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龍女有心,太師無意
馬驥自從在十歲上堪破胎中之謎,覺悟前塵,因前兩世的記憶太過豐富多彩,以至覆蓋了今世前十年相對過於簡單的記憶。
因此,他前十年人生中的許多往事都已深埋心底,除非被某些誘因激發,否則很少能在心頭重現。
聽了對面少女這句話,馬驥腦中才隱隱約約捕捉到一件事情的影子。
倒是林瑾作為馬驥的青梅竹馬,立時記起了兩人幼時共同經歷的一件事情。
她輕聲提醒道:「夫君可記得那年咱們兩個溜去西湖邊遊玩,有一個漁夫提著一尾金色鯉魚從咱們身邊經過。當時那鯉魚的嘴巴向著咱們一張一合,似乎在求救的樣子。夫君一時心軟,便用身邊的零花錢買下那鯉魚,送到水邊放生了。」
馬驥也終於記起此事,先點了點頭,然後望向在身前下拜的少女:「原來小姐便是……」
對面的敖明笑道:「不瞞太師,這是孤最寵愛的幼女琳琅,當初往西湖他姑丈家中做客,不合遭小人算計而法力盡失,險些喪命於凡人之手。幸得太師仗義援手,才令孤免受喪女之痛。」
馬驥知道對方的一句「遭小人算計」雖說得輕描淡寫,背後卻必然少不得許多波詭雲譎的陰謀算計,只是這總歸是龍族事務,他也不便審問,當時只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隨後這位龍女敖琳琅上前,親自為馬驥把盞。
馬驥急忙謙讓不受。
敖明又道:「太師不必推辭,受人滴水之恩,尚須湧泉以報,何況是活命大恩。若太師不嫌小女薄柳之資,便請收留在身邊,讓她朝夕服侍飲食起居。」
馬驥雖有預感,但驟聞此言仍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不可,在下已有妻妾,實不敢委屈了令愛。」
敖明頗不以為然:「大丈夫三妻四妾乃屬常事,太師既已有了妻妾,再收了小女又有何妨?」
馬驥拱手道:「龍君美意,在下不勝感激,只是恕難從命。」
正提壺執意要為馬驥斟酒的敖琳琅見他如此堅決地拒絕了婚事,俏臉立時滿是失落神色,望著馬驥的目光中也含著濃濃的幽怨。
敖明也未想到自己將傾國傾城的女兒主動送出,竟還有人忍心拒絕,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正當場面陷入尷尬之際,一旁坐著的嬌娜卻發出一聲輕笑:「這固然是一樁美事,只是被龍君做得差了。」
敖明似聽出些言外之意,驚喜地問道:「敢問夫人有何高見?」
嬌娜笑吟吟地道:「龍君有所不知,我家的事情,從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外面的大事自然由夫君這當家人全權做主,家中的小事卻向來由夫人打理。龍君要送女兒入我馬家,卻該問我家夫人意見,而不該來問我家夫君。」
敖明恍然大悟,以手加額道:「確實是孤糊塗了,此事容后再議,琳琅且退下罷。」
「女兒遵命!」敖琳琅先答應一聲,又向馬驥道,「來日妾身必當登門拜見夫人。」
馬驥總覺得這父女二人望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急忙辯解道:「龍君和公主不要聽嬌娜胡說,此事關鍵不在夫人,而是在下確實……」
敖琳琅輕笑一聲,也不理會他便徑自離去。
敖明卻舉杯道:「理解,理解,孤雖為龍族之長,但到了後宮,凡事也要多聽拙荊意見。太師且畢今日之歡,此事便容后再議!」
馬驥見事情有越描越黑的趨勢,只能放棄繼續解釋,狠狠瞪了一眼竊笑不已的嬌娜,舉杯飲下一口悶酒。
一場酒宴雖在當中生出些波瀾,終究還是盡歡而罷。
馬驥還有要事須趕回中土,便也沒有在龍宮多做耽擱,宴后立即提出告辭。
敖明見挽留不住,便仍命敖宸代自己送客。
敖宸在前面分水引路,送馬驥等人到了海面上,彼此施禮作別。
等到敖宸迴轉龍宮,馬驥才黑著臉問道:「嬌娜,你搞什麼鬼?」
嬌娜卻毫不在意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偏著頭問道:「師父以為那龍君為何不早幾年送女兒來報恩?」
馬驥稍稍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你是說對方有借這樁親事結盟之意?」
嬌娜道:「將來的那場大劫無人置身事外,龍族顯然也認定師父你是應劫之人,所以將寶押在你的身上。」
一旁的若雪卻插嘴道:「那龍君考慮的或是大事,但我看那龍女對夫君也似乎不無情意。」
嬌娜笑道:「以咱們夫君這般人品相貌,那龍女若不動心才是怪事。若非如此,我也不肯給她一個入咱們家門的機會……不過此事終究還是需要姐姐做主。」
馬驥皺眉質問道:「難道我的意見便不重要?」
四女卻似沒有聽到他這句話。
林瑾頷首道:「姐姐最明事理,既然涉及到龍族這一股底蘊深厚的助力,想來不會將那龍女拒之門外。」
馬驥臉色更黑,只好悶頭催動「補天石」所化畫舫向中土方向疾駛如飛。
他們的返程之路卻無甚波折,用時比去時節省了一半不止。
等到棄舟登岸,馬驥很快便收到消息,便在他出海的這一段時間,大虞朝堂已疊生劇變。
王蘅已順利蕩平勾結白蓮教在齊魯作亂的瑞王李珣,班師回朝後卻被治平帝李杭用一個公爵名號收繳了兵權。
李杭徹底坐穩皇位后,竟全不復早時的睿智勤勉,也不想著如何重整經歷大亂后滿目瘡痍的國家,卻迷上了虛無縹緲地仙道長生之事,終日與已經從北地返回京師的國師普渡慈航一起參禪悟道,又不惜勞民傷財修建宮觀寺院。
朝臣中多有忠直之輩,見狀皆痛心疾首,紛紛上書懇言進諫。
李杭卻全然聽不進這些逆耳忠言,反而大發雷霆將許多上書的官員或貶或黜。
其中便包括顧鏞、杜衡、韓磊、傅天仇等老臣以及曾為李杭微時好友的寧采臣、汪士秀。
這些人被貶之後大多徹底灰心,索性辭了微末小官回鄉閑居。
微末唯有傅天仇雖被貶為金華縣令,卻還鍥而不捨地多次上書切諫,言辭一次比一次激烈,其中不乏將李杭比作前代亡國之君的言語。
李杭怒不可遏,已嚴旨令繡衣衛出京,至金華鎖拿傅天仇,押送入京治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