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順勢拱火
第119章順勢拱火
過年祭祖是一件大事,往年賈璉沒有在祭祀時向祖宗說話的機會,今年的情況發生了變化,賈璉在儀式的開始,就得上前去向祖宗說話,表示賈家後人乾的還不錯。
祭祖之後大擺宴席,在京族人集體參加,今年賈璉的坐次席,排在賈赦和賈政前面。首席是賈珍,他以族長的身份並代表休閑的賈敬。
大年夜整天,榮禧堂里兩家人一起吃年夜飯,喜歡熱鬧的賈母,看著賈璉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沒有斷過。不過是一個舉人,賈璉就得到了陛下的關注,未來可期。
與往年一樣,年夜飯過後,賈赦去了東府,拉上賈珍一道開賭。
賈璉沒有跟著去,看著賈赦吆五喝六的走人,心裡默默的希望,他能剩下點銀子。
守夜是必須的,還是迎春陪著賈璉一道,此刻的賈璉找到了相依為命的感覺。
初一到處拜年,初二去了一趟王家,與往年不同的是,這次王家人的客氣真誠了很多。
便宜岳丈王子勝在面對賈璉的時候,情緒不是很高,一臉擔憂的樣子。
詢問之後才知道,王子騰在戰場上殺戮過甚,遭到了御史台大面積彈劾。
王子勝還舉了當初柳老頭的例子,一臉擔憂的表示,二十年前那個彈劾柳老頭的官員,現在是內閣大臣之一的孫化貞。有這麼一個靠著彈劾功勛卓著的大臣起家的閣老為例子,王子騰在西域平叛過程中搞屠殺的事情,成為了御史們眼裡的香餑餑。
兩種不同的風格,孰優孰劣不好講,但眼下天有二日的格局下,承輝帝的手法很講究。
賈璉提及建議王子勝的話,張廷恩聽了搖頭道:「很難!作為家族的頭面人物,王子騰任何時候都必須硬撐著,眼下的格局太過複雜,尤其是老北靜王人不在了,小北靜王還沒成長起來,王子騰必須在位子發揮穩定局面的作用。」
承輝帝的心思,賈璉自然是捉摸不透的,張廷恩也不敢說自己能搞清楚。
不提什麼戰場的具體情況,就跟皇帝講,錯了就認,不辯解。
王子勝能主動表示加速婚事的推進,這讓賈政的心態有點不穩。
還是那句話,從制度設計上,皇權至高無上。
以兩家當下的實力對比,賈家應該是主動的那一方才對。結果放過來王家主動了。
承輝帝的執政風格,則是喜歡私下裡先與某個閣臣會談,充分溝通后,由閣臣來講。
從原著中看,太上皇還有十年八年好活的,一直到元春省親時還活的好好的。
張廷恩其實很意外,畢竟牽扯到四大家族內部的事情,賈璉能拿出來商量,說明是真的跟自己一條心,跟陛下一條心的前提之下,才去考慮家族利益。
師徒二人之間現在關係緊密,張廷恩也很直接的解釋:「戰報到內閣都是孫閣老在接收,我知道的晚一步,只是沒想到御史台那邊先我一步知道。陛下對這個事情沒有表態,只是詢問了一句,今後的內閣會議,要不要增加一個御史台的名額。」
「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么?如此一來,御史台必然會心向陛下。內閣六人的話,一旦需要表決,出現三對三的情況,陛下也好居中決斷。」賈璉以最壞的心思猜測了一番,張廷恩以眼神無聲的責備:「以後這種話不要講!」
賈璉趕緊認錯:「學生知錯!」
初三日,賈璉直奔張廷恩家,見到老師便問及王子騰的事情。
如果以前賈璉這麼建議,王子勝能吐他一臉口水,這次王子勝表示會寫信一封,將賈璉的建議告知王子騰。兄弟二人一直有書信往來,賈璉的事情王子騰是知道的。
這樣朝臣看到的就是承輝帝願意納諫,並且從善如流。
賈璉對此有自己的看法:「學生以為,沒有賈王史薛四家的支持,誰想坐頭把交椅都坐不穩。如此一來,王子騰退一步,反倒是好事。」
這話的意思,四王八公是一個團伙不假,但是團伙內部也是有鬥爭的。王子騰讓了,別人就會頂上來,進一步去爭取老北靜王留下的位子。
賈璉對此頗為詫異,但沒有開口安慰的意思,年前的關注點很多,西域戰事被忽略了。不了解情況就沒有發言權,最後還是提了一個建議,讓王子騰以被彈劾為借口,上奏辭去在京的一切職務。而不是不輕不重的在面對彈劾時上奏自辯。
因為賈赦沒來,王子勝對賈政提起了賈璉與王熙鳳的婚事,希望會試之後,不論是否能中,都該將婚事辦了。賈政表示,回去就與賈赦商量,儘快落實這個事情。
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執政風格是直接拋出大方向,由內閣討論完善,彰顯皇帝英明。
「哦,如果王子騰離開京城,你覺得去哪比較合適?」張廷恩帶上了考教的語氣。
賈璉道:「一個是雲貴,一個是兩廣,我傾向於去兩廣練水師。」
「嗯,我知道了。西域戰事還在進行中,目前北疆戰事基本結束,南疆傳檄而定的可能性很大。你抓緊去見王子勝,把自己的分析仔細說明,讓他寫信。」張廷恩提醒了一句,別讓賈璉自己寫信,文字這個東西,關鍵時刻就是政敵攻擊的把柄。
賈璉與張廷恩合計一番,離開張府後再赴王家求見王子勝。
見面后要求單獨私聊,知道賈璉又個閣老的老師,王子勝不敢小覷,在書房裡單獨談了半個時辰賈璉才告辭離開。
賈璉能做的都做了,就看王子騰的反應了。如果王子騰不肯接受,那也無可奈何。
今後也只能儘力的將四家的資源往身上堆,爭取在十年後能在京做個四品官。
初四日,賈珍又將尤氏推出來,讓她來請賈璉去吃酒。
對此賈璉表示無法理解,也只能等著看以後。尤氏在賈璉面前,倒是依舊端莊的樣子。
到東府見了賈珍,這邊宴席擺好了,只有兩人落座,尤氏在一旁伺候著,賈蓉倒是想摻和一下,被賈珍攆走了。擔心賈珍使壞的賈蓉沒有出去浪,而是在外面等著。
半個時辰后,酒喝的差不多了,一直虛與委蛇的賈璉以為今天沒啥大事的時候,管家賴升進來了。賈璉裝著喝的有點高,醉眼迷離的等著兩人出牌。
賴升進來先敬酒,賈璉抬手按住酒杯道:「有事說事,賴管家的敬酒我可不敢輕易喝了。」
賴二管家被賈璉擠兌的有點尷尬,眼神里羞惱一閃而過,隨即退後,讓賈珍說話。
「璉哥兒,元春晉封之後,年前關外那邊傳來消息看,是時候重啟商隊出關了。這事情,東府一家不是不能做,只是東西二府為一體,有好處自然大家一起上。」
賈璉聽了沉默不語,心裡在想賈珍的真實用意。如果東府一家組建商隊去遼東,一旦被遼東軍頭們抹了面子,丟的是東府的臉。兩家一起去呢?丟臉大家一起丟。
以賈璉的判斷,賈珍的智商不會想的太多,只看見的是這其中的利益。
還有沒有別的考量,賈璉一時半會也猜不出來。不過賈璉看到的是,四王八公團結起來勢力強大,如果內鬥了呢?承輝帝會不會拍手稱快呢?
念及於此,賈璉笑著問賴升:「二管家,東府這些年也是入不敷出了吧?」
賴升一聽這話覺得有門,趕緊上前回答:「回鏈二爺的話,賈府的商隊斷了快十年了,僅僅靠關外種糧食的收入,無法收支平衡。東府的大老爺還在玄真觀修行,每年的花費不少於二千兩,這麼一大家子人要吃喝,還有族人要照顧,珍大爺這個家當的太難了。」
提到賈敬的時候,賈珍的表情微微的凝重,賈璉對東府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就知道去年抱回來一個惜春,賈母還給惜春接過去在西府養著呢。
「這事情我看可行,不過還是要問過家父才還決定。」賈璉鬆了口,賈珍聽了頓時大喜過望:「好好好,只要鏈哥兒點頭了,赦叔那邊我親自去說。賴家兄弟每年都要去一趟關外,我看開春雪化之後,賴家哥倆就能帶商隊出發了,兩家的家將有百餘人,足夠用了。」
賈璉點點頭:「先這麼說吧,回去我會跟父親那邊提一句。」
歷史走向發生了變化,因為賈璉太能折騰,宮裡的元春受到了影響,提前晉封為妃。這樣一來,賈珍看到了賈家向好的變化,所以才生出了重啟遼東商隊的心思。
賈璉也不知道這是個好事還是壞事,就希望商隊過山海關的時候,東平郡王的人給賈家的商隊刁難的狠一點。只能說北靜王死的真是時候啊!小北靜王還沒能掌握父親留下的資源,坐穩頭把交椅的位子,這個時間節點,真是妙不可言。
賴升推動商隊的事情,肯定是有個人利益考量的,正好有打在了賈珍貪戀的心思上。兩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了,迫不及待的要去掙大錢了,為此還不惜讓尤氏出面邀請賈璉。
【MD,難道我有曹賊的稟賦,還被賈珍看出來了?】
賈璉沒有繼續喝酒的意思,起身告辭,賈珍也沒挽留,送到門口時,賈璉突然生出一念頭,【要不要讓賈珍親自走一趟遼東呢?山高路遠的,路上好下手弄死他。】
旋即賈璉放棄了這年頭,原因很簡單,想法很好,沒人執行。至少在賈璉整頓好東府對外力量的之前,這個想法也僅僅是想法。
回去的路上,賈璉繼續扮演喝多的形象,尤氏只好讓小安打燈籠,自己和銀蝶上手扶著賈璉往回走,這一路上沒少發生輕微的擦碰事故。
至於賈珍嘛,送到門口就回去了,與賴二商議商隊具體該如何把握在手裡,免得西府那邊掌握了主導權,到時候分配利益吃虧就白忙活了。
給賈璉送到桂香手裡,尤氏帶著丫鬟銀蝶回去后,夜裡兩人睡一起。
昏暗的燭火中,尤氏悠悠嘆息道:「臘月以後,老爺沒來夜宿過吧?我都記不清日子了。」
初五一早,賈璉還在吃早飯的時候,賈赦直接過來了,賈璉只好放下筷子請安。
賈赦一擺手道:「免禮,賈珍昨日來找我,說了商隊的事情,你同意了?」
賈璉點點頭:「如今元妃在宮裡得寵,我覺得可以一試。即便有一些阻礙,也為今後積累經驗。只不過,西府這邊目前是二房當家,父親是以東跨院的身份摻和,還是以西府呢?」
賈赦明顯被刺疼了,跳腳道:「我才是榮國府正朔,二房當家是什麼話?」
賈璉見刺激效果良好,繼續刺激:「遼東那邊一直是賴大在跑,你去跟賴大講這個話。」
賈赦頓時氣焰下去了許多,語氣還是很硬:「賴大這個奴才,仗著母親的信任在榮國府拿大,我遲早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收拾賴家兄弟的事情,賈璉覺得親自下手有一定的風險,不如讓賈赦去撞一下賈母的威嚴。賴大看著很會做人,在賈赦和賈政之間搞端水平衡,實際上已經給賈赦得罪狠了。
別說什麼聽賈母的意思行事,賈赦不會接受這個狗屁解釋。
「商隊還是讓賴大出面走一趟,安排幾個信得過的人盯著,商隊能掙回來銀子,一切都好說,掙不回來銀子,那就算總賬。」賈璉不動聲色的繼續拱火,賈赦聽了覺得很有道理,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我這就回去安排。」
賴家兄弟在東西二府的地位很高的,這點看下人稱呼賴大爺就知道了。
賈璉也知道,賈母在一日,沒有足夠硬的證據,那就必須給賈母留面子,不能動賴大。
但賈赦不一樣,作為西府的長子,他要收拾賴大,有時候都不需要理由。
而且賴大的屁股不幹凈,只要下狠心去查,一定能查出重大的問題。
這一點嘛,賈璉很有把握,單單一個關外的收入,就能找到一堆把柄。
道理很簡單,東西二府外部經營是兄弟二人在負責,真正的大權獨攬。沒有監督的情況下,能忍著不為自己牟利,那才叫怪事了。
只要挑動賈赦到位,家主收拾奴才,師出有名,名正言順。誰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