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夢醒

「是啊，走了。」

言語中，略帶著些悵然若失，以及些許羨慕。

「清風觀主也是修士嗎？」

白芷柔眸子微亮，顯得很感興趣。

「並不是，他是武道大宗師。」

趙政輕笑著搖了搖頭。

「那，我們何時出發，去往大靈之外，求仙訪道呢？」

拽著一側的少年衣袖，白芷柔目露嚮往。

對此，趙政笑而不語，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語氣帶著寬慰道：

「快了，快了。」

「待到你步入練氣後期，那麼你我二人便可以啟程，去看看這大靈之外的仙道盛景了。」

「所以柔兒。」

摸了摸比自己矮了半個多頭的白芷柔，趙政眸子深邃，目視遠方，語氣鄭重道：

「要好好修行啊。」

察覺到頭頂傳來的溫熱呼吸，白芷柔捻著眼前男子散落在肩部的斑駁白髮，抿了抿唇。

「嗯。」

「我會好好修行的。」

「等我到了鍊氣後期，我們一起去尋覓仙途，去證得大道！」

「鍊氣、築基、金丹...」

「這漫漫仙路，我們一定能走到最後，成為真正的仙！」

「一定可以的。」

「你說對吧，小道士？」

不知為何，許是寒氣入了眼罷，紅衣姑娘的眼眶有些微紅。

「自然。」

「仙路或許漫長，但又怎能攔得住柔兒呢？」

「是你的話，一定會的。」

慢慢抬起頭來，趙政溫和一笑，雙目含神。

在大靈皇宮中趙政便感覺這個世界似乎有些似真似假，在陪伴白芷柔遊歷天下的時間裡，趙政也是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這個世界不過是五階幻神符所創造出來的虛幻世界而已，但趙政卻有些捨不得眼前之人。

只是可惜再怎麼不舍，也就只能陪她到這了。

此生無法長久伴。

唯願君安好...

便是晴天。

.…………

又過了一月。

在風雪瀰漫最為嚴重之季。

那本來丰神俊秀的青衣少年，滿頭髮絲已盡斑白。

本來炯炯有神的雙眸，逐漸變得晦暗。

此時趙政已知，自己油盡燈枯的時候到了。

而在前些日子裡，趁著還能動一動時，趙政都已與相識之人道過了別。

「是時候離開了。」

趙政神思變得昏沉。

他隱隱有了明悟。

早在趙政明悟自身之時，幻境便已經有些無法支撐下去，之所以能維持到現在，完全是因為趙政心中的不舍，但此刻趙政已然決定離開。

此時，趙政躺於床榻，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不過隱隱間，還是依稀可以聽見身畔的溫柔耳語，以及那淡淡幽香傳來。

「你說，你這次修行出了的岔子，怎麼這麼久還沒好啊...」

「說好的等我到了練氣後期，就帶我去求仙訪道的呢？我如今已經練氣後期，你可不能耽擱太多時間，不然我會生氣的。」

白芷柔搖晃著趙政的手臂，一邊有些賭氣的開口。

而趙政一直都是眼睛半眯，時而回應一下，時而徹底無聲。

「對不起啊，柔兒。」

恍恍惚惚間，他似乎捕捉到了一道光。

而趙政抓住這道光后，渾濁的目光強撐開來，勉強的咧出了一道難看的笑，反手將女子的雙手握住。

「我...可能到離開的時候了。」

「另外，可不要愧疚。」

「因為這本來，就是我答應過你的。」

說罷，趙政還想再撫一下白芷柔鬢角的髮絲。

只是手臂半撐間，就已悄然擱下，終是不能再將那髮絲，理順理平了。

至此，趙政這璀璨而又短暫的幻境一生，在這天寒地凍，雪漫寒山之時，徹底落幕。

而在趙政離開后，幻境雖然已經破碎，但這個似真似假的世界依舊存在。

那床畔邊上的紅衣姑娘，看著少年閉眸，手臂垂落，有些怔然。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明明一年前我就知道你的身體出了問題...」

「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啊...」

撫起那尚且帶著幾分溫熱的手臂，悄悄靠在自己的臉頰之前，女子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已是神情悲極，潸然淚下。

滴答，滴答。

淚水划落。

「可...為什麼我就是忍不住呢...」

世間最悲之事，不外乎生離死別。

「修行...修仙，成就大道，成就大修行者！」

「移山倒海，摘星拿月，朝游北海暮蒼梧，多令人神往...」

白芷柔握住眼前少年的手，握的緊緊的，就連指骨都開始泛白了起來。

「或許待我成就仙人，修成足以改天換地，捕捉到你靈魂的大神通時，就能將你，再度追尋回來了罷？」

「很快的，不會讓你等太久。」

「你可要，等著我來啊...」

女子撩起袖袍，擦了下臉頰淚珠，語氣雖是哽咽，但其中蘊藏的堅定，卻是前所未有。

隨後，她俯下身子，輕輕對著男子額頭一吻。

…………

一片黑暗過後，趙政再次睜開眼，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抹去眼角的淚水。

「五階幻神符，不愧是五階之物，竟創造出如此真實的世界……」

「眾修會！孫家…呵…再給你們活上一段時間…」

轉瞬間又想起那紅衣女子，心中滿是不舍，但假的終究是假的。

透過依舊庇護著自身的靈盾，俯看著下方那巨大的手掌印記，搖了搖頭，將心中思緒盡數抹去，正準備離開之時，卻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道友，請留步。」

下方有著一道白衣男子御空而來，男子面如冠玉，身穿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一股翩翩公子之感，撲面而來。

「嗯？閣下是？」

在見得來人沒有敵意后，趙政也是停了下來，正好可以問一下對方，過去了多久時間。

「道友，有禮了。」

「在下蘇家蘇鋒，受國主所託，特意來請道友前去一見…」

「蘇家？大秦四大世家之首的那個蘇家？」

「正是！」

「不見！」

堂堂一國之主，合道境的尊者，居然會派人來請自己這個小小的金丹修士？怎麼看都像是有點問題。

「道友多慮了，我也知道道友心中不信與顧慮，為表達誠意，那眾修會的孫家已經被國主下令，盡數關押於京都獄中，如何處置還需道友決定，道友當真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