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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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她真正的樣子,毫無保留的,全部的她。

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他有了明顯的「回應」。

許青空只能矜持地將眼神移向一旁,伸手探了探水溫:「進去試試。」

夏驚蟬踩在椅子上,撐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探出腳尖,又立馬縮回來:「有點燙。」

許青空只放了一點水,柔聲說:「冬天,溫度高一點更舒服。」

夏驚蟬小心翼翼地踩了進去,她的手臂不可以沾水,許青空替她裹上一層乾燥的毛巾。

「許青空,幫我弄泡泡。」

水面過於清澈,讓她很不好意思,要求道,「要多一點泡泡。」

許青空視線掃過水麵,又望了望她美好的一切。

直勾勾的眼神,熾熱的渴望不加掩飾。

夏驚蟬拍了拍水面,笑著說:「不許看。」

他矜持地轉過身,從柜子里替她拿了泡泡浴球,用沐浴露替她搓了很多泡泡,全部堆在她身前,讓她像個人魚公主一樣置身於柔軟泡沫中。

他則拿著浴球,替她擦拭著後背漂亮的蝴蝶骨。

每一下,都令她敏感顫抖。

窗外飄起了小雨,許青空起身關上了窗戶,房間里蒸騰著朦朧的熱霧。

他用毛巾替她擦拭乾凈了每一寸肌膚,將她抱回了房間,沉默地替她吹乾了濕潤的長發,自己也去洗澡了。

夏驚蟬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她能從少年身上看到他不加掩飾的「本能反應」,但也明白,這個時候的許青空不可能和她發生什麼。

愛意在這浩瀚無邊的情緒深海面前,不值一提,生理本能同樣如此。

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讓他稍稍開心起來,怎樣幫他逃離那個空洞的世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守著他,以免他做出任何過激的決定。

手機嗡嗡在書包里震動起來,夏驚蟬摸出手機,看到夏沉光的來電——

「爸。」

「找到許青空了嗎?」

「找到了。」

夏沉光擔憂地問:「他還好嗎?沒有過激反應吧。」

「他情緒不太穩定,我只能多給他找點事情做,陪著他,讓他別胡思亂想。」

「行,有什麼需要你說一聲,我這電話二十四小時開著,或者給你肖屹哥打也行,我們隨叫隨到。」

「嗯!那我先掛了。」

「等等。」夏沉光連忙叫住她,很不放心地說,「你…你自己也小心,該跑就的跑,我聽說這小子的病有時候神志不清,有可能會…」

「爸,不會的。」夏驚蟬打斷了他,「許青空不會對我怎麼樣。」

「行…那什麼,運動對他肯定有好處,你就多帶他來籃球館,咱們一幫人陪著他,熱熱鬧鬧的,肯定很快就能好起來。」

「嗯!」

夏驚蟬掛斷了電話,在房間里看了會兒書。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青空還沒從洗手間出來,夏驚蟬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來到洗手間,敲了敲門:「許青空!」

裡面有嘩啦啦的流水聲傳來,卻沒有他的回應。

「許青空,我進來了哦。」

女孩推門而入,見他竟靠牆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情緒再度陷入崩潰。

夏驚蟬沖了過去,發現花灑里出的竟然是冷水,他就這樣坐在地上,不知道沖了多久的冷水。

她立刻關掉了淋雨,扯來浴巾裹住了許青空冷冰冰的身體——

「你在幹什麼啊許青空,這麼冷的天,你不冷嗎!」

他身上幾乎已經失溫了,嘴唇蒼白,全身肌肉都繃緊了,哆嗦著,控制不住地掉眼淚:「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夏驚蟬心碎地緊緊抱著他:「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小九,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他語無倫次地說,「我以為自己能照顧好她,我一直都在這樣做,怎麼可能是假的,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假的…」

「許青空,我是真的,你看我。」她牽起他的手,讓他輕撫過她的臉龐,粗礪的指腹摩擦著她柔嫩的肌膚,「我會一直在。」

「我不確定…」

許青空現在什麼都不敢相信了。

女孩只好捧起他的臉,吻上了他冰冷的唇,笨拙而生澀。但她認真地吮著他,將他的心重新煨熱。

終於,少年的沉滯的情緒有了一絲復甦的跡象,他緊緊地摟著她,如同絕望中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小九,別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我在這裡,不會離開,永遠不會的。」

兩個人不知道擁抱了多久,夏驚蟬害怕他著涼感冒,重新將淋浴的熱水打開,讓他沖熱水澡,卻也不敢再離開,只能站遠一點,看著他將自己重新乾淨。

結束之後,小姑娘找來乾淨的浴巾,踮起腳替他擦乾了濕潤的頭髮。

少年的視線全程追著她,一隻手攥著她的袖子。

見他情緒逐漸好轉,夏驚蟬意識到,真的不能放他一個人。至少,這段時間她必須陪著他。

晚上睡覺時,她給他捻好了被單,牽著他的手:「能睡著嗎,今晚。」

許青空閉上了眼。

雖然在她身邊能安心很多,但腦子裡仍舊有太多混亂的情緒,只要一閉上眼就有無數畫面閃回,悲傷沉甸甸地籠罩著他的世界。

他不想讓她擔心,於是說:「我沒事,安心睡吧,晚安。」

「晚安,許青空。」

許青空閉上眼,開啟了屬於他一個人的戰爭。

強烈的情緒瀰漫了他全身的每一支神經的末梢,耳邊有許多混亂的聲音在喧囂著。

面上依舊保持著不動聲色的閉眼狀態,內心世界卻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他的肌肉綳得很緊。

他想到了小時候,母親坐在輪椅上整日以淚洗面,他曾用力握著她的手,向她保證,會照顧好她。

可他沒有做到,他照顧不了母親,照顧不了女朋友,他甚至照顧不了自己…

這樣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有什麼意義。

不,他就根本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讓所有人失望,讓自己失望。

一了百了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解脫。

……

半個小時后,夏驚蟬重新坐了起來,看著面前這個閉眼沉睡的少年。

他沒有睡,她知道,他在竭力對抗著什麼…

她偷偷溜下了床。

許青空察覺到小姑娘翻箱倒櫃的動作,但沒有睜開眼,過了一會兒,只覺有什麼東西系住了他的左手腕。

是一條柔軟的絲帶。

她用絲帶將兩人的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我答應過不會離開你。」她嗓音沉滯卻溫柔,所以如果你想離開,也請帶我一起。」

少年仍舊沒有睜開眼,手卻攥緊了拳頭,輕輕地顫抖著。

直到小姑娘柔軟的掌腹握住了他,才逐漸軟化他…

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溢出,融化在枕邊。

夏驚蟬重新趴回他身邊,如小貓一般,蜷進了他的懷裡。

片刻后,許青空轉身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額頭。

……

許青空開始變得無比黏人,哪怕夏驚蟬只是出門買個早餐,他都會在門口焦灼不安地等著她。

夏驚蟬知道他害怕什麼,他怕她也像母親一樣消失不見,怕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美好和幸福,都如同小美人魚的泡沫一樣,虛幻易碎。

這兩天期末考,夏驚蟬牽著許青空的手去了學校。

第一場考試,兩個人的考場並不遠。

夏驚蟬將許青空送進考場,告訴他,自己考完馬上就來找他。

許青空攥著她的手,不肯鬆開,直到預備鈴響起來,他才眷戀不舍地目送她離開。

開考半小時后就可以提前交卷,但她的古文史試卷文字量大,一道論述題就要奮筆疾書好幾百字。

恍然間抬頭,看到窗外少年瘦削疏落的身影。

陽光斜落在他身上,皮膚白得彷彿在發光,漂亮得讓她不禁忘記了呼吸,也忘記了筆下的試題。

許青空薄唇微啟,用嘴型提醒她——

認真做題。

夏驚蟬點點頭,繼續低頭寫字,時不時望他一眼。

少年倚在牆邊,漆黑的眸子凝注著她的方向。

兩小時之後,考試終止的鈴聲響起來,她將寫滿了文字的試卷交給了監考老師,拎著書包忙不迭奔出考場。

「你提前交卷了嗎?都做完了?」

「嗯,很簡單。」許青空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你為什麼用了這麼久。」

「喂,我們完全不一樣好嗎!」夏驚蟬輕哼一聲,「你來做我的試卷試試,照樣把你寫到手軟!」

許青空輕笑一聲,牽著她一起走出去。

夏驚蟬知道,白天他的狀態還不錯,人前幾乎沒有任何異常。

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遠處,夏沉光和錢堂姜他們幾個走了過來:「閨女,考得怎麼樣?」

「不知道啊,聽天由命吧。」

錢堂姜笑嘻嘻說:「你們文學院的考試,是不是寫字就可以得分?」

「你在做什麼白日夢。」

夏沉光走到許青空身邊:「沒事吧。」

許青空點頭:「還好。」

男生之間的關係永遠收斂又含蓄,夏沉光昨晚著急了一夜,可見了他,又說不出更多的關心。

奶茶店裡,夏沉光給大家點了熱飲,商量著年初的第一場全國賽。

「許青空,到時候你能參加比賽嗎?」他擔憂地詢問,「你的病,會不會影響。」

「我沒事。」許青空仍舊這樣說,「沒有任何問題。」

「希望沒事啊,咱們隊里少不了你…」

林照野打斷了他:「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麼少了他咱們就拿不到冠軍了嗎?」

「你這張嘴,少說兩句行不行。」

「我就不喜歡你們拿他當個什麼小寶貝似的,矯情。」

「許青空你好好休息,別勉強。」陳飛也說,「穩妥起見,下場全國賽,許青空悠著點打吧。」

「是啊,接下來的比賽交給我們就行了,好好養病。」

許青空:「我沒事。」

接連贏了好幾場區域賽,隊員們信心高漲,覺得拿冠軍也不是什麼難事了,連北裕那種強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還有誰能阻擋他們的冠軍之路。

夏驚蟬沉聲說:「全國比賽不比西南區域賽,強隊很多,咱們真得小心些。」

「沒問題的。」林照野笑著說。「我算是明白過來了,就不能把對手預設得太厲害,也不能把自己想得太弱,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夏驚蟬望向夏沉光,他聳聳肩,覺得沒毛病。

她不再多言,從包包里摸出藥盒,擰開遞給許青空。

花花綠綠五六片葯,他仰頭吞了進去。

「喝水。」

「不用。」他喉結滾了滾,將藥片生硬地吞了進去。

夏沉光說:「這次叫大家過來,是商量這周四肖屹的生日,大家應該都考完了吧。」

錢堂姜:「我還有最後一科市場營銷,但不影響,晚上能趕過來。」

「行,把我說說我的計劃。」

許青空起身去吧台邊取奶茶,回頭謹慎地望了眾人一眼。

夏驚蟬正和他們商量著的怎麼給肖屹一個巨大的驚喜,全然沒注意到他。

他順手抽了紙巾,將藏在舌下的藥片全部吐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雙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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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我爸的籃球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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