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落時讓戀愛終結

兩人走到四下無人的沙灘旁，找了一處相對乾淨的地方坐下來靠在一起。

「今天怎麼突然想來釜山看海了？」姜彥注視著遠處那湛藍色的平靜海面。

「這來回最起碼七八個小時的車程如果放在首爾用，可以干很多事情。」

「說得有道理，但我就喜歡這樣。」

姜彥回頭看了金智秀一眼，只見她蜷縮著身體，雙手環抱住膝蓋，安靜地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似乎有些愣神。

「去看電影、去逛街購物、去美食店打卡、去遊樂園玩過山車摩天輪、去水族館看鯊魚這些事情都太無聊了！」

「我這幾天想了想，感覺不如一起來釜山看看海，你明天回華國，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面，留在南韓的最後一天總不能就做這些無聊的事情吧！」

「你總是會做很多準備和計劃。」

「誰讓我是年上呢？」金智秀的嘴角向上一翹，臉上表情看起來頗為得意。

「這半年來承蒙怒那的關照了，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尤其是出發前需要靜下心來老老實實做出行攻略這一點。」

「這個時候就知道叫姐姐啦？怎麼平時不見你對我這麼尊重？還總是讓我叫你歐巴...」金智秀笑著錘了姜彥一拳。

姜彥裝模作樣地揉著被打的地方，「都成情侶了還用敬語幹嘛？不覺得那樣聽起來很生分，很有距離感嗎？」

「我倒是覺得很有情趣。」金智秀挑逗意味十足地沖姜彥眨了眨眼睛。

「半年前的你和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姜彥忍俊不禁地說道。

「多虧了你啊！這大半年來我們什麼沒玩過？」金智秀左右四顧，見四下無人，便伸出食指戳了戳沉睡中的小姜彥，眯著眼睛一臉壞笑地調侃道：「你可是帶我走進大人世界的領路人呢～」

姜彥挪了挪屁股，離她遠一點。

「你笑得好猥瑣...」

「猥瑣不能用來形容女生！」

「男性才是弱勢群體好嗎？」姜彥滿臉無語地吐槽：「她們發小作文打拳打得我工作都沒了，我能找誰說理去？」

金智秀一愣：「這確實是你吃虧。」

「我就說嘛...」

姜彥把外套脫下來鋪在身後的沙灘上，接著悠哉悠哉地躺了下去，雙手枕在腦後，海天一色盡收眼底，這個點落霞已經快來了，那麼孤鶩又在哪裡呢？

「咱們聊聊天打發時間吧？就當是在等待晚霞到來前所做的準備工作。」

「好啊，你想聊些什麼？」金智秀見狀也有樣學樣地跟著姜彥躺了下來。

「都這個時候了，如果還回憶過去，我覺得沒有任何意義，不如就聊聊今後的理想吧！」姜彥儘可能用輕鬆愉快的語氣陳述讓兩人有些感傷的事實。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肯定會在偶像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因為我這二十年除了能把這件事情做好，其他方面好像一事無成，我沒有那麼多選擇。」

「雖然我現在已經拍過很多支廣告和MV了，如果最後實在做不成偶像，也能去當平面模特，或者嘗試著去學習表演當演員，但如果有的選，肯定還是做自己喜歡且擅長的事情最好啊！」

金智秀枕在腦後的手指輕輕捏緊，她轉而看向身旁青年那張平靜的側臉。

「我覺得你應該有著和我一樣的想法，那麼姜彥啊，伱真正喜歡的又是什麼呢？你對唱歌和跳舞好像都沒有表現出太過強烈明顯的熱情與喜愛，你好像並不是很喜歡在舞台上唱歌跳舞。」

「哈哈，我其實也不知道，喜歡這種事情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改變，所以我一般把它歸納為發生在未來的未知事件，而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還記得我們之前一起做過的那次心理測試嗎？」金智秀突然聊起了往事。

「當然記得。」

姜彥記得很清楚，因為測試結果報告說他是被好奇心驅動的享樂主義者。

這倒是讓他大開眼界嚇了一跳。

「你覺得准嗎？」

「准？或許...是有一點吧。」

他當初不就是因為被好奇心驅使，才背井離鄉來到南韓當練習生的嗎？

而且，愛豆不能談戀愛？

好吧，他能理解這個規定，畢竟愛豆吃的是粉絲飯，但接受不了一點。

在他看來，與異性交往戀愛是每個人與生俱來最基本的權利。

如果他以後的粉絲會因為他有對象而脫粉，那麼她們就不是自己的粉絲。

這麼想想，他好像是挺怪的，說他是享樂主義者，好像也沒完全說錯。

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樂觀點想，他這波被小仙釹打拳網暴被公司解約，偶像夢想破滅，好像也不是件什麼壞事。

至少，他沒有欺騙傷害到粉絲，也規避了一場戀情被媒體曝光后的網暴。

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這麼想了吧。

不然真的會覺得很可惜很遺憾...

不知從何時起，夕陽降臨了，落日灑下橘色的雨，染紅了半邊湛藍海水。

金智秀躺在沙灘上仰望著這平日難得一見的海天盛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忽然說：「你知道，當人們感到非常憂傷苦悶時，總是喜歡看日落的，而有一天，我足足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姜彥沉默片刻，「那今天呢？」

「今天只會更多。」

金智秀側過身子看向身旁的姜彥，眼裡似乎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光彩。

「姜彥，如果我說我希望體驗一下異地戀是什麼滋味，你會如何回應？」

此去一別，便是經年。

甚至今後可能就再也無法見面了。

這段感情實在斷得太過突然，還遠沒有進入平淡期，這讓她不太想放手。

姜彥愣了愣，不再將原先刻意偽裝出來的輕描淡寫掛在臉上，沉默良久才擠出苦澀的笑容，出聲給出他的答覆。

「比白月光更有殺傷力的是死去的白月光，所以就當是我自私吧，我還是希望給你留下一些能夠讓你將來感到開心快樂的回憶，而不是經過漫長的異地等待之後，那逐漸黯淡下去的熱情。」

「真的很抱歉，但...到此為止吧，我今天會陪你一起看四十五次日落的。」

姜彥心裡當然很不好受。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異地戀難長久，跨國戀只會更難。

到最後兩個人都會過得很不舒服。

海天一色未必是藍，雲霧繚繞未必是白，堅持下去未必是真的對雙方好。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每個東西上都有一個日子，秋刀魚會過期，肉醬也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

交往關係一旦開始，就會自然而然地憑空出現一個時間未定的保質期。

他不願讓這段關係過期變質，帶來更糟的結果，所以只能提前把它吃完。

「我知道了，那現在去酒店吧。」

金智秀從沙灘上坐了起來，故作鎮定的同時將臉撇向姜彥看不到的那側。

「確定是回酒店，不是回首爾？」

「你甚至就連最後一個晚上的時間都不願留給我嗎？分手前再做一次都不行嗎？」她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

姜彥默默張開雙臂，將眼眶泛紅卻不願表現出脆弱一面的女孩擁入懷中。

金智秀怔怔地撲在姜彥懷裡，閉上眼睛，努力不讓淚水浸濕他的衣服。

「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就算將來對你完全沒感覺了，如果能夠再見一面，應該也會很懷念吧...」

金智秀低聲呢喃著她最後的告別。

「會的。」

姜彥將懷中的女孩抱緊了幾分。

「我們會再見的。」

他一向不喜歡隨意做出承諾。

因為不確定自己能否實現。

但今天是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