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後續
「聖人,逆賊被擊退,賈大人率部馳援御馬監!」
短短一個時辰內,承輝帝如同坐過山車,狠狠的來了一番起伏。
開始一切盡在預料中,進展順利。敵人的所有舉動,沒有超出他的預判。本應動作最迅速的東平王,沒有第一時間發動,而是觀望。
承輝帝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時候,事情出現了反轉。
首先是龍禁尉的崩盤,一直藏著的密衛精銳,對陣作為內應的逆賊時沒打過,退回了宮門防禦。要不是賈璉帶著神機營及時趕到,怕是要被打進宮門,屆時一切都完了。其次是西直門的戰鬥,有著絕對優勢的御馬監遭遇健銳營的戰鬥,居然還是沒打贏,還差點衝散了神機營炮隊的防禦陣型。兩個承輝帝認為最有把握的戰場,都被人打成狗,這讓承輝帝產生了軍事方面的強烈的失敗感。
難道朕的指揮有問題么?並不是,都是下面的廢物作戰不利,不信你看賈璉,他表現的就很好嘛。
至於賈璉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全軍守備東直門的事情,已經被承輝帝選擇性的忽略了。
「聖人,奴婢該死!」夏守忠進來了,跪伏於地,渾身染血,也不知道是哪沾染的。
承輝帝只是看他一眼,頓時一口怒氣難以遏制,衝過去抬腳就踹,夏守忠雙手抱頭,身體蜷縮,承輝帝一口氣連著踹了十來下,看見裘世安跌跌撞撞的進來,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下。
裘世安的視線飛快的在夏守忠的身上掠過,人都是對比出來的,裘世安乾的不咋地,夏守忠乾的更爛。一對臭魚爛蝦,此刻不免兔死狐悲,心生共情。多虧賈璉擋下有貨,不然就是競爭對手呢。
「陛下,大喜啊!」裘世安先說好聽的,承輝帝的氣消的差不多了,表情還算從容的問:「啥好消息?」
「元妃娘娘誕下一位小公主!」裘世安說完,承輝帝臉上露出笑容,還真不是他喜歡女兒,而是這個女兒來的恰到好處。真要是生個兒子,承輝帝還真的有點頭疼了。有的事情不要問有沒有證據和動機,就看是否具備了條件。這就好比一個女的,每個健全的男性都是潛在的強-奸-犯!
主觀臆斷,自由心證,根本不講道理。
也不管賈家大房二房的關係如何,就問你,元春生個兒子,賈璉是不是舅舅?
既然是皇子,生下來就進入了繼承皇位的梯隊!嗯,現在看來,才誕生的皇子幾乎沒有可能繼承皇位,如果將來其他競爭者都死了呢?
說的難聽一點,如果元妃生個皇子,承輝帝大概要讓賈璉去兩廣、新省、雲貴去【獨當一面】了,遼東都嫌近了。
留在京城重用的事情,那真是想都不要想的。這就是皇帝的思維!任何對於皇權有威脅的人,都會被「照顧」的好好的。
「奴婢恭喜聖人!」夏守忠也爬起來恭賀一句,承輝帝看他鼻青臉腫的樣子,想起昔日舊事,不免心頭一軟,嘴上還是很硬的罵:「丟下人馬來不管,你該死!御馬監交給你指揮,朕真是昏了頭了。」
夏守忠順著承輝帝的話道:「聖人所言極是,正因為看到自身沒有指揮軍隊作戰的才能,奴婢才將收攏起來的御馬監各部交給賈璉指揮,自個兒回來向聖人領死。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奴婢該死,差點誤了聖人的大事。」
聽到此處,承輝帝才反應過來,問了一句:「西直門戰局如何?」
「回聖人,西直門已經被賈大人率部奪回,正在組織人馬追擊健銳營反賊。賈大人有個疑惑,屆時是打破西山皇莊滅盡反賊呢,還是圍住皇莊保護好太上皇?」夏守忠的問題有點難,承輝帝楞了一下,本能的罵一句:「什麼事情都要問朕,要爾等何用?」
這句話多虧是夏守忠聽的,換成賈璉當面聽到這話,大概是能噴出一口老血,氣絕而亡!
好在承輝帝及時的察覺到了不妥,立刻改口道:「你去傳話,就說太上皇年事已高,反賊要殺光,也別驚了正在榮養的太上皇。」
命令這個東西,就該清晰明了,切忌含混不清。尤其是這個時候,此前發自內心的話,很傷忠臣,也很沒當擔。
只能說承輝帝是個明白人,很快就意識到有的事情就算是想做,也不能去做。
乘勝追擊的賈璉,此刻還在西門口等待後續的命令,順便打掃戰場,收容俘虜。
健銳營的傷亡不小,主要是線膛槍的射程和精準面前,密集成隊的戰鬥比打靶都輕鬆,更別說在街道上的戰鬥,無法展開大部隊的同時,還沒有多少迴旋餘地。當神機營的士兵順著梯子上了房,精準射擊壓制住了健銳營的弓弩和火繩槍之後,健銳營潰敗水到渠成。
這場戰鬥除了再次證明了線膛槍的降維打擊之外,乏善可陳。
真就算是沒有多少值得說,神機營的傷亡不過三十,這還是因為來自屋頂高處的襲擊所造成的。正面戰鬥輕傷十人。
點上一支煙的賈璉,很有耐心的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指望他發揮主觀能動性,直接去弄死太上皇,都不該有這個念頭。
賈璉可以當忠臣,但不能是周興和來俊臣,不能是那種隨時被皇帝當抹布丟掉的大臣。
尼古丁的刺激下,嘔吐的感覺淡了許多,傳令兵不時的彙報戰果。
戰果對於賈璉而言,也沒啥特別重要的,但他還是要很正式的聽取彙報,免得下面的人寒心。
看著西直門的城樓,賈璉心裡在想,如果在城樓上布置一千火繩槍,再來一百擲彈兵,怕是要打到天亮的。
只能說,儘管準備很久了,因為要保密的緣故,太上皇和小忠義親王能做的準備並不多。朝中的勛貴,僅僅靠畫餅是很難說服的。所以呢,絕大多數人選擇了觀望,誰贏幫誰。只有東平郡王是個例外,為什麼呢?
很簡單,手握精銳重兵,距離比較近,同時沒有了上升空間。
是不是覺得很荒唐,很勉強呢?大不了這王爺不做就是了,兵權也全部上交了,還能滅我門?
普通人這麼想呢,那是因為他們沒這權力,也沒這個地位。真的有這個權力和地位的人呢,是絕對不會說放手就放手的。甚至非但不會放手,還會努力的追求更大的權力,更高的地位了。
巧了不是?東平王就處在這個尷尬的位置上,沒選擇幫承輝帝,那是因為回報率等於沒有!
如果太上皇和小忠義親王成功了,要有個遼東王不過分吧?不給,那我自取啊!
確定南門緊閉,分兵難以奏效后,東平王轉頭問身邊的世子:「人呢?」
「悄悄的走了,應該是看出來了!兒子當作沒看見,放他走了。」世子的回答也很講究,穆王爺微笑點頭:「做的不錯,有長進。」
「父王,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世子臉上的擔憂不是假的,此刻他心裡真是一點底都沒有。
東平王倒是胸有成竹道:「雄兵在手怕什麼?我留書一封,你我父子先去山海關避一避再說。對了,你去天津,把那邊的人和事物處理一下,走海路去遼東。為父在山海關呆著,沒人敢為難你,即便是乾清宮那位也只會當著什麼都不知道。」
「兒子明白,這就出發。」世子帶著隨從,立刻出城南下不提。
西直門方向,夏守忠一臉笑容很難看,真還不如不笑。賈璉見了趕緊道:「督公,還是別笑了,我看著都疼。」
見賈璉如此態度,夏守忠收起笑容,心情大好。真要是一本正經的公對公,夏守忠會擔心賈璉等下是不是找個機會讓自己中流彈。
他是真的怕!別在皇帝那裡過了關,在這裡丟了命。
「打仗這種事情,真是看別人打很容易,自己上就抓瞎。真不是咱家不厚道,藏著掖著,實在是聖命難違。」
夏守忠如此的坦誠,無非就是擔心賈璉事後的報復。我拿伱當盟友,你對我卻沒幾句真話。
「閑話少說,陛下旨意如何?」賈璉笑眯眯的問,心裡其實在MMP。跟這些人打交道,真是要渾身的心眼,不然就會吃虧。
今夜的戰鬥,賈璉看的很清楚,原本就不該變成這樣,要是對神機營有足夠的信任,提前布置在要點上,哪會那麼多事情。
說到底,賈璉是進了核心利益圈子,卻不是最受信任的人之一。皇帝最信任的人,永遠都是太監。所以才有夏守忠指揮御馬監作戰的怪事發生。難道承輝帝不知道夏守忠沒有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驗么?還不是憑著那點淺薄的軍事知識,認為兵力有絕對優勢的御馬監,在城市內作戰可以靠著人多,輕鬆的碾壓健銳營么?可惜,現實還真就應了一句話,兵不在多而在精。多多益善那是兵仙的專利!
就賈璉而言,目前指揮一個神機營還算能從容做好,多一點可就不好說了。眼下賈璉在努力的構建參謀部,就是為今後有機會帶更多的兵做鋪墊。一時半會的大周沒有多大的外部威脅,但是從賈璉的角度看問題,不向外的大周是沒有未來的。
「聖人的意思,把太上皇保護好。」夏守忠也沒耽擱,趕緊轉達皇帝的意思。
賈璉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真的害怕承輝帝讓他打破西山皇莊,直接做絕。事後賈璉可能沒事,但史書上會怎麼記載,那就不好說了。甚至很可能未來的某一天,承輝帝需要拿下自己的時候,此事將成為一個現成的借口。千萬千萬,不要高看皇帝的節操底線。
後續的追擊,簡直就是在武裝行軍,絲毫沒有戰鬥的餘地。路邊不斷有丟下武器出來投降的健銳營官兵。賈璉讓他們自己回營等著處置,神機營官兵繼續前進,御馬監則還給了夏守忠,讓他好放開手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事後的清算肯定少不了。
這時候賈璉就沒打算留在京城裡,躲在城外不沾邊才是最佳選擇。
神機營順利的接管了西山皇莊,賈璉躲在皇莊十里地外,讓人搭了個棚子,架起乾柴烤火取暖。
期間陸續接到一下彙報。
小忠義親王不知所蹤!
太監總管戴權自縊身亡!
健銳營統制以下八名將佐自刎。
東平鐵騎離開東門,據查,應往東而去,目的地山海關。
御馬監接管城防,張貼安民告示,宣布戒嚴,龍禁尉在城內大肆搜捕。
皇帝召開緊急內閣會議擴大會議,在京三品以上官員必須列席。
三騎快馬飛至,當先為內侍,餘下為龍禁尉。
當先內侍上前給賈璉見禮,並傳達了皇帝的旨意:「賈璉速速進京,至乾清宮聽命。」
就在賈璉好奇,西山的事情交給誰時,寧遠侯老孫出現了,身上還帶著皇命,出任京營副節度使,主管西山防務(含健銳營整編)。
寧遠侯不是空手來的,帶來了原九門統制旗下的三千人馬。
「小公爺昨夜辛苦了!」寧遠侯態度極好,甚至有點諂媚了。
賈璉看他一眼,見他疲倦中帶著亢奮,忍不住問一句:「昨晚上你也沒閑著吧?」
寧遠侯看看身後的人馬,壓低聲音道:「從城南來的,昨晚上擔驚受怕,慶幸結果還好。」
賈璉沖後面來的兵努嘴:「舊部?」寧遠侯點點頭:「別人也不敢用啊!」
短暫的交流后,賈璉補充了一些信息,正式將手裡的事情全部移交,帶著家將要回京時,寧遠侯拉住韁繩道:「陛下問我,有沒有把握接管神機營,我說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希望陛下另請高明。」
賈璉點點頭:「謝了,有情後補!」
賈璉回到京城時,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了,急忙趕到皇宮,一路上的血跡還沒清理乾淨呢。
出示金牌,順利進宮,趕到乾清宮時,這裡的會議還在繼續中。這次擴大會議,應稱作小朝會。
當著一干三品以上實缺大員的面,賈璉快步走到御前,雙手舉起金牌過頭頂:「微臣賈璉,特來交差!」
話不多,但承輝帝聽懂了,裘世安上前收回金牌后,承輝帝才道:「辛苦了,一邊先歇著,賜座!」
賈璉頓時一頭黑線,不搞點事情不罷休是吧?那麼多鬚髮皆白的都沒座,你這是讓我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