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第282章 婚禮(4) 掉馬
「這倒也是。」千折綿思索片刻,回想起曾經的秦雨沫,那時她還是千家唯一的小姐,千幻雪。
一個人的性格,雖說會根據人的經歷而改變,可又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被顛覆的呢?
等一切結束,適應了如今這個令她感到舒適的環境,她只會變回曾經那個敢愛敢恨愛哭愛笑,情緒外露,活潑又明媚的大小姐。
「那你呢,墨墨?」秦夜闌問她,「你適應了現在的生活了沒?」
「我……我向來隨遇而安啊。」千折綿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有什麼好不適應的?現在的生活已經比過去強太多了。」
「會越來越好的。」秦夜闌朝她張開雙臂,「要抱一下嗎?」
「嗯。」千折綿把耳朵貼在他胸膛上,感受著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如同他這個人。
倒不是她矯情,而是這麼多年來,確實只有秦夜闌一個人問過她,對眼下的生活適應了沒有。
而其他人,都默認她能適應。
只有在秦夜闌這裡,她才永遠是需要被照顧的那個人,儘管她的實力比他強,但他依舊會本能地去照顧她,只因她是他的心上人。
「墨墨,替我選一套衣服。」兩個人抱了一會兒,他湊近她的耳邊,聲音低沉,「或許,你還得替我換一次葯。」
「好啊。」千折綿眯起眼睛沖他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壞點子從心而起,她從角落裡拿出一個藥箱,「你自己脫衣服。」
「好。」秦夜闌看出她的壞心眼兒,眼底隱隱帶了笑意,頗為順從地說道,「我自己脫。」
千折綿有些懊惱,本來想在換藥的時候故意用正常的力度給他的傷口消毒,可看著他的傷口,千折綿居然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她在心中暗自腹誹,又不是沒跟別人動過手……以往在動手的時候,他們哪次不是在知道別人受傷之後對著傷口下重手?怎麼到秦夜闌這裡,用力稍微沒那麼輕都不忍心了?
她終究是在不知不覺間放輕了力道,生怕弄疼他。
其實秦夜闌本人是相當無所謂的,他對痛覺不太敏感,哪怕千折綿下手重了他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可當秦夜闌真正感受到千折綿下手時的小心翼翼,他還是異常的高興,有種被認真對待的感覺……
他笑著告訴她:「沒事的,我沒什麼感覺,你只管放心大膽地弄就行了。」
「真的?」千折綿起了壞心思,故意在傷口邊上的肌肉上戳了一下。
秦夜闌搖搖頭:「真的沒感覺。」
說著,還故意繃緊了肌肉,又放鬆,手臂上的肌肉一動一動的。
「咦……真好玩誒……」千折綿被吸引了注意力,又玩了一會兒,兩個人在房間里磨磨蹭蹭,近十分鐘才替秦夜闌換好了葯。
「走吧,去樓下了。」他親吻她的額間,聲音略啞,「他們應該……等很久了。」
「嗯。」千折綿一想起剛剛換藥的時候,他親吻自己時那個略帶侵略性卻又極度克製冷靜的眼神,就忍不住臉紅,但想起稍後的事情……她有些愣神,眼神委屈巴巴的,「一會兒要發言?」
「你可以不發言。」秦夜闌看見她有些可憐巴巴的眼神,失笑著捏了捏她的後頸,「如果你實在不知道說什麼的話。」
「沒事。」千折綿搖搖頭,「就是打個腹稿的事兒罷了。」
「我可以,把你這些年做的事情,說出去了嗎?」秦夜闌的語氣很輕,帶著懇求,「我實在不忍看到你所做的事情一直都只能是別人眼中的神話,那些本該屬於你的事迹,實在不該一直被扣上與你無關的名字。」
「……」千折綿罕見地沉默了,半晌,她點了點頭。
「你真的願意嗎?」他再次確認。
「如今也算是和平年代了……」千折綿感嘆了一句,「而且你只是對秦家人公開,無所謂吧。」
「嗯,他們知道分寸。」秦夜闌替她理了理裙擺,牽著她下樓。
霜辰見他們下來,清了清嗓子:「接下來,是今天最後的環節———新人發言!首先,有請家主大人!」
「其實本沒有這個環節,這是我的私心,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裡,我希望向秦家眾人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他站在後院的門口,一個小講台後面,身上穿著千折綿為他挑的黑色正裝,襯得他身型頎長,身材比例完美,既帶著傳統靈國美男子身上該有的儒雅隨和,又有常年身處高位的上位者的那種威嚴,「秦家這些年,經歷的事情也不少了,大的小的,好的壞的,我很感謝,也很樂於看見各位,從小到大一直都十分堅定地支持我和墨墨的這樁婚事,對她就跟對自己人一樣……如果沒有你們的態度,我不可能這麼快把她追回來。」
台下一片哈哈大笑,千折綿卻悄悄濕了眼眶。
秦家對於她來說,早就是第二個家了。
「後來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墨墨失蹤,父母去世,我接手公司,滿世界地找人……沒想到中間有幸得到高人指點,成為了靈國第一人,後來在邊境,得到了千里和τ幫助,秦家的地位再次上升……似乎聽起來跟今天的婚禮沒有什麼大的關係,但我想提醒大家的是,那位千里,就是墨墨———哪怕是失去記憶的那些年,她也一直在暗中護著秦家。」
「今天說這些,不是想讓大家對她感激涕零,也不是想讓你們對她另眼相看或者怎麼的,我只是覺得,該屬於她的那些東西,外人可以不清楚,但我們自家人不能不清楚。」他一隻手把千折綿牽到身邊,目光十分溫柔地注視著她,「最後……就是一些我想跟墨墨說的話了。」
「墨墨,我很高興,在分開這麼多年後,還能有幸被你喜歡。」他看著她,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妝容精緻的臉格外明媚動人,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打好的腹稿在一瞬間化作灰燼,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墨墨,我愛你。」
他講完,深吸一口氣,待台下的歡呼聲平息,便拿著話筒遞到她嘴邊,小聲道:「墨墨,你說兩句?」
「嗯。」千折綿不太習慣別人幫自己舉話筒,也不想讓秦夜闌一直抬著那隻帶傷的手,便自己抬手,把話筒接了過來,「算起來,這應該是我第二次如此正式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次好像還是秦夜闌七歲生日那次,在他的生日宴會上,爺爺宣布秦家下任家主就是他……對吧?」
千折綿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夜闌,又看了看台下紛紛點頭的人,稍微找回了一點輕鬆的狀態,露出一個優雅得體,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大家,真的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
「墨墨好久不見!!!!!」
台下的歡呼一聲接一聲,她完全放鬆下來,真心實意地笑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心情,但……我愛大家。」
「我們也愛你———」
「你還能回來真的太好了嗚嗚嗚嗚嗚……」
台下,笑的笑,哭的哭,大家都亂作一團。
「那我呢?你愛我嗎?」秦夜闌湊過去,故意讓話筒收到自己的聲音。
「我也愛你。」千折綿笑了笑,腦袋放鬆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等台下的人情緒都平靜下來,她才重新笑著拿起話筒:「那個……大家吃了這麼久的小吃,也該上正菜了。」
霜辰打開了廚房和後院連通著的後門,裡面的人端著菜出來,等菜品上齊,他們路過講台,愣了愣:「老師……?」
不是別人,正是修竹兩口子。
「是我。」千折綿指了指台下的桌子,蘭斯洛特家的人都在那裡,「還有誰來了嗎?」
「雲曦和天坼。」修竹的表情從驚喜,轉為疑惑,「他們說什麼都要跟著來,難道是因為……」
「嗯。」千折綿點點頭,「給你們四個人留了位置,快去吃飯吧。」
「謝謝老師!」修竹連忙帶著佩曉去喊雲曦和天坼吃飯了。
「可算招呼完了。」千折綿舒了一口氣,「我們回去吧?」
「嗯,都依你。」秦夜闌思索了一秒,就同意了,實在是因為他們的輩分都太高了,沒有任何人可以敬酒,後續也沒有別的程序了,除了聽從千折綿的提議,他也實在想不出來該幹什麼了。
「想做什麼?」他們返回了屋內,秦夜闌問她。
「不知道。」千折綿坐在沙發上,略感疲憊。
「想吃東西嗎?去外面吃點兒?」他坐到她身旁,懶散地問道。
「不想……」千折綿搖搖頭,「我們跟他們一起吃,只怕他們會吃得不盡興吧……」
「有道理……但我隱約記得冰箱里有凍好的米飯,我給你炒個飯?」秦夜闌從沙發上起身開始翻找冰箱里的東西,「嚯,還有前兩天讓人補的土豆和肉片……怎麼說?」
「我來吧,你歇會兒。」千折綿把他推出廚房,「去去去去去,歇著去!」
秦夜闌無奈地被趕出廚房,坐在沙發上,盯著千折綿忙碌的背影出神,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正如千折綿所說,他忙了幾天,真的挺累的,該歇會兒了。
屋外的後院里,眾人邊吃邊聊,從秦夜闌和千折綿的小時候聊到現在。
屋內忙碌著的千折綿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被雲曦漏了一大半出去。
她在廚房裡接起一個視頻,是雲程他們打過來的。
「墨珏,可算辦婚禮了,恭喜啊,秦夜闌跟我們說了之後,我就讓雲曦回去了,怎麼樣,驚喜嗎?」雲程笑著問她。
「驚喜是真的。」千折綿看了一眼屋外和秦家人聊得很開心的雲曦,失笑著搖了搖頭,「驚嚇也是真的。」
「驚嚇?怎麼會呢?」歲晚疑惑地問道。
「看樣子……」千折綿掃了一眼窗外雲曦的唇語,大腦轉得飛快,「這下應該整個秦家都知道我是墨珏了。」
「這有什麼的……」寒酥也湊了過來,「有秦夜闌在,他們想不知道都難吧。」
「你們……」千折綿顛了顛鍋,看著這三個人一臉「嗑到了」的表情,無奈地搖搖頭,「真無語啊……」
「說起來,D國這邊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了。」雲程收斂了玩笑的表情,正色道,「你倆……可能得儘快回來一趟了,就是有些太倉促了,唉……」
「那就讓人把雲曦送去F洲吧。」千折綿思索片刻,「至於D國……等我和秦夜闌一會吃了午飯就趕過去。」
「好,等你們來。」雲程點點頭,「雲曦還是帶過來吧,怎麼說我都是她親舅舅。」
「我其實很好奇師娘是什麼樣的人。」千折綿忽然開口道。
「我小妹啊……她叫雲粲,是我們雲家三代唯一的女孩,也是整個雲家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被全族人捧在手心寵著長大的小孩。」說起自家妹妹,雲程難得有些感慨,「我們雲家多年不出山了……沒想到,世事變遷得如此之快,堂堂雲家竟然連自家女兒女婿,都保護不了……墨珏,你不是好奇小妹是什麼樣的人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看一眼現在的雲曦,她就是曾經的小妹……墨珏,這句謝謝,我如今終於可以對你說出口了,謝謝你把雲曦養成這幅無憂無慮的樣子,卻也在天真的同時擁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知世故而不世故,這是我對她最大的期望,本想帶她回來好好教,沒想到所有的所有,你都已經教會她了……你可是我們雲家的恩人啊……」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東西了……怪煽情的……」千折綿搖了搖頭,「讓我猜猜,你的下一句話是不是,改天請我去雲家吃飯啊?」
「猜得真對!」雲程勾了勾唇,表情卻無比認真,「這些年父母的身體都不好,我在實驗室也忙,偶爾想回一趟雲家都難,父母一直想親自下廚謝謝你……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