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破軍（十五）

中午十一點五十分，嵊泗列島上空的雲層中。

作為領隊88機駕駛員的高隊長在接到毛邦初發來的情報的時候，心中也是一陣后怕。

別看他們這一次的轟炸編隊聲勢浩大，足足有九十多架飛機，是日軍飛機數量的四倍多。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九十多架飛機里，真正能和日軍的九六式戰鬥機一較高下的也就只有三十多架霍克三型戰鬥機而已。

至於剩下的諸如諾斯羅普轟炸機、霍克二、波音281戰鬥機之類的，單機性能差著九六式戰鬥機一大截。

要是再被九六式戰鬥機抓住了主動權，他們這一次的轟炸編隊絕對會損失慘重。

哪怕是說他們沒有因為這十幾分鐘的耽誤，依舊提前發現了敵機的出現並做出應對的話，損失依舊不小。

損失的，便是他們飛機上掛載的重磅炸彈。

弱國無外交。

隨著「七七事變」的爆發，歐洲的各國都在逐步的切斷他們和國府之間的貿易聯繫，停止各種軍工業產品的輸送。

像是這種500磅的航空炸彈，國府的軍火倉庫里那是用一枚少一枚，沒得補充的。

而為了保持空戰時的靈活性，這種掛載負荷就必須要被捨棄掉。

幾十枚重磅炸彈就這麼丟進大海裡頭，那得是多大的浪費？「呼～」

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高隊長在無線電里下達了最新的作戰指令：

「所有護航戰鬥機，做好戰鬥準備，轟炸編隊放緩速度，等待戰鬥指令。」

「21中隊收到。」

「22中隊收到。」

聽到無線電台里傳來的回應聲，高隊長也是拉動飛機，開始減速盤桓。

根據前方偵查到的情況，那些日軍飛機正在進行著艦作業。

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高隊長自然知道，半渡而擊這種方式，在空戰之中也是很適用的。

「準備接收飛機。」

「鳳翔號」航空母艦的空中指揮塔上，隨著艦長石井雲江的一聲令下，眾多地勤人員開始在甲板上忙碌起來。

包括轉運組、機身組在內的一大群人強打著精神，站到了船艏兩側的通道里，準備第一時間將降落的飛機轉移到旁邊，為後面的飛機清空跑道。

隨後，甲板上的信號員揮舞著信號旗，示意天上的飛機調整姿態，準備降落。

作為專門的海軍航空大隊，阿信夫中佐所帶領的這二十多名飛行員都是技藝精通的存在，所以他們第一波的三架飛機很快就完成了著艦。

分別降落在了三艘不同的航空母艦上面。

接著是第二批，第三批作為最早降落的一架飛機，阿信夫中佐在飛機停好后便爬出了駕駛艙，準備去找艦長石井雲江談一談。

他需要知道戰鬥發生時的具體情況。

「嗚——嗚——」

就在阿信夫中佐剛剛踏上「鳳翔號」甲板沒多久，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了起來。

讓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

隨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眾人立刻就大喊了起來：

「空襲！空襲！」

阿信夫眯著眼睛掃視了天空一圈，終於是在西南面的遙遠天際，看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黑點。

當即，他的心裡就是一涼。

「快，重新升空，準備迎敵！」

阿信夫一邊呼喊著，一邊朝自己的飛機跑了過去。

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得自己這些人已經經歷過兩個小時的高強度飛行，以及他們飛機的燃油已經快要耗盡這樣的問題。

現在要是不抓緊時間起飛的話，只怕過一會兒他們就得去海里泡澡了。

不得不說這時候的日本海軍素質還是很高的，哪怕是耳邊一直響著刺耳的空襲警報，頭頂上還有著即將到來的敵機編隊，這幾艘航空母艦上的地勤人員卻依舊沒有多麼的慌亂，一個個都是在有條不紊的安排操作著阿信夫他們的再度起飛。

但問題在於，艦載機無論起降，都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

而中國空軍的轟炸編隊卻不需要太多的時間。

率先抵達的，是由十五架沒有掛載炸彈的霍克三型戰鬥機和六架波音281戰鬥機組成的護航編隊。

他們操縱著飛機先轟炸編隊一步，靠著靈活的身形在日軍的艦艇之間來回穿梭，用機炮攻擊著甲板上的地勤人員，阻止更多的日軍飛機升空。

至於已經升空的幾架九六式戰鬥機，他們還沒來得及拉起高度，就迅速地被幾架霍克三型戰鬥機組成的編隊給死死咬住了，連自保都是問題，根本沒有機會對後面的轟炸編隊造成干擾。

而幾艘航母，以及他們周圍的日軍炮艇上的防空班組光是觀測頭頂上的中國飛機就讓他們已經頭暈目眩了，更別提瞄準攻擊的事情。缺乏足夠準確的觀測數據，日軍的機槍手、炮手們只能是憑藉著自己的射擊經驗，強行開火阻滯中國空軍的轟炸編隊。

效果，自然是非常的有限。

在抵臨日軍航空母艦編隊的上空，佔據到有力的進攻位置之後，中國空軍的轟炸編隊開始分散開來，第一批次的機群向著下面的幾個再顯眼不過的目標發起了俯衝。

「嗡——」

刺耳的尖嘯聲隨著飛機高度的變化而越發凄厲，令甲板上的日軍水手們的心緒都是難以控制的緊張起來。

隨即，一枚枚炸彈如同雨點般從天空落下，在航空母艦那寬闊的甲板上炸出一團團耀眼的火光。

然而因為沒有相關經驗的原故，這一輪的轟炸並沒能炸穿幾艘航母厚實的甲板。

除開兩架霍克三型戰鬥機攜帶的重磅炸彈在甲板上開了兩個不大的孔洞之外，其他諸如諾斯羅普轟炸機這樣俯衝后改水平模式丟下去的炸彈，只不過是在甲板上留下了些許烏黑的痕迹而已。

除了對甲板上的一些目標造成傷害之外，對於航空母艦本身的殺傷力十分有限。

空中，觀察完這一次轟炸效果的孫同剛立刻下令，第二批次的轟炸編隊把高度再往上拉。

一定要炸穿日本航母的甲板才行。

「服用『突擊錠』，堅持戰鬥！」

「鳳翔號」的指揮室里，石井雲江對著銅喇叭里大喊著。

雖然說中國空軍的這第一波轟炸並沒有給「鳳翔號」造成太大的機體損傷，但是甲板上的那些地勤人員卻是被炸的死傷慘重。

尤其是在艦艏位置，此時已經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不少渾身燃燒的地勤人員都是不顧一切的跳進大海，以求撲滅身上的烈火。

因為要給阿信夫他們的飛行編隊補充油料的緣故，「鳳翔號」航空母艦上的加油車提前就被開了出來。

當轟炸開始前，加油車還在作業。

隨後它就被一發炸彈給引爆了。

看著那四處流淌開來的火焰，石井雲江很清楚，他們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翻盤的機會，但他並不准備就此認輸。

他要讓中國空軍付出儘可能大的代價。

為此，他將不惜一切。

不光是石井雲江，「赤城號」「加賀號」的艦長也都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隨著一粒粒白色藥丸的下肚，這些日本海軍一個個的都是忘卻了剛才的緊張和害怕，開始瘋狂的操縱著手頭上所有能用的武器，對著天上的飛機發起攻擊。

甚至於還有幾架日軍飛機頂著頭頂的槍炮轟炸，愣是從另外兩艘航母那破破爛爛的甲板上飛了起來。

但垂死掙扎終歸是垂死掙扎，隨著拉升到極限的第二批次轟炸編隊的俯衝開始，死亡的號角便在這些日本鬼子的耳邊吹響了。

「嗡——」

依舊是那奪魂的尖嘯聲，只不過這一次的尖嘯要比上一次更加的持久。

也更加的攝人心魄。

三架編號分別是221、222、223的霍克三型戰鬥機一直從接近四千米的高空近乎垂直的俯衝而下，不斷的加速加速再加速，直到飛行員都快要接近身體的極限。

而面前的日軍航母甲板，也似乎化作了一道鋼鐵的牆壁，等待著他們撲上去，然後摔個粉身碎骨。

這種強大的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壓力，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但第四大隊的飛行員，自成立起就是中國空軍的精銳王牌，他們一直都是在用最嚴苛的標準在訓練著自己。

現在，就是他們苦練的本領發揮作用的時候。

在距離海面只剩不到三百多米的高度的時候，這三架霍克三型戰鬥機幾乎同時打開了機腹的掛鉤。

當機腹的那枚五百磅重的航空炸彈和飛機脫離的一瞬間，他們迅速的拉起機頭，以一個近乎直角轉彎的姿態，貼著日軍航母的甲板飛了出去。

而那枚帶著飛行員衷心問候的航空炸彈，則是如同捅窗戶紙一般的撕破了航空母艦的上層甲板。

接著，它去勢不減的接連撕碎了航空母艦的幾層甲板，落入了中下層。

彈藥庫的所在。

「轟隆」

驚天的巨響震徹整片海域。

看著前方不遠處，自甲板中部斷開並向外冒著熊熊火光的「赤城號」。

石井雲江知道，自己完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