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張南
「其實昨晚你返回軍營時,他還與我說,往後大家跟著大郎你,大概都能發跡。可是今晨你往中軍領賞時,外面送來一份書信,說是從他家鄉來的。接著,他看完那書信后,便說什麼都立即要走!」
慌慌張張衝擊龔都的軍帳,好不容易被梁甫安撫下來的龔仲,此時說話還是有些焦急。
「如此說來,大概是他那封鄉書起的作用。」冷靜分析,梁甫並沒有急著去勸,而是繼續了解情況,「龔大兄,可曉得這張大是何處人士?」
「我也不甚清楚。」龔都此時也犯了難,「前年曹操麾下大將攻江夏北部,奪下數縣。當時曹操屠城的名聲猶在,於是江夏的百姓都往荊州腹地逃難。張大便是那時我在難民中發現的一名兒郎,見他機敏沉穩便納入營地。」
嘆了口氣,龔都同樣惆悵,「現在他到底還是要走。」
梁甫沒有回應,只是看向龔仲,而龔仲也說出自己對張大的印象,「俺知道的與兄長其實差不多,只是這許久接觸下來,俺也曉得他大約是個寒門出身。這年頭能斷文識字的,也該是有家世的。」
「那這張大估計便是江夏某個宗族的分支,當初由荊州北邊來逃難,也大約是想借道往南去的。原本想來也是準備在軍中搏一份前程,卻不料家中傳來意外。」
看眼龔仲,「張大此人現在何處?」
「便在營帳內收拾衣物這便要脫軍離去!」龔仲也是心急,「以眼下局面,他想脫籍出營恐怕是極難的!」
「走!領我去看看他。」說著梁甫直接站起來,跟著龔仲一道往外走。
如今他剛有屬於自己的部曲,就遇到脫籍出營的事,讓外人看了,還以為他梁甫不能服眾呢。
所以,梁甫必須要當面向張大詢問清楚情況。幾人出了廬舍,還沒到目標營帳,便迎面撞上正挎著包袱,向廬舍走來的張大。
「龔大兄,梁司馬。」梁甫成為假軍司馬的消息,上午龔都一得到消息便通知了所有人,此時張大自然也是知道的。
「張大,既知道我已是假軍司馬,而你偏偏又要在此時離營。如此傳揚出去,讓大夥怎麼看我?」梁甫盯著張大直接便問。
而張大此人也是敏銳漢子,又豈能不曉得這其中的巧合,當下只能苦臉來說,「其實這幾趟跟在梁司馬你的身邊,我已經明顯感覺到,司馬你是個厲害人物。便是昨夜我還與二郎說過,往後司馬若真能帶著大夥,咱兄弟們的日子絕對有奔頭。「
面露苦澀,「只是清晨家中傳來書信,實在是情況緊急。容不得我再耽擱,所以必須要立即收拾行囊返回江夏。」
見梁甫只是盯著自己也不追問,張大隻能嘆息一聲,老實答道:「其實我本名不是張大,當初從江夏北逃難過來,路上防止留下惡名,所以用張大這個稱呼代替著。其實俺家是江夏的沒落家族,我名喚張南,家翁因為一身勇武受黃府君看中,召為督軍,如今在夏口值守。」
眉梢微挑,張南的出身和梁甫想的差不多,能夠這般年輕就能穩妥處事的,一定自幼受過家中長輩的教導。
「可是夏口出了甚麼大事?」眼眸微眯,梁甫直覺江夏應該出事了,「畢竟你先前既然是願意留在軍中,自然是有屬於自己的一番打算的,而今忽然便說要走。難不成江夏出了兵爭?」
與張南說話的同時,梁甫忽然想起來,倘若現在黃祖還是江夏太守,那麼孫權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要進攻江夏了。畢竟,歷史上,黃祖戰死江夏后,才有公子劉琦駐守江夏的後續事。
意外看著梁甫,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張南還是點點頭,「江夏送來書信說,江東孫權率大軍陳列江面,此番恐怕是準備大舉進攻江夏,不破黃府君誓不罷休。」
「你家人召你回去?」梁甫再問。
悲傷搖頭,張南卻是情緒忽然有些激動起來,「當年我年輕氣盛不聽阿翁言語,一意孤行要去北方闖蕩。如今甚麼名聲也沒有,若再不能回夏口協助阿翁,南羞愧為人子!」
說著張南便拱手要下拜,卻被梁甫伸手一把托住。抬頭看眼梁甫,張南此時已經有些焦急,「司馬,今日某是一定要走的!」
說著,張南忽然後退一步,想拉開距離再拜別。
「張大!」盯著張南,梁甫猛然拔高聲音,「你且冷靜一下!我梁甫當然也曉得,大丈夫立於人世間該守忠孝,可你眼下只一味的想要返回江夏,卻是絲毫沒有穩妥的安排。便是讓你回了江夏,又能有何裨益?能為伱家阿翁稍微扭轉半分局勢嗎?」
突然遭梁甫震喝,張南也一時無措。
「所以說你眼下要思量清楚。」梁甫這才又凝聲來勸,「到底是你一人此刻匆忙回返有用,還是聚攏三五同伴一起回去更有益處。」直視張南投來的眼神,梁甫也不避諱,「大丈夫既投身從軍,不能保家,談何衛國!
你若是信得過某,且稍等徵詢一番。若有同志袍澤,我們便一同去,若無同志袍澤,我梁甫隨你一起返回江夏。那孫權是如何欺凌你家阿翁的,我便帶你怎麼打回去!」
至此,原本嘈雜的輜重營也已安靜的沒有其他言論。百餘名兒郎,早便圍攏過來,望著人群中央的梁甫。
環顧眾人,梁甫也深吸一口氣,「諸位袍澤,想必方才你們也聽個大概。與咱們朝夕相處許久的江夏人,張南、張大郎。如今家中出了事端,那江東軍屢屢犯境,已然危及張大郎的家人。此處,我非強求大家,既是從軍,便各有各的理想。
而某既然身為司馬,就該對咱們每一位兒郎都交出心來。眼下,我決定與張南一道返鄉,助他一臂之力。諸位若也有此念頭的,便與我等一起。但話也說在前頭,若是有人不願去,我也絲毫不會怪罪!」
「既是袍澤,焉有離棄的道理!」當場,龔仲第一個站出來,「俺跟你去!」
「俺們也去!」
一時間,整個營地應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