段，聚氣在丹田的表現。

「這種劃分方式倒是直觀，且給後人留有一定參考，武道前輩不以一流，二流之類但作劃分，看來就是希望給後人指條明路。」

東方白體會著體內小河長流，波瀾不驚的表現，心中有所明悟：「但凡能傳承下來的東西，當中定有古人智慧。」

「雖然，按照理論先天高手可以在任何時候嘗試凝聚元神，但在沖關元神之時，每一絲真氣都是一分力，真氣自是越強越好。」

「所以，先天武者往往都是匯氣成海時，方敢試著突破元神。」

武道一途，有進無退。

境界越低，突破失敗，後遺症越少。境界越高，突破失敗，後遺症越大。

到了突破先天境時，已有筋脈碎裂，穴竅盡破，身死之危。

突破元神境時，稍有不慎，那就是元神受損，痴獃暴亡。

「世間極少聽聞有武者，敢連續破關，道理就在當中。」

「我也該好好凝練真氣才是。」

東方白修鍊武道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可不是為了走火入魔，突然暴斃身亡，但據他目前的見聞來看，佛道妖鬼當中還是不乏接連破關的修士，比如一朝悟道，聚霞飛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

過兩日。

同海縣中各商鋪，糧店，酒樓都價格飆升，縣城四間武館，弟子們持刀佩劍，日夜執勤，明晃晃走在街頭。

縣衙組織成立安民隊，將大戶家丁，武館弟子，編入其中，交給縣卒指揮，日夜巡視。

城中民宅內，多出許多鄉下前來投靠的族人，一間柴房甚至能住下十幾個人。街頭巷尾，許多村民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拖家帶口。

「縣中大戶都知道妖災的事情了。」

東方白站在大豐商行門口，舉著一支火把，望向夜色中躲躲藏藏的災民。

又過數日。

不止九曲縣的災民們已經逃亡至同海縣境，初時有些鄉人村民會收留落難人，後來出了幾起盜搶案，傳遍全縣，村民便不再許流民進村。

大批災民席捲把鄉下樹皮都擼禿了，終於搖搖擺擺，餓著肚子來到縣城門口。

各種關於妖災的恐怖傳說，已經傳遍縣中，人心惶惶。

縣令大人下令緊閉城門，嚴禁出入，每日都有上百人在城門口餓死，每夜都人甚圖攀爬城牆，潛進縣中，但縣卒每殺一人，即可得糧一斗，殺得格外起勁，少有人能進入縣城。

「能夠自救的早已經自救，剩下的人都是沒有活路的。」

夜晚。

東方白坐在房間里喝茶，聽見城外有喊殺聲響起，當即知道是縣卒又在格殺流民，妖災還沒來呢，人就先殺起人了。

住在排屋裡的商行弟子們，隱約聽聞外邊的聲音，一個個嚇的臉色慘白，用被子蒙頭，不敢發聲。

暗暗慶幸被東家收留，住在了城內。

東方白卻是白天聽哭聲聽出繭了，唯有聽到喊殺時才會稍加留意，但除了感慨也無有動作，因為，縣城早已把該收的人收了，小小一城住八九萬人，糞水都地方倒，整個縣城變得臭氣熏天，糧鋪已經不敢開門，各家各戶糧食都緊著用。

東方白倒是頗有存糧，但也供流民幾天就吃完了，教中上下到時候吃蝗蟲嗎？

「沒什麼好憤怒的，明天在城裡施個粥，多罵兩句狗皇帝，多殺幾頭妖獸就是最好的！」他倒是謹記教主身份，什麼事都算在狗皇帝頭上。

夜裡。

吳縣尉忙碌了整日，脫下官袍，換上夜行衣，又化作聖教護法，跪在地上行禮：「教主大人，已經探明消息，蝗群正向同海縣撲來，五日後即會進入同海縣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