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

「新雨，恭喜你了！有戒律堂長老做師尊，你定會進步地更快。」院中的小石桌上擺著包裝風格各異的零散點心，一旁臨時搭起的爐灶上放著只被煙火熏得有些黑的茶壺正呼呼冒著熱氣，朝暮端起手邊的茶盞邀坐在對面的新雨共飲。新雨有些赧然地端起茶杯道謝，此時坐在他旁邊的男子抱怨道：「這麼熱的天氣，你不給我們備些冷飲，煮什麼茶啊？」男子一臉嫌棄地看著不遠處火勢熊熊的小爐灶，又看看自己面前冒著熱氣的茶杯，只覺得渾身都在冒汗。

「鳴鳴，朝暮都解釋過了，這不是一般的茶水，裡頭的靈草需得經沸水煮過才有效用。」坐在朝暮身旁的男子用不贊同的眼神看向一臉不滿意的鳴鳴，見對方露出些許委屈神情，他立即又放緩語氣道：「別急，放涼了再喝，心靜自然涼。」見此情形鳴鳴只得點頭乖乖道：「嗯，好。」朝暮嘆了口氣道：「哎！我勸你就是廢話，金釵說一句當得別人說一百句！還是咱們新雨可愛，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月色下小院中說笑品茶的幾人，正是朝暮、新雨，還有前來參加此次交流大會的鳴鳴與金釵。「鳴鳴師兄！北境這個點心當真新奇，我從未吃過這種味道的點心。」新雨從桌上一個油紙包中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吃得一臉滿足。「我們獸族喜愛的點心自然與你們人族的不同，你沒去過北境么？」鳴鳴見這少年坦誠天然，雖是今日才認識卻也頗覺親近。「沒有！從我出生以來，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清暉城和月華山了。」新雨用萬分羨慕的語氣道：「待我學藝有成，也要像你們三位一樣，把大陸四境挨個遊覽一遍。」金釵笑著點頭鼓勵道：「新雨師弟定能如願的，有朝暮幫襯，還有門中長輩看重，相信你很快就能下山歷練了。」

「話說，今日在山門處看到你時差點都不敢相認了！你那是什麼裝束啊？跟個守寡的老太太似的。」鳴鳴嫌棄地看向朝暮問道，金釵瞪了鳴鳴一眼，對他的遣詞造句頗為不贊同，鳴鳴無奈道：「不是！你覺得她那一身能看么？」金釵不禁回想起下午在山門處迎接各派弟子的朝暮：從頭到腳用灰撲撲的衣服裹了個嚴實，臉上還覆著面紗……那模樣確實有些奇怪，想到此他也用疑問的眼神看向朝暮。新雨則十分淡然地說：「仙子近來都是這麼打扮，她說大會在即，門中人多眼雜，不想太過惹眼。」鳴鳴立刻反駁道：「她哪裡是什麼低調之人！」笑話！躲在樹上偷看別人這樣那樣，還鎮定自若、樂在其中的女人會是低調行事之人？「其實，我正有件事要與你們商量。」朝暮放下手中的茶盞，一臉嚴肅地將目光從三人身上挨個掃過……

兩刻鐘之後。

「什麼？你和飛星掌門在、在一起了？」金釵大驚！

「什麼？你竟然要背叛從前的愛人？！」鳴鳴大驚！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純真無害的新雨一臉茫然。

朝暮恨其不爭地看了新雨一眼道：「你去外頭煮茶！以後我再跟你解釋。」然後雙臂一伸，將鳴鳴與金釵拉到自己跟前，三人頭碰著頭圍在一起，金釵無奈微笑，氣憤的鳴鳴反抗無效。朝暮小聲道：「現在我們徹底是一夥的了！」鳴鳴放棄抵抗，無奈道：「誰跟你一夥啊！」卻聽他家金釵興奮又極力壓低的聲音傳入耳中：「哦？我們是哪一夥？」鳴鳴閉眼認命不吱聲了，好吧！這賊船自己已經上去了。「我們！」朝暮雙眼亮晶晶的，伸出一根手指依次指向自己、金釵和鳴鳴，接著道：「都處于禁忌之戀中！你們，我和飛星！」金釵噗嗤笑出聲來，鳴鳴怒道：「你們禁不禁忌我不知道，別算上我們！」朝暮沒趣地放開手對鳴鳴道：「總之！在交流大會期間，你倆得寸步不移地跟著我！不能讓我的骨咒有解開的機會！」鳴鳴翻了個白眼道：「你不要出現在大家面前不就好了，還有你那一身難看的行頭，不是挺能掩人耳目么？」

「我明白朝暮的意思了，你曾經要尋的人很可能會在這些青年俊傑之中。而我與鳴鳴早就與你接觸，卻沒有觸發骨咒，所以由我們擋在你身前，就最為穩妥了。」金釵根本不理會鳴鳴的抱怨，已經替朝暮計劃開了。朝暮一個勁兒點頭，對金釵豎起大拇指滿意萬分。鳴鳴繼續爭辯道：「你憑什麼就認定自己要尋的人是青年俊傑啊？美得你！說不定那人根本連修者都不是，此時不知道在何處放牛耕地呢！」正煮好了茶端過來的新雨聽了，笑逐顏開道：「啊？仙子你要找放牛耕地的人？這個我熟啊！」朝暮瞪了鳴鳴一眼，又將新雨趕了出去道：「即便如此！這次來月華山的男子也太多了些，這概率我也賭不起啊，還是小心為上。」鳴鳴哼了一聲，斜著眼看向朝暮嘟噥一句：「你怎就篤定是男子了？」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金釵和朝暮一番驚詫之後，立馬鋪開紙張開始修改他們的「作戰計劃」，然後幾人便在一驚一乍、草木皆兵之中展開了關於「作戰計劃」的激烈討論。

如此這般，朝暮在鳴鳴和金釵的「嚴防死守」之中，戰戰兢兢終於捱到了交流大會的最後一日。「今日是什麼安排來著？」鳴鳴有些疲倦地抬眼看向身旁金釵問道。金釵抬起稍顯無力的手臂，將一塊玉簡的內容投影出來：只見上頭密密麻麻寫著交流大會期間需要招朝暮到場的活動，其中大半都已被劃掉，只剩下了最下方一排文字：參觀月華門創始人雕像。金釵指著那行字道：「最後一項了！」鳴鳴回想起這些時日以來為了「掩護」朝暮盡量不與那些前來參會的弟子們接觸，他和金釵嘔心瀝血、費盡心思的種種不堪回首之舉，簡直都快哭了！金釵似感受到了鳴鳴的情緒，轉身抱住他安慰道：「再堅持一日！交流大會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