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麥芽糖計劃！
「張揚，你不是開玩笑吧？」
大家都不信。
「張揚，你是不是挖什麼坑給你二叔跳呢！」還有些人以為張揚要使什麼奸計。
「一個個凈胡屌扯，說清楚，我能用啥法子坑害我二叔！」張揚瞪了那人一眼，後者訕訕地笑道：「我開玩笑呢！」
張揚走進裡屋，提出約莫五十斤麥子，放到堂屋門口：「二叔二嬸，你們要是願意換糧，趕緊提走！」
大家這才都相信了，張揚是真心想幫忙。
「揚啊，你別急，這事兒，咱們得再合計合計！」
劉梅臉上寫滿了擔憂，看了一眼張金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心翼翼地道：「按說都是親兄弟，這忙，我家該幫。但眼下雪薇也要嫁進門，咱家可以吃糠咽菜，但她畢竟是城裡姑娘，總要給她留點白面吧……」
張金魁皺著眉頭猛抽煙，沒說話。
二叔深吸了一口氣，道：「大嫂說的有道理，咱們吃苦不算啥，但不能苦了雪薇，這糧不能換！」
張揚笑道：「爹娘，二叔二嬸，你們放心吧，我要這發芽的麥子有用，不吃虧！雪薇也不會沒有白面饃吃的！」
二叔滿臉不解地道：「那麥都生芽了，癟得就剩下皮了，拿來喂牛餵羊還行，人絕對是沒辦法吃了，你能有啥用……」
張揚嘿嘿一笑，也不說話。
高建設瞧出點端倪，咳嗽一聲，高聲道：「生產任務不能忘，社員們下午還要挑糞堆肥，大家也都吃好了，就都散了吧，回家眯一會，不耽誤下午下地幹活。」
「散了散了。」
「是哩，他們好好合計合計吧。」
「唉，我家也就剩下一小缸面了，一點忙都幫不上啊！」
會計在生產隊的重要性僅次於隊長了，再說高建設他爹就是隊長，他說話還是很有威望的，眾人都各自散去。
「二嬸，你把麥子帶回家吧，另外賴皮額頭上的傷口要用高度燒酒燒一下，別發炎了。」
「唉唉唉，張揚，大哥大嫂，今天，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二嬸眼淚汪汪地提著五十斤小麥走了。
張揚是故意把二嬸和賴皮支走的。
這年代，沒有任何娛樂可言，大集市場也不讓開辦了，廟會、唱戲這種四舊更是明令禁止。
大家的生活太乏味了，一點新鮮事就能傳遍全村，殺個年豬都能引來全村圍觀，甚至還有個別低級趣味的社員以晚上偷聽牆根為樂呢。
張揚要乾的這事兒，至少在目前是不能傳出去的，而二嬸又嘴巴沒把門，所以轟走算了。
堂屋裡，只留下張揚、爹娘和二叔商量事情。
張家三姐妹去收拾桌子、洗刷碗筷，唐雪薇也去幫忙，攔都攔不住。
她動作非常麻利，而且認真，洗了好幾遍，還用抹布仔仔細細地擦乾淨。
張揚心中欣慰。
或許是家裡成份不好，受過太多冷遇，唐雪薇內向而自卑，封鎖心門，不擅表達。
但張揚能感受到，她已經把自己當成這個窮家裡的一份子。
至少，在努力接受和融入。
「張揚，你到底想拿那發芽的麥子幹啥？」
二叔給張揚發了一根紅梅紙煙，被張揚擺手拒絕後，他又拿起張金魁的煙鍋子抽了起來。
現在在農村能抽得起紙煙的，都是頭臉人物。
以二叔的家境，是抽不起紙煙的，也就是原本以為張揚今天辦喜事，他才拿出一包紙煙充門面。
「做麥芽糖，也就是我們說的麻糖。」
張揚一直在思考怎麼搞錢，思來想去，也只有做「麥芽糖」這一條路。
眼下物質匱乏，尤其糖類很緊缺。
孩子們只有過大年才能吃到一兩顆糖果，有的孩子都是舔兩口再用糖紙包住，一顆小小的水果糖能舔一天。
而黃淮市又不是甘蔗或甜菜產區，民間也沒辦法生產糖類自給自足，因此糖類更加緊缺。
但麥芽糖也是糖，且有其獨特的風味，銷路絕對不會差。
這裡面的利潤，張揚也計算過。
一斤麥子在生芽后，需要搭配五斤玉米，可以做出約莫四斤麥芽糖。
目前小麥的統購收購價是一毛四一斤，玉米是八分錢一斤。
這麼算下來，一斤麥芽糖的綜合成本約莫一毛三。
目前，淮邊縣的國營商場里，憑票購買，沒有包裝的水果糖是一塊二一斤。
而在黑市上，水果糖的價格是國營商場的兩倍多，能賣到兩塊多、將近三塊錢！
哪怕大家覺得麥芽糖沒有水果糖好吃，把價格壓到一塊，比國營商店還便宜，那也凈賺一塊錢。
十倍的利潤！
實際上，不僅糖果，在憑票供應的緊缺經濟下，自行車、手錶、布匹等一切緊俏商品，黑市價格都要比國營商場貴上不少，價格翻倍的比比皆是。
現在二叔家發芽的麥子，約莫一百二十斤，搭配家裡僅剩下的四百多斤苞谷。
那就能做出差不多四百斤的麥芽糖，全部賣完，那就能賺四百塊錢！
「揚兒啊，你做那麼多麥芽糖幹啥？咱家又吃不完！」
娘困惑不解，根本往賣掉上聯想，因為這年頭，農村基本上沒什麼商業行為可言。
張揚沒立刻回答。
「你啥時候學會做麥芽糖了？」爹擰著眉頭問道。
「上高中的時候，化學老師講過，之前在縣城上中學的時候，也看到一個街道集體糖廠做過。」張揚笑道。
這當然是假話。縣城根本沒有這麼一個糖廠，但是，爹娘也沒上過幾次縣城，因為，根本不會深究。
「哦！」爹點點頭，明顯信了。
張揚心說，幸虧自己在縣城上了一年高中，不然，以後自己再顯露出什麼能力，還真不好解釋。
娘突然明白過來，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揚兒，伱要去賣麥芽糖嗎？這可不允許啊！算娘求求你，外債咱慢慢還，不要著急！」
說著，身體就往下滑去，竟是站都站不穩了，張揚連忙緊緊拉住：「娘，有話你好好說！」
二叔如臨大敵道：「張揚，你這是資本主義傾向，要犯錯誤啊。小麥，我可以不換，下半年我就是餓著，但我不能害你，害了咱老張家！這話，你就當沒說過，我也當從來沒聽過！」
爹也嚴肅地道：「張揚，這不能幹！萬一被人家抓住了，那就麻煩了！」
這年頭，老百姓儘管少吃缺穿，但非常看重名譽。
誰家要是犯了點路線錯誤，村裡人乃至十里八村的人，都有人指著後腦勺說長道短。
張揚一臉懵。
我就是賣點麻糖罷了，又不是去搶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