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著了道兒

潘季馴發現事功派少了十幾個骨幹分子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趕緊把管家叫來詢問：「王冬寧等人為何離去？」

管家也沒想到，潘季馴的語氣如此嚴厲，為潘家服務幾十年了，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

「當時小的忙著接引客人，並不清楚詳情！」管家不敢妄言，實話實說。

「那還不快去弄清楚！」潘季馴非常的煩躁，要知道技術官僚才是他最重視人才，預備的基本盤。

管家出去詢問下人，也就是前後一個小時的樣子，管家回來了解到的事情說清楚。

潘季馴聽罷人都懵了，就因為賈氏實學發生了爭執，一幫技術官僚被氣走了？

能入閣的潘繼旭，為人處世更為圓滑，他是無法認可那些技術官員因為觀點不同負氣而走的行為。但他必須抓住這些人，因為這些人是真的能做事，事功派沒有能做事的人，還叫什麼事功派？

潘季馴示意管家下去，晚飯都沒心思吃了，思考著如何與那些人拉近關係，休沐日之後，把這些人叫來單獨談話吧。

這時候潘季馴也意識到，處理不好兩派之間的關係，是要壞事的。混子們固然是在投機，做事未必能行。搖旗吶喊也是需要人的。

節后，潘季馴派人去傳王冬寧等人，結果全都撲空，得到的回答都是出去了，不在官衙內？

這……。個別人不在就算了，怎麼都不在衙門裡？就在潘季馴疑惑的時候，一群技術官員正扎堆在研發司的靶場。

賈璉非常的大方，長槍左輪，全都預備上了，讓這幫人在靶場打個過癮。

事實勝於雄辯！

親測過新式步槍精準的射擊，體驗了左輪手槍的高射速后，他們都認可了賈璉是自己人。

這個時代沒有專業人才，這幫技術官員，基本啥都懂一點，就是不精。

如何給槍管拉膛線，一群人去現場觀摩，如何製造米涅彈，他們也去看，如何製造轉輪機構，也吸引了他們。

上午打靶，下午觀摩生產過程，一天的時間也就是走馬觀花，看不夠啊看不夠。還有透明玻璃的生產，還沒有去看過呢。

一幫人盡興而歸，走的時候還拿到了賈璉編寫的刪節版教科書，《基礎化學》《新編算經》。

晚上回到家裡，王冬寧打開《新編算經》的扉頁，看見賈璉的一句話：任何自然現象，都可以用算學表達，算學為一切學科的基礎。

這本教材的難度，也就是現代初中水平，但是王冬寧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是幾何學，讓他感受到了運用之美。

關鍵是有一定基礎，在淺白的文字解釋下，王冬寧發現能自學。

賈璉晚上回到家裡，賈蓉等在此處，他是特意來邀請賈璉赴宴，理由是感謝賈璉幫助他坐穩了族長的位子。

出於加深關係的因素，賈璉答應了他的邀請，更衣後起身赴約。

東府這邊擺好了酒宴，沒看見秦可卿，賈璉還有點失望。入席后先喝三杯，賈蓉道：「秦氏有事拜託二叔，可否讓她來說話。」

賈璉自無不可：「自家人，不必拘禮！」

秦可卿從帘子後面現身，燈光下那張俏臉格外的嬌艷，看她穿戴打扮，明顯是精心準備過的。

亭亭裊裊的上前見禮，秦氏低聲道：「侄媳秦氏，見過二叔。」

賈璉微微欠身回禮后落座，秦氏又道：「舍弟多虧二叔管教，如今懂事多了，在家裡也願意好好看書了。」

賈璉聽了露出滿意的微笑：「那是他自己爭氣！」

賈蓉在一旁撇嘴道：「二叔不必自謙，秦鍾那廝若不肯好好讀書，不能在族學上課，他便見不到香憐與玉愛，更見不到寶二叔。」

賈璉聽了一臉的黑人問號臉，賈蓉領會了這個表情后解釋：「寶二叔與秦鐘關系甚篤，邀請秦鍾一道睡了好幾個晚上。族學里的同窗，關係好的湊一起狎戲快活，自然捨不得分開。」

賈璉突然想到原著里巧姐出花，賈璉又是清秀小廝，又是多姑娘兒的亂來，頓時反應過來了。

男上加男在這個時代，是雅事。家裡的女人再看不慣，也能捏著鼻子接受。大不了自己用的時候洗乾淨！

這個現象的解釋非常的樸素，攪屎棍不會影響到家產分割，也不會影響到女人在後院的地位。

在外面充當攪屎棍，總比養幾個野種要強的多。

賈璉真不是歧視，這種事情在賈璉看來，你攪你的，別影響其他人就行了。又不是教會，發現要燒死。跟女巫和黑貓一個待遇。

沒想到，攪屎棍也能成為秦鐘好好學習的動力，簡直……。

賈璉頭一次接的吧，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太過匱乏了。

嗯，類似的事情史書上都是有記錄的，也沒人覺得是大不了的事情，兩個字，男寵。被當做批判典型的，大概就李承乾一個。

秦氏上前給賈璉斟酒，賈璉趕緊欠身謝過，這婦人端著酒杯：「妾敬二叔一杯！」

賈璉舉杯受了，秦氏款款落座，兩人保持一臂距離，還算是安全的距離。

秦氏喝了酒後，薄施粉黛，淡掃峨眉的臉頰微微翻紅，燈下肌膚吹彈可破一般的嬌嫩。

賈璉不禁多看了一眼，趕緊躲開視線，以免失禮。

賈蓉在一旁見了，又端起杯子給賈璉敬酒，夫婦二人輪番上陣，沒一會賈璉便有了量，覺得有點暈，肚子里熱流翻滾，身體發燙。

覺得不對勁的賈璉借口如廁，起身去了屏風后，方便之後，覺得依舊有點暈時，身後有人進來，回頭一看竟是秦氏，手捧熱毛巾上前，低著頭雙手奉上。賈璉有點方，今天的事情透著詭異，趕緊拿了毛巾一通亂擦，依舊還是有點暈，不自覺道：「喝多了！」

身子一陣搖晃時，秦氏與寶珠上來攙扶，賈璉有點不清醒了，但聞耳旁秦氏聞言軟語：「二叔喝多了，且去歇一會。」

賈璉還有最後一絲清醒，知道自己被扶著進來了一處香閨，……。迷糊之間，出了好一身汗，漸漸的清醒了。

借著床頭燈籠，看清楚周邊情況時，賈璉才發現著了道。頭枕白玉壁，身貼軟玉軀。

賈璉看的仔細，身邊閉眼裝睡的女子，正是秦氏。

床頭有捲煙備著，賈璉伸手去拿時，門口帘子挑起，寶珠紅著臉進來，伺候賈璉點了煙后出去。

狠狠的吸一口后，賈璉仰面看天，似乎在自言自語：「你們搞什麼？」

秦氏知道被看破，低聲如蚊鳴：「他近妾身時不能起！私下用了幾個姨娘也沒懷上。大夫說是身子傷了元氣。東府，不能無後，斷了香火。」

搞清楚現實后，賈璉覺得有點虧的慌，當時全無意識，頓時又來了興緻。

「來，翻個身！」

儘管學習過家族秘傳的畫冊，秦氏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羞恥和強烈的刺激。

次日，賈璉離開時，寶珠送到門口，低聲道：「璉二爺，這幾日都是好日子。」

賈璉知道她的意思，沒說話直接【硬氣】的走人。

剛到研發司，賈璉便被內侍在門口堵著，承輝帝傳他進宮。

抄近道走西華門至乾清宮，承輝帝待他見禮后，開門見山：「朕招玄理進京，他稱病不出，反上奏要新式火銃，賈卿有何教朕？」

新式步槍在對草原部落的作戰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騎兵在車陣精確射擊面前，毫無還手之力。裝備了短步槍的騎兵，對陣草原騎兵時，更是追著對方打。一仗下來，承輝帝從戰報上發現，來自北方的威脅，沒有那麼大了。甚至可以說，今後也沒太大的威脅了。

禮部與鴻臚寺攜手與察哈爾部的談判，因為對方姿態極低，進展意外的順利。

用鴻臚寺卿的話來講，對方几乎要跪著跟朝廷談判，察哈爾王也願意進京跪拜陛下，俯首稱臣。

禮部和鴻臚寺自認功勞巨大，承輝帝卻很清楚，功勞是賈璉帶著神機營打出來的。

在這個背景下，承輝帝動了收拾山海關的念頭，於是才有了剛才的話。

賈璉聽罷后，不假思索道：「聽調不聽宣，好大的狗膽！假以時日，怕是要割據一方。」

承輝帝對賈璉的反應很滿意，點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有大臣言：目前東平鐵騎的餉銀都沒停，怎麼好苛求玄理呢？」

賈璉聽了頓時怒道：「請陛下斬此言者，當真是一派胡言，不知道私下收了玄理多少好處，竟然替反賊說話。」

承輝帝沉默了一會才道：「這是李閣老的奏摺里說的。」

賈璉道：「也不知道李閣老在山海關都忙了些啥！通州大營的兵不是在灤州么，為何不施壓？」

承輝帝面露驚訝之色，看看賈璉表情不像作偽，很耐心的解釋：「山海關有地利，關隘上有紅衣火炮五十門，駐軍人數多達三萬，其中玄理所部佔了一半。通州大營不過步騎一萬五，大將軍炮二十門，弗朗機炮五十門，野戰不懼對手，攻城力有不逮。朕的意思，你帶著神機營去灤州，搞出點動靜來，威逼玄理進京。」

伴君如伴虎，生怕是個坑的賈璉自然不肯就這麼接差事，反而奇怪的問一句：「朝中不乏大將，岳將軍領兵部尚書銜，可以帶神機營出征。」

承輝帝的表情更加的奇怪了，很仔細的打量賈璉問：「你不知道玄理與賈家的關係？」

賈璉頓時愣住了，顯得很失禮的抬頭看著皇帝問：「微臣該知道么？」

承輝帝見他反應，點點頭：「這不怪你，家裡長輩……。算了，朕來告訴你，玄理乃代善公麾下第一猛將，代善公去后，玄理外放，駐紮瀋陽。岳齊不是不能去，只是他去了，事情容易激化。加之朕擬讓岳齊正式接任兵部尚書一職，不能讓在不知兵的文官把持兵部！」

賈璉恍然大悟，玄理居然是賈代善留下的資產。算上賈家資源捧起來的王子騰，難怪原著之中，賈家雖然衰落，生活水平卻不肯降低。依舊端著架子不肯放下來，可見賈代善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留下的，只不過後人經營的太爛了。

王子騰在原著里沒有放棄兵權的做法，並沒有做錯，只是原著中沒交代他怎麼敗亡的。

如果王子騰繼續存在，有賈代善留下的各種舊情，賈家還真就不是說抄家就能動手的。

現在的情況，王子騰在勸說下放棄了京營的兵權，去南方經營，為何要走私大煙？當然是為了打造一支能戰的軍隊。

思之再三后，賈璉還是猶豫道：「陛下，此事一定要微臣去么？」

承輝帝認真的點點頭：「朕不強迫你，但你去最佳。」

「微臣明白，微臣領命！」聽到不強迫三個字，賈璉還不知道做出正確選擇，那就是真的蠢了。

承輝帝滿意的笑了笑：「好，正好上午開內閣會議，朕欽定岳齊出任兵部尚書，由他全權配合你解決此事。」

賈璉領命出宮后，直接去了神機營，楊統制率部來迎。張家口之戰後，楊統制領總兵銜，職務沒調整。名義上他是正二品的武將，陞官速度可謂坐火箭。楊統制很清楚，皇帝這麼升他的官，另有深意。

但是與賈璉接觸時間久了，楊統制是真的不敢有絲毫僭越。他真的害怕，萬一當著眾人對賈璉不敬，哪天上陣了，真的會有人打他黑槍。

尤其是四川那邊的消息不斷傳回，當初下江南的三千人，如今剩下一千能戰之兵了。其中陣亡的不多，只有幾十個，多數是受傷致殘，或者是病死在煙瘴之地。好些人寫信回來，講了當地情況，很多士兵都長了疥瘡，痛苦不堪。不適應氣候是小事，當兵的吃的很差，一個月才吃一兩次。

相比之下，在京中的神機營士兵，跟著賈璉打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又能掙錢，立功了有官可升，真正做到了賞罰分明，上下一心。

賈璉宣讀了陛下的口諭后，詢問軍中情況。

楊統制認真的回答每一個問題，目前正兵一萬八千人，得勝回京後進行了一些補充，增加了一千騎兵，兩千炮兵，相應的車馬牲口。

部隊訓練一直在正常進行中，新兵少，戰鬥力幾乎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增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