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

「前方乃掌門議事之處，非召不得入內！」春牛戰戰兢兢行至巍峨大殿階梯前，正猶豫著該如何上前，已被忽然閃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名值守弟子給攔下。「這位師兄，是朝暮仙子召我前來幫忙的。」春牛說著，將手裡的一道符籙遞上前去。今日一大早，正在青松坪隨著師兄師姐認真開展晨練的春牛被從天而降的一張符籙砸個正著，那符籙自空中忽然出現，俯衝著貼上他的額頭，然後一陣焦急的女聲就從裡頭炸響開來：「春牛！你快到議事殿來幫幫我吧！速來！速來！」

春牛認得這聲音，是朝暮仙子，他撕下還在額頭上震顫著的符籙，笑容有些僵硬地看向周圍對自己投來訝異目光的眾弟子。「春牛！你愣著做什麼？這可是掌門令！既召你前去，還不速速動身！」帶領大家晨練的師兄從前頭急匆匆趕到傻站著的春牛跟前，曲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腦袋便將人趕出了青松坪。於是春牛便有幸踏入了這座許多弟子終其一生也無緣進入的議事殿，將他帶入殿中的值守弟子領著他來到一道青竹簾跟前稟道：「仙子，春牛求見。」

下一秒，那竹簾如被颶風捲起猛地掀開來，一道身影從裡頭竄了出來，一見春牛就慘呼一聲，將外頭候著的兩人都嚇了一跳。「春牛，你怎麼才來啊！」女孩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她雙手緊緊抓著春牛手腕像是生怕他要逃走一般，春牛看著眼前的女孩心中大奇：往日最喜衣著鮮亮，肆意張揚的朝暮仙子，為何今日穿的如此素淡，甚至還戴了遮掩面容面紗，雖不解，但見眼前女子著急的模樣春牛還是暫且按下心中疑問道：「仙子莫急！您需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就是！」春牛拍胸脯表明自己的態度，朝暮果然滿意地點頭露出些許笑容：「嗯嗯，你快過來，我有事與你商議。」

朝暮要與春牛商議之事，自然是前幾日飛星安排給自己的四境門派弟子交流大會的事務，這些天她待在議事廳中幾乎沒能離開一步。交流大會事務繁雜，涉及的財務、內務、人事甚至外交事宜數不勝數，雖說各堂弟子各司其職、按部就班，也有先例可循，但遇到一些需要掌門決斷的事情飛星要求各堂各殿都報至朝暮處決斷。連月華門的基本人事和運行機制都還沒摸清楚的朝暮，縱是長出顆七竅玲瓏心，生出三頭六臂也是不夠用的，到今日她總算想通了：飛星平日裏手下有整個長老會為其奔波，怎麼自己就忘了也拉出支隊伍來呢？

「仙子是說，讓我協助您辦差？」春牛聽完朝暮讓他過來的原因，只覺熱血上頭，臉都變得紅撲撲的，自己才入內門多久啊？真的可以辦這麼重要的差事么？朝暮點頭道：「是！不光是你，我還要用一用你後援會的人，這個就得你幫幫忙才行了。」春牛啊了一聲，疑惑道：「仙子要調人幫忙，難道不是向召我這般喊一聲便可以的么？」朝暮聞言，隱在面紗之後的臉整個垮了下來，她原本也是這麼想的，誰知道卻沒這麼簡單！「天曉得月華門的規章制度有多繁瑣！你是不知道，要調用普通弟子辦事有多難。今日用掌門令將你喊過來，都是跟飛星軟磨硬泡求了半天才獲準的。」於是，朝暮向春牛倒起了苦水。

按照月華門的規章制度，掌門之下設長老會，長老則分管門中各堂，各堂弟子為執事弟子，執事弟子從內門弟子中考核選拔而出，專司各堂事務。歷年來，由執事弟子晉陞長老，而後升任掌門的例子並不少見，儘管如此卻也不是每個弟子都願做執事弟子。月華門培養弟子十分注重多元化與自由性，嚮往成為執事弟子的人的確不少，但也有許多弟子在學有所成以後崇尚外出歷練入世修行，還有的則醉心於學術研究並不願意過問門中事務，甚至有的弟子在修鍊到一定程度后就離開門派去非修者領域就業，這些選擇在月華門都不會有任何阻礙。因門派希望的就是培養出多元化、全領域的人才，不單是修者界，而是涵蓋了整個大陸的各行各業。

為了保護弟子們對修行方向與前程選擇的自由度，即便是掌門在處理門派事務時也不可隨意調用非執事弟子的普通弟子，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問題，畢竟執事弟子的數量並不算少。然而好巧不巧，飛星這次離開門派時日良久，加上他又暗中示意金風要立即選拔一個新任掌門，各堂堆積的事務加上金風暗中吩咐的相關事宜，再加上一個開幕在即的四境門派弟子交流大會，能給朝暮幫忙的執事弟子一時竟找不出幾個來，這些日子她一人做著本應十幾人協作的事情，真是忙得焦頭爛額、叫苦不迭。

「原來如此！」聽罷朝暮的講解加抱怨，春牛臉上露出的是肅然起敬的神色：「不愧是咱們月華門！如此培養人才的體系，真是貼心又先進！」朝暮有些無力地看向春牛，少年眨眨眼睛這才反應過來：「所以仙子說要請後援會的師姐們來幫忙……」朝暮聽他回歸正題立馬來了精神，笑道：「自然是出賣你的色相，啊不！是運用你的人脈，讓她們自願來幫我的忙啊，這樣就不算違規了。」春牛嘴角抽了兩下，面露難色道：「仙子，不是我不聽您的話，只是師姐們雖把我作為研究對象成立後援會，但絕非會輕易聽我指揮的。」朝暮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這個我自然明白，畢竟能在《四境探究》上發表優秀論文的，就不會是腦殘盲從之輩。」

春牛點頭如搗蒜表示贊同，朝暮卻接著道：「可凡事總有例外！如果我們拿她們最想要的東西與之交換，又當如何？」春牛茫然看向朝暮，一臉問號，朝暮胸有成竹、信心滿滿，一手拍著春牛的肩膀，一手叉腰道：「她們不是最希望你改名么？」春牛一聽立馬搖頭道：「我不改名！」朝暮立馬安撫道：「不改，不改！爹娘起的這麼好的名兒，咱們自然不改！我且問你，你今年多少歲了？」

「我么？年初剛滿二十。」春牛繼續茫然的望著朝暮，就聽那女孩兒大笑三聲道：「哈！哈！哈哈！這不巧了么？及冠之年，正是該賜字的年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