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衛萊擠了半手心的清涼洗手液,搓得滿手都是泡沫，打開冷水沖洗，心理作用，右手手心灼燙,每根手指也發熱。

剛才沒能看到周肅晉失控時是什麼樣子。

那一刻的荷爾蒙都沒能完全戰勝他強大的掌控力。

情難自禁這種情緒,大概就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再次躺回床上，比之前好像更陌生,尷尬與曖昧在漆黑又沉默的房間里,頓時叢生。

周肅晉不習慣摟著人睡,同樣，她也不習慣在他懷裡睡，那肯定睡不著，她在被子里輕輕試探著摸索，不小心摸到他手指,她驀地拿開。

周肅晉是平躺著,側臉看她,剛才她呼吸還算均勻,以為她睡著了,他把睡袍下擺遞給她攥著。

「謝謝。」

周肅晉沒作聲，闔上眼睡覺。

這聲謝謝聲音雖輕柔，卻沒有任何撒嬌的意味,半小時前她在他懷裡到了高點時撒嬌的嚶嚀聲，好似是另外一個她。

他從未見過的一面。

「睡覺吧。」

「嗯，晚安。」

衛萊實在累了，腦子裡還一團亂著便睡著。

翌日上午十點零五,她自然醒來。

這一覺睡了六個半小時,精神氣勉強補回來。

周肅晉不在房間,她刻意不去回想昨晚發生的那些，起床去洗漱。

內穿的衣服都洗過烘乾了，衛萊去洗衣房拿回來換上，剛才路過書房，門關著，隱約聽到他在說話，不知是打電話還是視頻會議。

沒打擾他，衛萊化好妝下樓買早飯。

超市裡的海鹽牛角包剛剛出爐，她拿了幾個，又去拿了幾盒鮮奶。

已經把鮮奶放到購物籃里，忽然想到周肅晉今天就要回北京，她也不會一個人住這裡，鮮奶保質期太短，等他下次過來早過期。

她又拿回去幾盒，只留了兩盒。

「萊萊，早飯還沒吃呢。」

衛萊轉身，淺笑打招呼：「康姨，早。」

康店長盯著她眼底看：「昨晚又加班到兩三點吧？」

「…也沒那麼晚。」衛萊笑著含糊其辭過去。

康店長三句話便不離工作：「瑰夏咖啡豆的進貨渠道，你那邊怎麼說？」

最近又是訂婚又是領證，衛萊完全忘記這事，「我檢討，一個小時后給你回話。」

買好兩個人的早餐，衛萊結賬回去。

在上樓的電梯里接到周肅晉的電話，問她在哪。

「馬上到家，去超市買了早飯。」

「我讓餐廳送了早餐過來。」

早餐是她在逛超市時送到，餐品豐盛，中西式都有。

周肅晉聽到玄關那邊傳來開門聲，他才從沙發上起身，洗手坐到餐桌前。

「老公。」她人還在玄關，沒進來。

「怎麼了？」

「幫個忙。」

「掛衣服是嗎？」

「嗯。」

周肅晉正分餐到盤子里，「等著我過去的時間，你有再多衣服也掛好了。」

說歸說，他放下餐盤和叉子。

他人很快從餐廳過來，衛萊看過去，他換上了商務正裝，白襯衫黑色西褲，袖扣沒戴，衣袖挽了一道上去。

周肅晉從衣櫃里隨手拿出一個衣架，問她：「買了什麼早飯？」

「麵包牛奶還有一些水果。」

掛好衣服，周肅晉下巴示意她，「去吃飯。」

衛萊走在前面去餐廳，剛才從超市回來的路上她還擔心，兩人面對面時會不會很尷尬。

是她杞人憂天，他這樣的人，就不會讓他們之間的相處陷入僵局。

她沒打開購物袋，直接放在中島台上。

周肅晉看一眼購物袋：「不是說買了麵包？」

「沒事，我帶到辦公室當零食。」

沒接她的話，他自顧自問：「今天剛烤的麵包？」

「嗯。」

他道：「拿過來嘗嘗。」

「海鹽口味的。」

「可以。」

衛萊拿了一個給他，他不見得多喜歡吃牛角包，應該是尊重她下去買早餐的這份心意。

周肅晉繼續分餐，先把分好的第一盤遞到她面前：「不夠自己再取。」

「謝謝。」

衛萊拿起叉子開始吃早餐，不時會看他一眼，他身上的淡然，可能只有上位者才有。

她拼了全力去粉飾昨晚的種種，卻只做到他一半的自然。

及時打住思緒，她還有重要的事與他聊。

「周總。」

她從昨天開始不時喊他老公，周肅晉再聽到她稱呼周總不是很習慣，「是要跟我聊合作，還是談工作？」

「算是聊我的工作。」

「說說吧。」

「你送我的瑰夏咖啡豆，我拿到了江岸雲宸店的咖啡角，顧客都說好喝，建議我們超市上架。」

「找我要渠道？」

衛萊點頭，「除了上架銷售，免費咖啡角也會用到一些。」

她說話時一直看著他，等他回答。

他正在慢條斯理吃她買的海鹽麵包，從他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喜歡還是不喜。

周肅晉：「我沒有渠道。」不僅沒有，也從來沒關心過，「你去問楊澤，是他訂的瑰夏。」

他解釋了兩句，「那時我們是合約關係，我不會也沒必要親自給你買禮物。」

衛萊不關心過去，她想知道：「那以後呢？以後你送我禮物，還是讓助理或是秘書幫你訂？」

周肅晉看向她：「你既然不想，那就不讓他們訂。」

衛萊又加一個條件：「所有禮物，不管大小，無論是貴重的還是隨手贈送的小禮物，就算是一束花也得你自己買給我。」

周肅晉盯著她看了幾秒，答應她：「…行。」

若不順著她，她又該覺得給她委屈受了。

終於吃完那個海鹽牛角包，他拿毛巾擦擦手，撈起桌面上的手機發消息給楊澤：【衛萊想訂一批瑰夏，放在超市所有門店銷售，以後應該會長期訂購，你聯繫一下種植園那邊，具體找誰對接。】

楊澤：【好的，我現在就聯繫。】

周肅晉：【下午的項目會議我過去。】

原本打算中午回北京，衛萊睡到那麼晚才起，他只能推遲回程的時間，航線改到晚上。

他對衛萊道：「我晚上回去。」

衛萊早有心理準備，「幾點的飛機？」

「八點。趕不上接你下班。」

衛萊：「下次來看我，你再補上。」

吃過飯，衛萊拎上超市購物袋打算離開，今天要忙的工作很多，下午兩點半還有一個面試，沒時間再繼續約會。

臨別，她伸手抱了他一下，「下次見。」

還想問問他下次什麼時候再來江城，話到嘴邊又作罷。

分開前，她又確定了一遍：「異地的時間裡，我們還按合約那會兒的相處模式來？」

周肅晉頷首，「這樣彼此都有空間。」

——

下午面試見到陳其，其實不能叫面試，是陳其選她們超市，她們是被選擇的那方。陳其健談又沉穩，衛萊總覺得眼熟，直到面試結束她想破腦袋也沒想起在哪裡見過。

聊到最後，母親問陳其，怎麼選擇了來衛萊超市，以他的履歷完全可以去更高的平台。

陳其實話說，一是待遇不錯，不比其他大公司差多少。二是免費書吧和自習室這一塊吸引了他，理念相投的話，共事會很愉快。三是從他記事開始，家邊就有一家衛萊超市的門店，二十多年過去，那家店還在，他希望那家店能一直這麼存在下去。

說著，他淡淡笑笑：最後一點聽上去有點煽情，但確實是這麼想的。

陳其畢業后就在大型連鎖商超工作，一路升到高級管理崗，業績突出。聽母親說，福滿園的老闆之前高薪挖他都沒挖到。

哪能想到他自己投了簡歷過來。

一切談妥，年後入職。

見面結束時，陳其道：我經常去江岸雲宸店的免費咖啡角，瑰夏不錯，是我喝過最好喝的瑰夏豆。

衛萊終於想起來，她在免費咖啡角見過他。

可能今天換了正裝來面試，沒認出來。

送走陳其，回到辦公室坐下沒多久，來了不速之客，前同事唐梔來找她。

她的訂婚宴請了唐梔，所以也就兩三天沒見而已。

「你今天不用上班？」

「不用，項目好歹結束，休年假。」休到過年，連著春節假一起，這是工作以來最長的一個假期。

唐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這段時間快累死她。

衛萊離職后，她在公司感覺挺沒勁兒的，上司穆荻的心情又陰晴不定，日子越來越難熬，心累。

衛萊給唐梔煮杯咖啡，「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唐梔接過咖啡，「你不陪你老公？」

「他回去了。」

「你們新婚才第一天。」

「昨天他照樣開海外視頻會到半夜。」

「……」

唐梔無語半天，「難怪周肅晉這麼有錢。」

衛萊笑，坐回電腦前。

唐梔喝著咖啡，問她哪天不忙，找個地方玩幾天。

衛萊：「年前沒空，後天我要去出差，最後一站是北京。」

她把接下來十多天的計劃都告訴唐梔。

唐梔震驚：「你自己開車去北京？」

「嗯，慢慢開，又不趕時間。」

「你開不進……」話說一半唐梔又想起來，那輛庫里南是京牌，能直接開進內環高架。

「我陪你去吧，和你換著開。」

「不用，回來都快過年了。你好不容易放個假，在家好好休息。」

唐梔在心裡嘆口氣，好不容易放個假這句話是真的。穆荻婚後的日子似乎過得並不舒坦，那天她無意間聽到穆荻低聲在電話里質問對方：你覺得你還能拿回來那塊表？你又想過我的感受嗎？

老闆的心情不好，她們員工自然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可能快辭職了。」

她轉臉看一眼衛萊，「辭職我來投奔你。」

衛萊笑：「不嫌棄的話，你就來。」

唐梔：「那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以前在工作上搭檔就很默契，主要是衛萊情緒穩定，和她一起工作不會心累。

和唐梔吃過飯的隔天，衛萊就出發了。

沒讓司機跟著，她一個人開車前往。

替母親拜訪的那兩家快消企業在不同的省份，與去北京的方向勉強算順路。

她先去拜訪了這兩家，將母親的心意與祝福帶到，又談妥明年的合作。

離開第二家企業時，已經是她從江城出發的第四天。

這幾天北方普降大雪，氣溫都在零下七八度。

本來第五天能到北京，因為大雪高速封了，第六天晚上她才到達北京。

和祁臨升約了明天中午見，在S.Z.餐廳請他吃飯。

路邊的雪還沒融化，天空又在零星飄著雪花。

這幾天她和周肅晉只聯繫過一次，他告訴她找誰對接採購瑰夏豆。電話只聊了幾句，說完正事就掛了。

她不知他現在在哪，又在忙什麼。

異地時各忙各的事業，有什麼重要事打電話，在一起時他什麼都順著她，這種相處模式於他們這樣不熟悉的夫妻來說，可能最合適。

唯一的不適，就是剛分開的那天突然沒有任何聯繫有點不習慣。

衛萊找個停車位把庫里南停好，【現在忙嗎？】她發給周肅晉。

周肅晉剛從公司出來，正在去朋友飯局的路上。下班高峰期，又正在下雪，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他回：【不忙，什麼事？】

衛萊：【我們之前沒有具體約定，如果我哪天去北京出差，是去找你還是不去找你。】

周肅晉盯著消息若有所思，回她：【你現在在北京，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寶寶們，時間設置錯了，我的錯。

本章送1000個紅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