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魔高一丈
少頃,韓世忠又道:「老天有眼,保佑我今天報得大仇,在這塵世上已經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事情了,我也知道我罪孽深重,不死不足以謝天下。」說著手腕一翻,那把牛耳尖刀已經對準了自己的胸膛,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正欲猛力刺入,突聽得山峰下一女子高聲叫道:「忠兒,住手,為娘在此。」
韓世忠向下面人群中望去,見一位披著斗篷,掛著臉簾的婦人正在向自己招手。這婦人雖然站在亂鬨哄的人群里,但是那種頤指氣使的風度卻是不怒自威,卓卓不群,在她的身邊雖然也站著一位年青女子,但是不用問也必是她的使女,絕對不會是她的主人,一個人的氣度是養成的,舉手投足都自成威勢。這婦人話聲一出,眾人立時亂鬨哄地嚷道:「劉月娥!白蓮教教主!她原來躲在這裡!」。一陣騷動,十幾人迅速圍住了這婦人。
劉月娥淡淡一笑道:「呵!我兒果然見識不差,這裡竟然埋伏了這麼多好手,只是對付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值得這般大動干戈么?」
雷震天雙手一錯,得意地道:「劉教主如此人物,陣仗小了豈非不成敬意?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今天來請您的豈止這十幾人?」說罷,沉聲喝道:「弟兄們,亮亮相!」群雄中突然有幾十人齊聲大喝,聲若雷鳴,把身邊的人嚇了一跳,然後這些人向外一閃身,已經把眾人團團圍住。
劉月娥微微一笑道:「真是好大的場面,多謝雷教主給小婦人諾大的面子,本教如果再藏拙倒顯得小家子氣了。」說罷也沉聲高叫道:「還不現身給雷教主問好!」話音剛落,雷教主等人身後突然雷鳴般一聲大喝:「參見雷教主!」接著二十幾人迅速圍成一個圓圈,將雷振天的小圓圈圍在圈內,他們的外邊是前來看熱鬧的上百位武林人士,武林人士外邊是雷震天幾十名手下圍成的大圈。
雷振天知道在太陽教一役中,白蓮教的好手死傷怠盡,今天圍住自己的不過是一些二流角色而矣,遂笑道:「劉教主用這些不入流的角色丟人現眼,是無人可用了呢,還是未將今天到場的英雄放在眼裡?說句狂妄話,這些小角色還不夠太陽教一個壇主收拾的。」
劉月娥正色道:「這些人雖然武功與貴教的壇主相距甚遠,但他們卻都是忠心義膽的勇士,都是跟隨我多年捨生忘死的兄弟,他們的力量又如何是你們這些朝廷鷹犬所能比肩的?」
宋壇主不屑地道:「他們就是荊珂一般的俠士,也得刺到秦王才有用,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得露幾手真功夫讓咱開開眼,空說無宜,還是手上見真章吧。」
人叢中突然有人高聲叫道:「教主,既然人家瞧不起咱,我們還是走吧。」隨著話聲,在群雄中有一人大步向圈外走去。
「哪裡去?今天你們是來得走不得!」圍在圈外的太陽教眾分出五個人迅速圍住了那人。那人中等身材,雖然長得健壯,但眾人一眼便看出他武功不強,圍住他的太陽教人隨便哪一個也能在五招以內將他生擒。那人停住腳步,嘴角輕輕一咧,蔑視地看了幾人一眼,回首向劉月娥叫道:「教主保重,屬下先走一步,去侍候先皇了。」話音剛落,轟隆一聲巨響,隨著劇烈的爆炸聲那人與圍住自己的五個太陽教徒一齊斃命,沙石、斷肢四處飛射,站在附近的武林人士受到波及,立時便有多人受傷倒地,一時間呼天搶地亂成一鍋粥。
群雄見狀正欲四下散開,劉月娥高聲叫道:「誰都不要動,不然大家一起死!」她的話音剛落,圍成小圈的白蓮教徒一起扯下外衫,露出綁在身上的炸藥。剛才大家都見識過炸藥的威力,而那個人正是從大家身邊走出去的,現在也不知道身邊還有多少身上綁著炸藥的白蓮教人,群雄仔細地瞪視著身邊每一個人,似乎每個人的身上都綁著炸藥,四下一片死寂,誰都不敢稍動。
良久,劉月娥方道:「這就好多了,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誰的胳膊粗,誰就一定說了算。」她在人叢中搜索良久,然後將目光停留在於得水的身上,嘆道:「於大俠真乃人中龍鳳,若能為我所用,稱侯拜相亦非難事。」於得水正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一已之私利而置萬民於水火,天誅之,地滅之。」劉月娥冷笑一聲道:「就算你已經是武林盟主了,插手的也不過是武林中事,怎麼悲天憫人起天下大眾了?莫非你也要當皇帝嗎?」於得水道:「國以民為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又如何能夠得天下?當今聖上所以能得天下,在於愛民,而你宋韓王朝自起事之初便一路燒殺搶掠,失了民心才最終走向滅亡。你如今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佔,以為僅憑這些死士和盜得張士誠的寶藏便能取得天下嗎?想當年誠王寶藏在手,沃土千里,精兵幾十萬,尚且土崩瓦解,你自信憑現在的實力可以及得上誠王嗎?」劉月娥**良久又道:「朱元璋始以篡逆得天下,復殺害忠良,令天下人齒冷,難道不是我復國的大好時機嗎?」於得水道:「大明王朝是當今聖上一手打下來的,幾曾向你大宋王朝借過一兵一卒?天下若是由你韓家來坐倒是名不正言不順了。此且不論,關鍵是當今民心思治,已非當日你哥哥劉福通與你公爹韓山童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之時,時過境遷,你沒有一點成功的機會。如若你逆時而動,我雖一介草民,也將不遺餘力阻止你們。」劉月娥道:「你等已為我所制,不知階下之囚拿什麼來阻止我?」於得水輕輕笑了一笑,道:「現在不過是兩下相持而已,勝負還言之過早。」劉月娥蔑視地看了一下群雄,澀聲道:「難道有誰敢多走一步么?」於得水道:「教主也不用虛言恐嚇,如今是群雄不敢稍動,但不到萬一你也不會葬送你這最後的班底,不然你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劉月娥凝視於得水的雙眼,良久方嘆道:「你說得不錯,在此局面下還能處亂不驚,有你這樣的對手是我白蓮教的不幸。你三日前的計謀可謂是天衣無縫,只可惜你們中間有我的人,所以你的一切計謀都落了空,反而為我所剩,可是我一樣佩服你心思慎密,此前對付我教的種種謀略,也當是出自你的手筆,草莽之中竟有你這樣的人物,是我白蓮教小瞧了天下英雄,理當有此劫難。」
稍停,她款步走出人群,經過雷震天的身邊時向他看也不看,彷彿路過一棵微不足道的小樹,似乎這個人根本就不曾存在,雷震天怒火衝天,力貫雙臂,恨不得突然扼住她的脖子,將她那纖細而白凈的脖子一下子掐斷,但他的雙臂只是下意識地顫了幾下,眼睜睜看著劉月娥走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