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鄉市
梁甫的這句反問,直接把糜芳給問懵了。
初始聽這句話感覺有道理,但仔細想想,卻是全然詭辯,若沒有本地軍卒庇佑,他鄧鄉敢擅自開啟互市?
顯然這是根本不被允許的,可當真是不被允許的嗎?只能說,以前沒有這麼恰巧的機會。
有這麼一個大宗族,恰好夾在州郡邊境,不僅有意向與軍方合作,本族人還對商賈之事不排斥,這豈不是天賜良機。
愣了許久,糜芳才幽幽詢問,「那鄧氏可是大族,竟然願意從事商賈之事嗎?」
「當然!」梁甫此時哪裡還管他鄧芝同不同意,抬手一指鄧弋,「不信你問這鄧鄉的游繳,看他支不支持?」
忽然被眾多大人物盯著看,鄧弋也是瞬間如坐針氈,支支吾吾半天後,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說嘛。」此時梁甫也順利接過話,望向糜豐,「我既與糜管事相熟,自該請教他這些事情的。」
此時,梁甫也終於將糜豐來到典農都尉營盤的事情圓了過去。
至於糜芳則保持沉默沒有回應,他當然知道商貿能獲取巨大利潤,只是這種方式不利於勸農耕桑,所以被州郡所禁止。而荊州一代也是嚴令不許的,不過,眼下戰事將臨誰都不知道今春播種下去,秋收的時候還是不是自己的。
尤其是鄧氏那片,幾乎遊走在戰爭的邊緣。
不過雖然鄧鄉開啟互市有很多理由,但糜芳卻不能點這個頭。然而,他還在衡量的時候,已經緩過味來的傅士仁當即瞪大眼睛,看向梁甫,「伯漢,這個提議實在是妙啊!」
「子方,我以為我們管理郡縣就不應該罔顧鄉民的請求,既是鄧鄉他們要求開啟互市,我們作為地方部曲,也該支持並保護才對。」
傅士仁說的義正言辭,恐怕這傢伙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麼從鄧鄉的互市中刮油水了。
「諸位將軍恕罪。」當場鄧弋忽然又抱拳開口,「我鄧氏家族雖然統一開啟互市,但我族長也說了,只能由管轄鄧氏屯田將來監督管理,否則一旦造成混亂,誰都承擔不起。」
「鄧伯苗此言在理。」糜芳也點點頭,扭頭看向傅士仁,「不知這鄧鄉是誰的屯田轄區呢?」
此刻,傅士仁臉色死一般的難看,僵了許久,才悶聲回應,「乃梁司馬負責。」
「哎呀呀,鄧游繳,你這又是何必,有事情大家商量著來嘛。」此時梁甫也連忙嗔怪鄧弋兩句,又掃眼傅士仁看向糜芳,「子方,我以為不如大夥一起參與吧?」
聽到他的話,糜芳卻是很堅決的搖搖頭,「原本左將軍就不允許地方私自開設貿易點。只如今鄧鄉全體鄉民請求,才不得不事急從權,梁司馬你既然負責鄧鄉。此事便交由你監督的,若是出了紕漏,也由你來擔這個責任,而我們其他人是根本不知道鄧鄉的這件事的。你可明白?」
迎著糜芳的眼神,梁甫連連點頭,「省得,省得。」
「至於傅都尉你營地忽然殺死三名軍卒的事,我也會向左將軍如實稟報,但有原因,應該不會深究。」似乎是為了告誡傅士仁,糜芳又著重點了下他,「還有此地的屯田事,還請傅都尉多用心。左將軍與諸位軍師可都是很重視的。」
「士仁明白!」
見傅士仁頷首后,糜芳才起身朝外走去。其實,他剛才瞧見糜豐在這典農都尉營地,便曉得這傅士仁大概不是什麼好鳥。偏偏剛才梁甫提出互市的事情后,這傢伙又表現的格外積極。
儼然他的舉動讓糜芳心生厭惡,出身商賈世家,雖然不會瞧不起商賈,但對那些從事軍職卻一心想著撈錢的人,糜芳是瞧不起的。
畢竟,他糜家若想賺錢,隨時隨地都可以。而且即便是現在,左將軍的許多軍資,還是由糜家在資助的。
隨著糜芳起身,眾人也相繼跟著起來,梁甫走在糜芳身邊,明顯感覺到他有些不滿,但梁甫毫不在意。糜芳可以不需要這筆錢,他卻需要,而且也是個融入鄧氏家族的好機會。
等眾人將糜芳、糜豐送走後,梁甫也正式向傅士仁告別,儘管他全程黑臉,梁甫只當看不見。
帶上三名惡吏的首級,梁甫又與傅肜道了聲別後,終於率部大搖大擺的離開。
至於傅肜部對傅士仁其實已經有些不滿意,他們和梁甫一樣,只是暫時支援典農都尉屯田的。卻遭他一口一個義陽人那樣譏諷著,傅肜對傅士仁自然也會有意見。
然而傅士仁不願與梁甫硬剛,卻敢和傅肜掰掰腕子,可讓傅士仁萬萬想到的是,他往日瞧不起的義陽人,一旦凝聚起來,其能量與實力實在讓人可怖。
傅士仁處會遇到什麼麻煩,梁甫沒有去想,此時他已經把心思都放在鄧鄉集市的事情上,
回去的途中,鄧弋將梁甫在廬舍與糜芳說的話,告訴了費觀。
而費觀本人也是頭腦靈活,當即便察覺出其中可以斂財的巨大機會。只是他不敢肯定鄧芝會不會同意梁甫的提議,畢竟鄧氏在新野可是百年大族,士族是最鄙視商人的。
當梁甫帶著三名惡吏的首級回到鄧鄉時,立馬迎來了高規格接待。
從鄧芝到三老、嗇夫,以及各亭、里的主要人物,都來到鄧氏老宅對梁甫表示感謝。而且老嗇夫更是直接當場拍板,鄧氏全族一定支持梁司馬勸農耕桑。
然而等鄧弋將梁甫提議鄉里開始互市的事說出來后,瞬間引起了一片反對。
連剛剛滿面笑容說要支持梁甫的嗇夫也低頭沉默不說話。更別說鄧芝和三老等其他人,尤其是鄧芝,此時看待梁甫的眼神又有所變化,從他的眼神中,似乎可以看出其對梁甫有一定的失望。
「梁司馬,我鄧氏家族怎說也是這新野縣傳承百年的大家族。難道在你眼裡,竟已經淪落到要靠商賈事來換取活路的境地了嗎?」
看著鄧芝滿臉的憤怒與質問,梁甫知道這場仗大概是真的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