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安靜的夜裡,韓煜沉沉的嗓音溫潤動聽,他說完這番話,扭頭詢問她的意思。
那個看著沒心沒肺,心裡卻門兒清的小姑娘,已經在醉酒和痛哭里趴在他背上香甜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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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靖西一睜眼就懵了:這是哪兒?
再一轉頭,徹底獃滯了:睡在她旁邊的這是誰?
側身睡在一邊的人頭髮有些凌亂,微微蹙著眉,臉頰泛了一點點紅,襯得整張臉都顯出了三分孩子氣,尤其是濃黑的睫毛垂著,完全不像是一個三十齣頭的人。
徐靖西看的心尖發熱,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是犯花痴的時候,忍著宿醉后的頭疼腦脹,她悄悄地掀被子下床。
「幹什麼去?」身後突然冒出聲音暗啞的一句,徐靖西渾身一抖,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又被他一把拽倒在了床上。
韓煜的眸子格外精亮,「睡完我就想走?」
徐靖西聽得目瞪口呆,他攥著她的手臂,手心的溫度簡直燙人,她這才意識到,她渾身上下就穿了件短袖的睡衣,連睡褲都沒有!下面就一件小小薄薄的底褲!
這件衣服還是她夏天在他這裡住了兩天的時候買的,小熊印花的睡衣睡褲一身,買來的當天晚上,韓煜扒她褲子的時候還低低地嘲笑了她一句,說她穿得不顯山不露水,跟小孩一樣。
穿全套確實挺無趣的,但是只穿一件上衣算怎麼回事?既然連她胸衣都扒了,給她換了件上衣,好歹也把褲子給她穿上吧?!
徐靖西剛睡醒,腦袋裡一片凌亂,下意識的反駁:「我、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睡、睡你?!」
她覺得自己睡了一覺,雖然宿醉還有些頭疼,但是身上清爽舒服的很,完全沒有做過後的……反正她以前又不是沒做過,昨晚做沒做,她清楚好嗎?少糊弄她!
韓煜捉住她手腕不讓她動,「睡在我床上不就是睡了?我如果不醒,你不是早跑了?」他其實很早就醒了,知道她會不吭聲的跑了,特意等著抓她呢。
他一這樣說,徐靖西登時就想起來她剛才為什麼想跑了。他們兩個不是已經說好不要再有糾纏了么,自己怎麼可以出現在他的家裡、床上呢?
徐靖西有些蔫了,剛才跟他鬥嘴狡辯的架勢立刻消失無蹤,聲音有些發澀的說:「我不該在這裡。」
韓煜撐在她上方嘆氣,垂眼看她,「昨晚你說過什麼,不記得了?」
徐靖西一愣,這才開始回想她昨晚幹了什麼。她剛才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完了,肯定和上次一樣,喝醉了又丟人了,所以根本沒仔細想究竟做了什麼丟人事。
現在一想……昨天她心裡堵得慌,跟同事喝了太多酒,散場后和萌萌回家,還記得打計程車,然後……
徐靖西猛地睜大眼看眼前的人,韓煜一揚唇角,十分滿意,「想起來了?」
徐靖西有些哆嗦。她很少喝到斷片,醒酒後仔細回想,基本都能想起來自己干過什麼蠢事。直到昨天她徹底在他背上睡過去之前,所有的事情她都記得一清二楚,甚至被韓煜帶回家,在浴室里他幫她洗澡,被水沖醒,她都還有點印象。
所以昨天她把他當作一個幻想大訴衷腸的事情……她必然記得……她寧願不記得啊啊啊!
徐靖西心虛的臉上燥熱,吭哧了一會兒說:「我昨天喝多……」
不等她說完,韓煜已經打斷她,低頭在她唇上貼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說:「我知道你記得。」
徐靖西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想反駁,卻心虛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又沒辦法說服自己承認。
韓煜聲音有些沙啞,沉沉的太撩人心尖,「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徐靖西在他坦誠認真的眸光里,心中悸動到失神。她昨天醉酒後綳不住的說了句那樣的話,今天她不想承認,他便鄭重懇切的、向她詢問著,再說一遍。
她明白,他不是在提醒她自己說過什麼,而是在將這句話的主動權攬在了自己身上,珍而重之的向她請求的問一句。
她想起昨晚睡過去前聽見他說的話,以後由我來陪你走下去,好不好?
徐靖西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上他濃黑的眉骨,輕聲說:「好啊。」
下一刻,不等韓煜露出笑紋來,她已經皺著眉驚聲叫了出來,一手覆上他額頭:「怎麼這麼熱?!」
韓煜終於了卻一樁心事,甚至是一樁人生大事,其他的細枝末節就不放在眼裡了,親了她唇一下,翻身躺回床上才想起身體不適,淡淡的愉快的「嗯」了一聲,「有點發燒。」
「你真的發燒了!」徐靖西摸著他額頭感受溫度,怪不得一直覺得他臉上的紅暈有些奇怪,聲音啞啞的,手心也特別燙。
韓煜不放在眼裡,握過她手放在嘴邊親昵的吻了兩下,心情很好的樣子。
徐靖西滿腦子都是昨晚自己裹著他大衣、他穿襯衫在風中行走的畫面,擔憂的說:「要不要去醫院掛水?燒的很厲害……」
韓煜眼含笑意的看她,「我想吃你煮的粥,書房裡有醫藥箱,裡面應該有退燒藥。」
「好,我去給你做!」徐靖西現在滿心的愧疚和心疼,被指使起來一點脾氣都沒有,立刻躥下床要去煮粥。
然而她沒有穿睡褲……
在韓煜灼熱的目光里,徐靖西撲上去抻著被子將他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實,尤其蓋住了他臉,「你不給我穿睡褲,還好意思看?」
韓煜悶聲笑,聲音被捂著也悶悶的,「穿了褲子還有什麼好看的?」
他昨晚沒給她穿其實是擔心她早上一溜煙的跑了,沒有褲子,怎麼也會在房間里翻騰一會兒穿好衣服再走吧。
徐靖西不跟病號計較,給他掖好被子叮囑了一句再睡會兒,就隨手在衣架上扯過他的睡袍穿上下樓了。
韓煜不會做飯,這段時間他又成天往郊區跑,廚房裡一點煙火氣都沒有,那半袋米和冰箱里僅有的幾個雞蛋還都是上次她來這裡的時候,沒吃完的。
雞蛋應該早不能吃了,徐靖西淘好米放進鍋里,看錶已經十點多了,便給飯店打電話叫了兩道小菜和幾道正菜,然後上樓去書房翻箱倒櫃的找退燒藥。發現箱子里有體溫計,便拿進卧室給韓煜查體溫,又給他倒了杯溫水。
粥煮好后,她找了個托盤,把送過來的菜每樣盛了點,帶著溫水和葯一起端了上去。
韓煜確實有些昏沉,已經睡了一覺,好在三十八度不算太高,被她叫醒后精神了些,打趣說:「難得一副賢妻良母的架勢。」
徐靖西把托盤放好,點點頭:「乖兒子,趕緊吃吧,吃了病就好了。」
韓煜:「……」
韓煜無奈的說:「你把賢妻兩個字聽到哪裡去了?」
徐靖西理所當然的說:「沒錯啊兒子,我是你爸的賢妻啊!」
韓煜抽了下嘴角看她,「你讓莫顏的媽媽怎麼辦?」
徐靖西不吭聲了……她說完自己都有些囧了,本來她這樣說也沒有問題,就是句開玩笑的話,佔佔他的便宜,但是偏偏他爸爸和莫顏媽媽她都認識,這樣說出來……總覺得怪怪的……
徐靖西轉移話題催促他:「你趕緊吃吧,吃完飯吃藥。」
粥已經放到了溫熱可口,韓煜發燒沒什麼食慾,但是看到她熬出的軟糯濃稠米粥,搭配著色澤養眼的酸辣小菜,他胃口又好了。
「你不吃點?」
「我剛才吃過了。」徐靖西看他吃得香,心裡也跟著高興,伸手摸了摸他額頭,覺得還是燙,無奈的嘆了一聲,爬上床坐在一邊看著他動作從容吃飯。
屋子裡早就通了暖氣,暖洋洋的溫暖的不得了。窗帘被全部拉開了,中午的陽光正燦爛,大片大片的灑在地板上床上。韓煜三下五除二的吃完粥,回頭就看見身邊的人在腿上放了個枕頭,正傾身趴在上面,托著腮看他。
她整個側臉的輪廓都蒙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黃,柔和舒心。韓煜近兩個月以來,頭一次鮮明的感受到了晴朗天氣下的陽光燦爛和溫暖,一時也有些愣怔。
徐靖西見他吃完扭頭,抬了抬下巴示意床頭柜上,「快把葯吃了。」
韓煜卻放了托盤,反手將她撈進懷裡,親了她鼻尖一下,低聲喟嘆:「我想吃你……」
徐靖西:「……」
徐靖西紅著臉推他:「你好好吃藥行嗎?」
韓煜摟著她不放,伸手拂了拂她耳側的碎發,靜默片刻突然冒出一句:「結婚吧。」
徐靖西驚了。
「你發燒燒傻了?」徐靖西不放心的伸手去摸他額頭,被他笑著握住了手,「我說認真的。」
徐靖西不搭理他,探身端過杯子和藥片,「趕緊吃了吧,一會兒我去找找有沒有治神志不清的葯,你也一塊兒吃兩片。」
天氣太好,床上太溫暖,難得這麼閑適自在的一天,兩個人吃完飯都有些懶,一個生病了,一個剛從劇組裡出來,索性懶得東西也不收拾了,雙雙躺在床上蓋著棉被純聊天。
正有的沒的說著話,徐靖西的手機響了,是徐靖南。
「聽說你殺青了,怎麼放假也不回家裡?」徐靖南知道她最近一段時間心情不怎麼好,又有心結,就有心思把她叫回家開導,免得她一個人在外面過得不開心。
這麼長時間沒回市裡,徐靖西確實該去她三哥那邊轉轉了,脫口就說:「我明天就去!」
不等徐靖南說話,身邊的人已經先出聲了,聲音無比委屈可憐,「萬一明天我還沒退燒呢?」
他就把她抱在懷裡,離手機特別近,徐靖南怎麼可能聽不見?
「你在和誰說話?」很快又反應過來,「韓煜?你和他和好了?」
「我……」徐靖西瞪著眼前的人不知道怎麼解釋。
韓煜倒是鎮定自如的拿過她手機,說:「嗯,我們和好了,我生病了,她在照顧我。」
徐靖西反應過來,伸手推了他一下,氣急敗壞的小聲說:「誰讓你說的?」
韓煜被她推得腦袋往後歪了一下,微微蹙了下眉,一副隱忍的大丈夫表情。徐靖西立時想起來他還在生病,也不敢瞪眼了,趕緊伸手摸了摸他腦袋。
韓煜享受的眯了眯眼,又對著手機嗯了兩聲,然後就掛了。
「怎麼掛了?」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呢!徐靖西有些憤慨的瞪了他一眼,「誰讓你說話出聲的?我三哥跟你說什麼了?」
韓煜從早上起來就帶著笑,安撫她說:「讓我好好珍惜你給的機會,好好照顧你。」
徐靖西愣了愣,就不說話了,垂著眼皮在他懷裡看手指玩,像是默認了,又像是還在猶豫。
韓煜從昨天到現在,終於找到了機會和她深入的談一談這個問題,摟了她一下問:「願意答應我,是不是下了很大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