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瘋了
第4章瘋了
堂上鍾少卿不悅:「陳大人可當還有本官在?」
雖說凡上案者,只論證據道理,沈氏父女二人證不足,但依他淺看,這陳元新著實也不佔多少理。
見鍾少卿要威,陳元新略頓,隨即往旁邊退至半步,垂眸不再言語。
鍾少卿這才作聲:「此事還未有定論,本官也不想因這小小杖罰,枉送了一條性命,既、子不教父之過,沈引菂的二十杖,便由沈立農代罰吧!」
「不可。」沈引菂苦求,「爹爹身有舊傷,年紀又大了,怎能經得起七十杖之多啊!」
噠!
驚堂木一拍,鍾少卿語氣也緊跟嚴厲了不少:「這是大理寺,不是街頭巷尾容你討價還價之地!」
「來人,帶下去,行刑!」
「大人.」
沈引菂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沈立農拉扯,沖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吱聲了。
沈立農被帶走,沈引菂實在放心不下,怨恨不甘地瞪了一眼陳元新后,強撐身體不適,跟了上去——
陳元新下頜抬著,目送著沈引菂的帶病身影離開后,這才收回視線,轉過身來,沖案堂上的鐘少卿行禮表謝
客套之後,陳元新放下手,站直了身:「若是我沒有記錯,大理寺掌司法刑獄,主大案重案,所斷之案,需報刑部審批.就算沈引菂所求為真,那也不過是追討銀兩,此等小事,竟能勞煩少卿大人,倒是令我意想不到。」
他來時忐忑了一路,還以為多大的事呢,竟惹得大理寺接手管理。
合著只論一張借據啊!
他倒是好奇了,這沈立農不過小小獄史,想來是攀不上大理寺少卿此等關係才是。
要說是銀錢賄賂,沈引菂連家宅田地都拿出去典當抵押了,還能拿得出手打點四品少卿的銀錢來?
「陳大人說得不算錯,若是按理,凡官員涉事,還需督察院聯合審理。陳大人若是覺得事小,本官可向刑部,及督察院申請,三司會審,屆時定能還大人清白?」
陳元新:「.」
他面色略僵,嘴角扯出一抹假意客套:「不用了,三司本就事忙,豈能因我這點小事勞師動眾,今日麻煩大人了,若是沒有他事,我先告退」
鍾少卿鼻音嗯應,見陳元新轉身離開的身影,眉頭不喜皺起。
陳元新離開之前,還特意拐去看了沈立農被罰。
見沈立農趴在長凳上,緊咬著牙,儘管一聲不吭,但脖頸暴起的青筋和腦門的密汗,不難瞧出他的痛苦。
「聽說刑部獄罰種類多達百種,身為獄史,想來閑暇時多是在想怎麼折磨奴隸犯人,這小小杖打,與你施加他人身上的痛楚,可及萬分?」
陳元新站台階之上,語氣儘是輕鬆玩笑之意。
跪在沈立農身旁的沈引菂淚眼發紅:
「陳元新——」
她剛動身想做什麼,被沈立農伸手拉住,沖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輕舉妄動了。
沈引菂見父親臉上的痛色,鼻頭又是一陣酸楚,淚水打濕了眼瞳。
「你叫我什麼?」陳元新走下台階,來到沈引菂的面前。
沈立農身上的杖打未停,聽著耳邊父親一聲聲的悶哼,沈引菂心痛萬分。
她仰頭看著跟前高高在上,滿是得意和戲謔神色的陳元新,心裡縱然恨不得撲上去咬住他的脖頸,吃他血肉,眼下也不得不忍住——
「陳大人」
短短三字稱謂,一筆一劃像是掰開沈引菂的牙齒硬是擠出來的,別提多是不情願了。
陳元新眉眼舒展,彎腰湊近了些:「聲音太小,沒聽清。」
「.陳大人。」明知有意戲弄,沈引菂還是答應。
下刻,只見陳元新嘴角揚起,終見他露出一瞬好臉色。
陳元新也難得仔細端瞧沈引菂的面容,她額上還包紮著棉布,臉色不同往日的黃黑,失了血色的病白讓她看上去多了好些憔悴,唯一拎得出眾的那雙大大的杏眸,此刻泛著紅腫,眼裡也浮籠著一層水霧,好不可憐。
隨即,他發出一聲失笑,緩緩站起身來,嘴角還殘有淺笑:
「就你這姿色,連柳府打掃的丫鬟都不如,還痴心妄想求我納你為妾,真是可笑!」
娶妻娶賢,納妾自然納美。
且不論沈引菂的出身低微,樣貌平常,琴棋書畫綉樣樣不會,還整日里還以男子裝束在外遊盪耍渾。
像她這種人,只配街上那些小販走卒。
想想那兩年多,他為了些許碎銀,日日違心、忍著不適,強陪笑臉地哄著這樣一個不堪入目的女子
陳元新氣性蓄生,看沈引菂的目光漸漸狹隘凌厲起來。
若不是還在這大理寺院牆內,他高低得讓沈引菂脫層皮不可!
沈引菂放在腿側緊握成拳的手隱隱顫抖,她咬緊了槽牙,由著陳元新作威嘲諷后,像勝戰的公雞,抬頭氣昂的大步離開——
「菂菂.」沈立農抓住沈引菂的手腕,「來日方長.萬事想成,性命為首,別急,爹爹向你保證,一定會為你討來說法!」
沈立農句句落點時帶著的悶哼隱忍,讓沈引菂心疼難受極了。
「對不起爹爹,都怪我,對不起」
她太蠢了。
全然估低了陳元新的無恥,被仇恨沖昏了眼,要不是她非得犟著要跟陳元新對簿公堂,爹爹也不會吃這苦頭.
沈立農:「不怪你,是賊人太過奸詐」
他都沒想過陳元新那個小人居然會在借據上作假。
堂堂七尺男兒,居然連小女子的銀錢都哄騙,何況還是讀書人。
真他娘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隨著一杖一杖的起落,眼見沈立農被打得氣都喘不及了,沈引菂跪向旁邊行刑的差役:「大哥行行好,落時輕些,求求你了」
沈引菂哭成淚人兒,苦苦跪求,好在差役有所通情,下手輕了些——
這時,她腦海劃過一句無聲的思想:
[這什麼情況?是真打嗎?]
這是
沈引菂腦子發懵的頓了好幾秒,才猛地回想起來,閉目進入系統界面——
果然,左下角多了幾條評論,觀看人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23
可光有人看和評論沒有用。
她要人氣值和打賞。
她沒有關係背景,也沒有銀錢可打點籌備,再這般無腦的與之硬碰硬,最後也不見得會染陳元新一身腥。
眼下她能藉助的,也只有這系統了。
晌午時分。
沈引菂拿到大夫給父親開的藥方后,面上有些作難,細小了聲:
「孫大夫,我近來家中變故多,銀錢方面有些拮据,診金能不能少些?」
孫大夫好說與:「不用了,你死而復生,往後定然福運不薄,我也權當行善積德了。」
沈引菂連忙聲聲感謝。
孫大夫收拾筆墨作勢正要離開,沈引菂突然想起,再次出聲請求:
「孫大夫,我有一兄、有傷在身,就住這附近不遠,能不能請孫大夫挪步?」
孫大夫:「.來都來了,你且前面帶路吧!」
「謝孫大夫。」
-
林延父親在沈立農底下當差,兩人以兄弟相稱,兩家婦人也走得頻繁,以至於林延跟沈引菂也玩的很好,林延娘親還曾多次取笑,說要沈引菂當她家兒媳.
孫大夫把脈之後,又仔細檢查了林延的外傷,面色凝重:
「手臂骨裂處好生照料休養,傷愈后,兩三年內注意不要提扛重物便是,只是這肋骨的傷,有些棘手」
陳府家丁下手沒個輕重,被棍棒打的那些外傷,尚能醫治。
但林延左胸肋下腫脹起來的內傷,頗為頭疼。
沈引菂突然來了句:「可不可以剖腹醫治?」
她靈魂遊盪於一千多年後的現世時,無意飄見過現世醫生救人的血腥場面——
孫大夫被沈引菂這一問,給嚇得滿眼震驚。
孫大夫還沒說話,旁邊林延的母親激動不願了:
「你這是說什麼話存的什麼心,阿延可都是為了你才成這幅模樣,你非要害死他不成!!!」
沈引菂:「.」
是她著急了。
茅屋怎與高樓比,她怎能要求一千多年後的醫術放到現在行施.
等等——
沈引菂匆匆致歉告辭,從林延家出來后,便闔眸集中注意,進入系統,將技能頁面拉出來,在上百種技能分類中找尋,終於找到了醫學二字。
然後她又在商城中搜索一些藥品,果然能買到。
只要她把技能點滿,再從商城購買藥物和器具,就可以幫林延醫治了。
自己還會成為懸壺濟世的醫師.
過午。
沈張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地雞湯麵,小心翼翼往女兒房間去,還未推門,便能聽屋裡傳來些聲響。
她頓步側耳,只聽屋裡沈引菂的聲音說:
「希望大家多多關注,多多支持,可以的話,能不能幫我把人氣點起來.」
「啊?嗯我這個衣服是恆朝的,尋常百姓家大多是這個樣式,貴家小姐的衣裳會好看很多.」
門外的沈張氏聽得莫名其妙,她彎腰扒著門縫,眼見屋裡板凳上的女兒,笑臉相迎,跟眼前的空氣自說自話時,沈張氏的鼻頭猛然湧起酸楚,視線一下模糊了。
她抿緊下唇,小心挪步走遠,蹲靠在牆角,再難以繃住,嗚嗚的哭出聲來——
一刻鐘后。
沈張氏端著那碗少溫的雞湯麵進來。
嚇得板凳上的沈引菂心臟一緊,站起身來:「娘,你下次能不能敲個門呀,嚇死我了!」
「手裡端著麵條呢,下次娘一定記著,快吃吧!」
沈張氏端著麵條走近了,沈引菂才注意到沈張氏眼圈的紅。
她頓時跟著難受了。
「對不起啊娘,都怪我不好,害的你擔心,還把爹爹害成那個樣子.」
沈張氏搖搖頭,滿臉慈愛地看著沈引菂:「傻孩子,錯不在你,事情過去咱就不想了,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說著,沈張氏淚眼婆娑,一行清淚緊跟落下。
沈引菂連忙讓母親坐下,用手袖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娘,大夫都說你不許再哭了,否則這眼睛都該哭壞了」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經此一事,我再也不會像之前那般愚蠢了,往後我會好好把丟掉的錢都掙回來,好好孝順你跟爹爹.」
沈張氏挽唇,有些許欣慰:「哪用得著你女兒家家掙錢呀,只要你想開些,有這份孝心就好。」
沈張氏見著女兒把那碗坨掉的麵條吃完后,拿著碗筷離開。
門一關上,她卻未走。
只聽屋內繼續傳來女兒的聲音:
「嗯她.不算是我親娘吧?!」
門外偷聽的沈張氏頓時愣住。
她無心再聽女兒自言自語說的那些瘋話,捂著嘴轉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