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進取之心不應滅亡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科利尼厄斯坐了坐正，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克納伏—2，問道「克納伏大賢者，你對硅素惡智的看法是怎麼樣的？」

「歐姆彌賽亞第十二律法：無靈魂的知覺是眾生之敵。」克納伏說道「歐姆彌賽亞的化身，眾望所歸的神聖帝皇制訂了憎惡智能的紅線，這是我等不應觸碰的底線。」

科利尼厄斯沒有接話，他知道大賢者還沒說完。

「但是，」果然，克納伏接著說道「我個人而言，並不是很認同憎惡智能需要全部清除。機械教的智控軍團以及許多武器裝備裡面都有這種科技的影子。」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智庫代表在尼凱亞會議說的那樣，請原諒我引用叛徒的話語。力量並無對錯，正如知識一般，關鍵在於使用的人。」

科利尼厄斯笑著點頭稱讚「果然，你的思想遠比同僚要開放。」

「我想，你們對於我的真實身份早有猜測。」科利尼厄斯說，「懷疑我是人工智慧，是早該被清除的餘孽。那麼現在，本著完全公開沒有隱瞞的意願，我要說，我確實是人工智慧，但也不是人工智慧。」

雖然眾人早有準備，但聽到本人承認之後臉上的神情還是相當複雜。克納伏雖然大半張臉都是鐵，但他顫抖的手指也出賣了他並不冷靜的情緒。

「在一萬七千年前，」科利尼厄斯說「我自願放棄了人類的身份，將我的意識，或者說靈魂轉換為數據生命。也就是說，我從一名人類變成了機械生命體。」

克納伏低聲道出一串二進位語言，翻譯過來就是「真是瘋狂的舉動。」

餘下眾人難以掩飾眼神中的震驚，奧奇甚至直接驚呼出聲。

「那你說的又是人類是怎麼回事？」奧希尼顫抖著問道。

「我依舊認為自己屬於人類的一員。」科利尼厄斯說道「這真的重要嗎？只不過是存在形式的變化。只是在基因修改，靈能羽化和機械飛升里選擇了最後一種。」

「你經歷了鐵人叛亂？」庫塔沉聲問道。

科利尼厄斯點頭。但還沒等他開口，庫塔又道「那你應該了解人工智慧的危險之處。正是他們造成了人類黃金年代的終結。」

「我承認智械非常危險。但正如克納伏所說，力量本身並沒有對錯。」科利尼厄斯看著庫塔道「請問，在這一個多月以來，我有任何不利於你們的舉動嗎？我承認確實扎法的戰鬥危險萬分，但我也強行覺醒了德里克的靈能力量。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談。但我想讓你們明白的是，」科利尼厄斯的眼神中第一次浮現出了人類的情感。「我想讓人類回到黃金年代。」

他站了起來，身後幾人本想將他按回去，但奧希尼制止了。

「我希望人類能回到那個輝煌且充滿榮耀的時代。」科利尼厄斯雙手舞動著，彷彿在做一場演講。「那時的人類充滿進取之心，不畏強敵，開疆拓土。每天都有新的科學難關被攻破，每天都有新的發現和挑戰。人人心中充滿希望，認為我們終將是銀河的主宰。」

「你們知道銀河聯盟嗎？」科利尼厄斯問道，見眾人搖頭，他說「那是鐵人叛亂最後關頭由人類和各類外星生命組成的偉大聯盟。銀河裡的智慧生命團結一心，最終阻止了這場滅世危機，我們從未如此的深入了解過對方，從未有過如此規模空前的合作。但這種情況再也不會有了。」

「異形難以預測，而且缺乏榮譽。」庫塔說道。「只有火燒到自己的腳的時候，他們才會心懷戒備來請求聯盟。」

「你不明白。」科利尼厄斯哀傷的搖頭嘆息「你們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自然不懂。我承認，鐵人認為自身比人類更加優越而掀起叛亂，但人類把自己的前途全數交到自己的造物手中，這顯然是極其錯誤的。我們的道路，我們的指導思想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人類這個種族，在那時陷入了停頓。」

接著，他的聲音又高了幾分。「但是我拒絕！」他喊道「我拒絕承認是鐵人叛亂徹底終結了人類的黃金年代。探索和創新不應該成為替罪羊。從人類第一次學會用火，到第一次登上太空，哪一次偉大的進步不是伴隨慘烈的犧牲呢？人類現在已經陷入停滯，互相攻殲，仇恨，排斥，懷疑變成了驅動這台腐朽機器繼續運轉的唯一燃料，本不該如此，遠不止如此。現在是個異形種族都能騎到我們脖子上作威作福，哪怕只有短短六千年的那群藍皮畜牲，也膽敢自稱是銀河的主宰！」

他掃視眾人，說道「人類需要進取之心，人類必須有進取之心。難怪現在的末日預言越來越多，難怪帝國愈發腐朽墮落。我們已經停下了，我們不再對未來抱有任何期望，不再對探索懷有任何興趣。該死的，那幫對著機器磕頭的神棍甚至連一個改造方式是否符合教義都要開上百年的會！難道多貼幾枚聖印，多唱幾首歌，就能徹底避免機械被混沌腐蝕嗎？難道祈求那虛無縹緲的靈魂，就能拯救人類於水火之中嗎？放屁！」

四下寂靜無聲，人們安靜的聆聽著這位見證了人類興衰起伏的先驅者的思想，他的聲音如同一場宏偉史詩般在議會廳里回蕩。「我徘徊萬年，只為尋找拯救人類的方法。你們說，是鐵人終結了人類的黃金時代，那靈族隕落造成的色孽蘇醒就能撇乾淨所有關係嗎？你們說人工智慧不該存在，它的危害太大，但我要告訴你們，並不是所有鐵人都反對人類，在那場浩劫里也有無數鐵人站在了我們這一邊，不應該因為一個錯誤就把這件事徹底否定，荷魯斯掀起叛亂以後的一萬年裡不斷有星際戰士叛變，阿巴頓的十二次遠征一次比一次恐怖，難道我們就不再生產星際戰士，禁止星際戰士了嗎？並沒有。我們把星際戰士奉為帝皇的死亡天使，哪怕阿巴頓已經成為了帝國的頭號大敵。」

「我要改變這一切，我決心改變這一切。人類要想重回輝煌時代，就只能依靠科技。亞空間太不穩定，邪神永遠渴求我們的毀滅和混亂，倒向亞空間只能迎來破碎的鬧劇。我們需要新的航行手段，我們需要新的通訊技術。人類本不該如此，人類本該遠超於此！這就是我要說的。」

科利尼厄斯的目光重新回到德里克身上「那麼接下來，我會告訴你，你的真相，你家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