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
深夜的小蛋糕,既鬆軟飽腹,又滋養靈魂。
溫軟的舌尖總能尋覓捆綁同類,繼而相互交纏,彼此慰藉。
裂縫裡的熔漿,終於沸騰,激蕩出灼熱閃耀的火花。
在柏豐集團的大廈頂層,在風雨欲來,飄搖未知的夜晚,他們情深義重地接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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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次日,陸續有董事來找岳靳成。不乏早些年跟隨岳璞佪的舊部下。隨著岳璞佪的退位,這些人也逐漸放權。但暗中關聯依舊,雖不至於興風作浪,但也能翻出幾個浪頭。
平日個個淡泊,說要享受退休人生。眼下卻如壯志未酬,紛紛「諫言」「獻策」,實則逼迫問責。
總裁辦公室的門一天都是緊閉的,除了去了又來的幾撥人,雙木門才會沉緩開合。
助理添茶送水,倒是有機會踏入幾輪。
同事問及裡頭的情況,諸多擔心。
助理也覺稀奇,說,「岳總淡定得很,就坐在桌前批複文件,審查報價。那幾個老董事比他激動,高談闊論。不過,岳總是以靜制動,以逸待勞,不見半點上火憂愁。」
確實如此。
眼見時間消磨到了午飯點,岳靳成內線吩咐,讓員工食堂多備兩道菜。
「叔伯傳經授道一上午,也是辛苦。待會一定多吃兩碗飯,下午還有幾個小時,得要好好補充體力。」
老董事氣得差點昏厥,「你就讓我們吃食堂?」
岳靳成說,「不是你們,是我陪你們一起用餐。父親常教誨督導,家業積攢不易,必當上下齊心,體恤共進退的所有員工。今日叔伯就當故地重遊,憶苦思甜了。」
本是起大勢,興師問罪。
哪知是硬拳頭砸在軟棉花里,最後一個個地垮著臉離開。
下班后,岳靳成仍待在辦公室。
焦睿進來提醒,「那邊來了幾個電話,問您還要多久到家。岳總,您看是幫您推掉,還是應下來?」
岳靳成擦亮火柴,燃起煙。
與老幫老貨周旋應付一整天,哪有不費神的。岳靳成借煙舒緩鬱氣,抽了一半,便摁熄煙蒂。
「車你開。讓老李送佳希去滿苑。」
—
岳家。
家宴團圓,檯面上的關係,總得維繫和氣。
親友念叨,「怎麼靳成還沒回?」
「最近公司忙的很,大哥分身乏術,這頓飯估計不會吃了。」
「是啊,家裡打去幾個電話。」
岳雲宗推著岳璞佪的輪椅出來,春風得意,心情頗佳。
他看了看時間,吩咐廚師,「既然都這麼說,那就開餐吧。」
話剛落音,玄關腳步聲漸近。
岳靳成脫掉外套,一旁的管家接過,「是路上太堵了吧?天干氣燥,今天燉的糖水不錯,你先潤潤嗓。」
「謝謝。」岳靳成雙手接過,幾口吞咽。
眾人紛紛招呼,「大哥。」
「靳成。」
岳靳成瞥了眼餐桌,邁步而來,一派閑適自在,「各位抱歉,我遲到了。」
岳雲宗說:「大哥日理萬機,我們多等等也是應該。」
岳靳成抬手看錶,「是我記錯時間,還是二弟你餓昏了頭,現在差兩分鐘才六點。聽人說,你在巴黎與蔣總競拍一隻機械錶,被他奪了心頭愛。」
岳雲宗面色訕訕。
這事下了臉面,不光彩,在圈子裡傳開來,都說是他岳雲宗出不起價。
「多大點事,明天一早,我讓焦睿拿給你就是。」岳靳成拉開椅子,自然而然地落座主位。
岳雲宗不曾想他氣勢還這麼足,高高在上的姿態,不見半分壓力倦怠。
「大哥,恕我多一句嘴,這話你可能不愛聽。」
「你多嘴的時候還少嗎?」岳靳成笑眼望之,「知道我不愛聽,你也從來沒有過謹言慎行。都是一家人,你我兄弟之間,想說什麼儘管說,我也不是第一次聽,習慣了。」
岳雲宗不知被扎了幾次迴旋鏢,一口氣壓實在心底,瞬間沒了方才意氣風發的好心情。
「這兩天鋅價漲勢猛烈,公司的套保賬戶浮虧金額已經超出了預警線。現貨端的定價合同,在這一波價格上漲前就已簽訂。這意味著,公司是兩端虧錢。」岳雲宗手指敲了敲桌面,「既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大哥,這麼個虧法一直扛單,柏豐上半年的利潤都會受不小影響。」
岳靳成不為所動,「這才兩天,你這麼著急上火做什麼?我看過劉勻和俞彥卿他們提交的分析報告,沒有足夠的利好支撐鋅價持續上漲。耐心持倉幾天又有何不可。」
岳雲宗:「大哥,我知道你護人心切。市場行情,豈非是他們算得準的。」
岳靳成看向他,語氣不咸不淡,「既然他們算不準,二弟你如此篤定,平倉止損,又是哪裡來的理由呢?」
「我!」岳雲宗無言以對,臉色愈發難看,「你是柏豐總裁,你說什麼都有道理。」
「怎麼,二弟是認為我強詞奪理?」岳靳成問得犀利,倒是不給他留一點餘地。
岳雲宗本想藉此事壓他一頭,哪知岳靳成氣勢半分不讓。
桌上的眾親戚慣會察言觀色,都暗暗掂量著形勢。
岳璞佪自上次一病,索性也成了個甩手掌柜。只要岳靳成在場合里,就裝傻充愣,絕不插手他的任何決議。
眼下,裝糊塗,裝痴傻,如幾歲幼童,盯著盤中的三文魚。
岳雲宗堵了一口氣,很好,自己倒成了落下風的那一個。
他索性把話挑明,「哥,當初做決定之前,我一直持反對態度。在董事會上,你是表過態的,我就問一句話,決策失敗,給集團造成的巨大損失。由誰擔責——還作數嗎?!」
岳靳成風輕雲淡地點頭,」當然。」
岳雲宗嘴角顫動,眼裡寒光冷冽,擠出一個字,「好。你既執意堅持,我盡本職,勸誡到這個份上,問心無愧。」
岳靳成當仁不讓,「既然問心無愧,就去做自己該做的事,為岳家的晚輩做出表率。但願功成身退那日,二弟也能光明坦蕩地說出這四個字。」
這頓家宴,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
氣氛滑至冰點,佳肴的香氣被凝固,熱菜似是一團團的冰塊,個個吃得噤若寒蟬。
從岳家出來,天邊上弦月高懸,細彎一筆,像給這風雲暗涌的夜收了個凌厲的尾。
「岳總,您回哪邊?」司機問。
岳靳成看了看時間,「南漓路。」
鬧中取靜路段,咖啡館隱蔽。低飽和度的光影偏棕黃調,配上現場演奏的爵士輕樂,像置身迷離虛幻的世界。
臨窗位置坐了一人,五十齣頭,但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四十。一身灰色連帽運動套裝,更提精氣神。
「徐伯。」岳靳成打招呼。
徐圍對見面的地方挑剔不滿意,「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咖啡,昏昏暗暗得還看不清人。」
岳靳成笑著落座,「這兒除了你,還能有比我顯眼的?」
「你啊你啊。」徐圍被逗樂,「怎麼回事,一點都沒遺傳到你母親謙遜溫婉的優點。長歪了,她該怪責我沒好好引導你。」
說到最後,他語氣微微傷感。
岳靳成要了一杯美式,給他叫了一杯去糖橙C。
「您已經幫過我很多了。」
「你母親就你一個兒子,你是她最放心不下的牽挂。她在世時,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有個安穩的人生,娶妻生子,事業平順。可你這臭小子,一個都沒做到!」
徐圍是真生氣與惋惜。
年輕時候,他與岳靳成的母親尹雲涵是發小同鄉,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最好玩伴。幾十年歲月更迭,當中情愛周轉,自然是有無數故事發生的。為何最後沒能走在一起,不得而知。但若能彼此安好,達岸各自歸,那也算是了無遺憾。
徐家本就是航海貿易的大戶,之後順風順水,青雲直上。
可尹雲涵的境遇與結局,任誰聽了都揪心。
在生命殘喘的最後幾日時光,徐圍過來看她。
隔著幾米距離,雙目相望,彷彿還是年輕時的模樣。
尹家本就人丁單薄,幾乎沒有可以再託付的親人,尹雲涵這是把岳靳成,託孤給了他。拜託以後多幫襯,岳靳成在岳家的日子不好過,倘若哪天真的過不下去了,也懇請老友給他一處避身所,一口充饑的救命飯。
所以徐圍對岳靳成格外照顧,並且落到了實處。
徐家手裡有幾條航線運營權,橫跨馬六甲海峽,所以徐圍與當地各方勢力交集頗深。岳靳成被岳璞佪打發到國外那幾年,他一直與徐圍有聯繫,並且藉助他的牽線搭橋,也建立了自己的暗線關係。
岳靳成能回岳家,能一舉奪權,不能說多光明磊落,完全走得康庄大道。所以他對徐圍的感恩與敬愛,比對岳璞佪,根本不在一個層級。
「我聽說,你們柏豐最近不太平,怎的,你那二弟還不死心?」徐圍笑著打趣,「傳進我這兒的話實在精彩,甚至還有什麼『倒靳行動』。」
岳靳成神色淡淡,「也不是一兩回了,平時小打小鬧,我暫且能睜隻眼閉隻眼。但這一次,他逾矩越界,丟分寸了。」
徐圍給他一份文件,「你要的,查清楚了。這幾家機構公司的背景,都隸屬於同一家,註冊地在加拿大,世界各地都有伺服器,非法經營貿易,商檢,土地,擔保,什麼都做。我不懂期貨,但查到了資金源,都是從Myrna這家的分級賬戶出去的。」
在名單最後,客戶信息里,岳靳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對了,這件事,你有沒有委託別人去查?」徐圍問。
「嗯?」岳靳成抬起頭。
「我的人在查,發現還有一個人也在調查。」徐圍說,「用的英文名,叫Quentin.Yu。」
安靜兩秒。
岳靳成平聲說:「俞彥卿。」
徐圍瞭然,「哦?看來是老相識。是你的朋友?」
「合作方。」岳靳成神色細微變化。
徐圍心明眼爍,肯定道,「那一定不全是。」
岳靳成抿了下唇,「是佳希的朋友。」
「追她的人?」徐圍一針見血,扎心得很,「瞧你這不情不願的模樣,真是稀奇,很難有人讓你的表情這樣。」
岳靳成沉默不語。
徐圍哈哈大笑。
和付佳希有關時,他的心思才最容易猜。
「業恆呢?有沒有好消息傳來?與他那位黎小姐是否好事將近?」岳靳成也是會戳心窩子的,「結婚紅包我都備了好幾年,也不給個機會,徐伯,您不用替我省錢。」
徐圍笑著搖頭,「互相傷害是嗎,你們倆都是混球小子,快別提了,真是頭疼上火。莫說你,我都等著當爺爺多少年了。換我年輕時的脾氣,我一定把樹芯綁了,就當我家的兒媳婦。」
這自然是玩笑話。徐圍的獨子叫徐業恆,家族的生意已全交由他經營。除去徐家深耕的航海運營,依託於此,他將外貿拓展也做得風生水起。每年,岳靳成都會抽空拜訪徐圍,只要徐業恆沒有出國辦公,也都會來陪他吃飯敘舊。
徐業恆天之驕子,英俊沉穩,但也是個徹頭徹尾的情種。
自少年時就暗戀的女人,他表過白,卻□□脆拒絕。後來,女孩家道中落,從雲端跌入泥地,所有人避之不及。
他倒好,使著法子將人安在身邊當秘書。每□□夕相對,他也循規蹈矩。只是這一次,聽說這位黎小姐和她的追求者很來電,徐業恆才坐不住要發瘋。
徐圍轉移話題,「下回你別單獨來,把嘉一也帶上,我好久沒見小傢伙了。」
「這麼喜歡嘉一,讓業恆抓緊。」
徐圍皺眉,「你這臭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岳靳成笑得明朗。
「對了,你二弟,最近他前妻帶著女兒回國了。」徐圍好奇:「他現任妻子知不知道?」
岳靳成語氣平靜,「別人的家事我從不過問,各人各掃門前雪,自有她該知道的時候。」
—
這邊。
岳雲宗的態度越來越強硬,次日,鋅主力合約依舊拉高上漲,柏豐的期貨賬戶浮虧持續擴大。
岳雲宗先是向劉勻與付佳希發難,召開內部會議,將兩人批評痛罵,甚至直接叫停職務,讓兩人去人事部待崗。
他倆一走,自然成了背鍋的人。屆時,任何罪名髒水都能往他們身上扣。而剩下一堆爛攤子,自然由岳雲宗擺出一副好形象,力挽狂瀾。
付佳希第一個不幹,向岳雲宗叫板,「為什麼將我和劉組待崗?一則沒通過專項會議,二是沒有遞交OA流程,三是行情並沒有完全定板,波動起伏在市場環境里很正常。但這一次,顯然是非常態的波動!按以往的經驗推斷,這種現象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雲宗總,我拜託你多給我們、多給柏豐、多給市場一點時間。」
岳雲宗揮手就將煙灰缸砸在地上,「撕拉」碎響,玻璃四分五裂。
「多給時間?再讓公司多虧幾千萬嗎!付佳希我正式警告你,不管你仗著誰的勢,這一次之後,我讓你在柏豐待不下去!」
「雲宗總!你何必這麼嚇唬她!」
劉勻猛地一拍桌子,把付佳希整個擋在身後,「她提出自己的專業意見有什麼錯?!她的出發點,從來都是為公司好!別人不提,我就問問金明部長,他身為業務負責人,可曾盯過盤?可曾參加過培訓?可曾用心去了解過業務組成?!我看到的,是他對付佳希的偏見,對她的打壓,對她每次提交的建議熟視無睹!你以為她想仗誰的勢?還不都是因為你們的不肯擔責!」
一剎那,空氣死寂。
岳雲宗白著臉,氣勢卻弱下去,快要撐不起這一身西裝革履一般。
沉默許久,他目露狠意,「好,我就讓你們死個明白。」
總裁辦公室。
一小時后,俞彥卿給岳靳成發來一份清單,「查到了背後關聯人,這是交易記錄明細。」
岳靳成點開,看到簽單掃描件上,果然,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岳雲宗。
俞彥卿:「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岳靳成:「由他。」
午盤開盤,鋅價再次拉漲,氣勢如虹。
岳雲宗大動干戈,徑直去到總裁辦公室,來勢洶洶地要召開高層會議。
他心急如焚,有一種視死如歸,玉石俱焚的狠厲。
相反,岳靳成很平靜,接納他的高談闊論和激烈情緒輸出。
岳雲宗譏諷他的冷靜,「怎麼,大哥遲遲不表態,是故意忘記自己當初在臨時董事會上的對賭承諾,不想為這一次決策失誤承擔責任?」
岳靳成目光沁涼如水,一整片潑灌在岳雲宗身上。
「我本想給你最後一條退路,但云宗總似乎不想自救。」
岳雲宗皺眉,「你什麼意思?」
「焦睿。」
辦公室門推開,焦睿拿著一疊文件走進。
「岳總,雲宗總。」他頷首招呼,隨後轉達,「證監會調查組的人員還有十五分鐘到。雲宗總,是您親自接見解釋,還是等對方通知?」
岳雲宗臉色陰沉,「什麼意思?」
岳靳成眼神示意。
焦睿受命,將文件一頁一頁地翻開,清晰表述,「這是Myrna下面所有銀行賬戶,近一個月的交易流水明細,關於雲宗總您的部分,已具體標註。還有一些輔助材料,這些足以證明,這一次鋅合約的異常波動,是受您,集中資金,連續買賣,操縱交易量,從而影響了市場良性運行。」
岳雲宗神態剎變。
「這些資料,等調查組成員到達后,會按規定移交。」焦睿說:「我也不願相信,但事實如此,調查組會給雲宗總一個滿意答覆的。」
岳雲宗呼吸急,整張臉都在顫抖,「你,你們……」
岳靳成看著他,冷聲道,「二弟,你太心急了。為了一舉絆倒我,不惜鋌而走險。我若不拖延,不逼你一把,你又怎麼會亂了陣腳,失了理智,忘記分寸。一次又一次加大資金量,頻繁買賣操控,這才露出蛛絲馬跡。」
岳雲宗這才反應過來,惡狠狠道,「你是故意的?!」
事發之後,岳靳成淡定,從不多發表意見。任誰施壓追問,他都如山崗松柏。
付佳希激烈抗議,是激化他的關鍵點。
難怪每一次的會談,她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模樣。岳雲宗真以為她是有人撐腰才跋扈,原來都他媽是配合演戲!
海外資本做空期貨市場不是那麼簡單,龐大的資金體量就足夠壓死他。
前期小幅度的試水還算好,但真的要干預逆勢,無疑背水一戰。
岳雲宗經不起這麼長時間的消耗。
所以,當付佳希堅持多給時間,不肯立即平倉止損的時候,他是真慌了,只想速戰速決,鋌而走險。
也正是短時間內高頻率,大幅度的資金流異動,才容易留下把柄,被監管重點監控。
岳雲宗臉色發白,眼底血絲通紅蔓布。
岳靳成氣勢如風起,一步一步逼近他,「只有止損平倉,才會變成實際虧損。你就能以管理制度里,最嚴重的風險等級,名正言順地讓我擔責。『倒靳行動』、『假公濟私』、『要美人不要江山』這些話,你令人傳散,添油加醋,不加收斂。為的就是,開追責分析會的時候,口誅筆伐,對我罪加一等。」
岳雲宗站不穩,被他步步逼退,太陽穴脹痛,「你,好,岳靳成,你、你真狠。」
岳靳成微抬下巴,神色睥睨,「你給我記住。岳家姓岳,但不是你岳雲宗的岳——而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給嘉一爸爸今天加雞腿!
收尾階段遼,大概還有個7章正文完結。
感謝追文,發一丟丟小紅包!謝謝大家。
感謝在2023-11-2619:00:01~2023-11-2719: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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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