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第567章 帝王心術
顧歡喜知道許懷義去找韓鈞,就一直在等著他,熬到昏昏欲睡,才見他進了房車,忍不住打著呵欠抱怨,「怎麼這麼晚吶?」
許懷義邊脫衣服邊回應,「多聊了幾句……」
顧歡喜嘟囔,「倆個大男人,有什麼可聊的?」
許懷義嬉笑著上了床,將人摟進懷裡,膩膩歪歪的道,「是沒啥可聊的,一點意思沒有,白瞎那些時間了,就該早回來陪媳婦兒造人……」
顧歡喜沒好氣的推搡著,「沒個正經,老實點兒。」
「老實還咋要兒子?」
「要個頭!再動手動腳,別怪我踹你下去!」
「媳婦兒……」
「喊祖宗都沒用,我親戚才剛走,你再忙活也是無用功。」
「怎麼能是無用功呢?咱倆的享受就不叫享受了?」
「滾!」
兩口子沒羞沒臊的鬧了一會兒,顧歡喜那點困意都消散了,這才好奇的打聽,「韓鈞怎麼說的?」
許懷義沒有半點隱瞞的,將倆人對話說了一遍。
顧歡喜聽完,看著他,若有所思的道,「我怎麼覺得,韓鈞好像猜到點什麼呢?不然,他不該求你放下啊,咱們跟永平帝比,分明才是弱勢群體吧,他該擔心咱們才對,沒道理替皇上求情呀。」
許懷義點頭,「他應該是猜到一些,但肯定不會知道真相,房車的秘密,只咱們一家三口清楚,他再聰明絕頂、見多識廣,也理解不了穿越帶金手指這種劇情,十有八九,是腦補了些玄學神跡之類的東西,或者,以為我是啥能人異士,有些匪夷所思、人力不可抗拒的本事。」
「那他還算知趣,看破不說破……」顧歡喜想到什麼,眼睛不由瞪大,「永平帝不會也是這麼看你的吧?所以才被心病所擾,夜夜噩夢不斷、導致身體虛弱、形銷骨立,然後韓鈞不得已來求你網開一面,放過永平帝?」
許懷義眨眨眼,沒說話。
顧歡喜一陣無語,「好傢夥,這倆人不會都以為你對永平帝施展啥咒術了吧?還有建興帝的死,不會也以為是你做法造成的吧?」
許懷義嘴角抽了下,「他倆腦洞還能開那麼大?我又不是神棍,也沒修鍊啥邪術,就不能反省一下,是天理昭昭、惡有惡報?」
顧歡喜揶揄道,「誰叫你有福將之名呢,打了那麼次仗,不但能次次凱旋而歸,還毫髮無傷,古往今來,有幾個武將能做到?
更離譜的還是你被孟瑤和建興帝派人暗殺,一次兩次躲過是僥倖,是本事,可前前後後十幾回啊,這都不能用凡間的常理去解釋了好嗎?
誰都會覺得詭異!
不然民間哪來那麼多關於你的、神神叨叨的八卦軼事?
聽說,還有不少人私底下偷偷拜你呢,拜了你,就會有如神助,出去跟人打架鬥毆能所向披靡。」
許懷義聞言,忍不住黑了臉,「這是幫我當啥了?老子還活的好好的呢,特么的,拜我的不會都是些地痞流氓、無賴混子吧?有這麼埋汰人的嗎!」
顧歡喜笑道,「也不是,還有些走鏢的,出門前也拜拜你,祈求一路平安順遂。」
「那管用嗎?」
「聽說,山匪和強盜都不敢靠近了呢,哈哈哈!」
許懷義一臉生無可戀。
顧歡喜打趣,「這是抬舉你呢,咋還不高興呢?不是該春風得意?福將之名深入人心,若干年後,說不準還會給你塑個金身,請進廟宇呢。」
許懷義翻了個白眼,「不稀罕,這種福氣要不起!」
顧歡喜又笑起來。
許懷義氣的在她嘴上咬了幾下,才叫她求饒了,說回正事兒,「不管他們怎麼想,這種事兒都不好解釋的,隨便找個借口糊弄,只會讓他們腦補的更多,韓鈞也就罷了,永平帝那人,心思敏感,又不扛事,真叫他心魔難消,對朝廷、對百姓都沒有好處。」
許懷義無奈的「嗯」了聲,「我已經暗示韓鈞了,他應該懂,永平帝若還是想不開,那我也無能為力了。」
顧歡喜見他鬱悶,勸慰道,「算了,順其自然吧,不過以後,不到危急關頭,少整那些幺蛾子,尤其黑白無常啥的,萬一真嚇死了人,可就罪過了。」
許懷義點頭應下。
若是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解決問題,誰願意走邪門歪道?
誰叫這是皇權至上的古代呢,沒人權,沒地位,跟皇家對上,根本沒地方說理去,若不想冤死,只能劍走偏鋒。
幾日後,永平帝身體痊癒,登基后第一次大朝會,君臣和諧,氣氛融洽。
臨近年關,事情較多,但從頭到尾,也沒生出啥不愉快的摩擦。
帝王溫和,臣子圓融,一方如沐春風,一方恭敬有禮,彷彿皆大歡喜。
許懷義平靜無波的當了個看客,只在心裡暗暗嘆息。
永平帝若是不改變,一直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該被架空權力了。
但處在他的角度,他也不會偉大到去幫永平帝而跟所有朝臣為敵。
眼不見為凈吧。
下朝後,他還跟顧歡喜吐槽,「這病倒是養好了,可性子還是沒變,太好說話,瞧著就好欺負,臣子們說啥,他聽啥,就算是否定,都顧及臣子的顏面,哎,威嚴啊,他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是個皇帝了?
做齊王,他手裡無權,窩囊點也能理解,可當了皇帝,咋還不支棱起來呢?現在不壓制,更待何時?」
顧歡喜猜測,「也許是他剛上位,不好太強勢吧?建興帝沒少教他,還有韓鈞盯著,他不該這樣的……」
「你是說他扮豬吃虎?」許懷義蹙眉,「他有這心計?」
顧歡喜提醒,「不要小瞧任何人,皇家人哪有傻子?說不得他就是故意這麼做,好麻痹朝臣,等你們都放鬆警惕時,再反咬一口。」
許懷義半信半疑,「有可能嗎?」
顧歡喜道,「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反正她傾向於永平帝是在韜光養晦,暗地裡八成是有什麼安排了,畢竟是帝王,性情再溫和軟弱,也不會甘心讓臣子們蹦躂到頭上去。
再說,他就算沒能力玩那些算計人心的套路,最起碼,也要講究個制衡之術,還有自身安全問題,建興帝死的不明不白,不信他心裡沒點陰影。
果然,年前最後一次朝會,永平帝下發的一道旨意,印證了她的猜測。
誰也沒想得到,永平帝會將許懷義從養老的五軍都督府里調出來,直接給了他一個禁衛軍副統領的職務。
這可是實打實的權力啊,非帝王信任之人不可當。
至於原來的肖副統領,則往上升了一級,成了正職。
倆人一正一副,共同拱衛皇宮和京城的安危。
許懷義很吃驚,還真叫媳婦兒給猜著了啊。
敢情之前表現的溫和可欺,都是糊弄人的假象,其實心有乾坤?
看看憋的這個大招,方方面面的都給考慮進去了,這哪是沒心計啊,這都堪稱是八面玲瓏了。
既安撫了他,還了恩情,又正大光明的利用他,讓他跟肖統領互相牽制,倆人支持的皇子不同,永遠不需要擔心他們將來會聯手合作。
如此,永平帝就能立於不敗之地,高枕無憂。
至於腦補的東西,也不用太忌憚,畢竟他都是禁衛軍副統領了,若永平帝真有危險,他只會頭一個被問罪。
倒是朝臣們沒太驚訝,誰叫許懷義立功太多呢,又有福將美名,早該封賞重用了,只是先帝出於忌憚,不厚道的想除去人家,結果不但目的沒達成,好像還被老天爺懲罰了,最後落個急病暴亡,永平帝只要不傻透氣,就該引以為鑒,不要重蹈覆轍。
眼下看來,永平帝還是有些成算的,他們不知道許懷義跟顧小魚的關係,所以,暫時沒往制衡上想。
否則,就該警惕永平帝的帝王心術已見雛形了。
除此外,朝會上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陸首輔以年邁體弱為由,上書乞骸骨,但永平帝沒答應,那挽留的話,說的情真意切,還賞了不少珍貴藥材。
許懷義看的愣愣的,回家后,根顧歡喜說起此事,神情糾結的問,「你說,他是不是在演戲?我現在都不敢用過去的眼光看他了,生怕被他矇騙嘍……」
顧歡喜道,「你就記住一條,他是皇帝,身為帝王,有心計有城府,喜怒不形於色,這都是基本要求,建興帝肯定都教過他了,還有那些帝王心術,他現在掌握的可能不那麼好,但一定懂,假以時日,就能熟練運用了。」
許懷義一臉複雜唏噓,「那我得改變一下對他的態度了。」
「早該如此。」顧歡喜又提醒,「三分真,七分假,你這麼看他就行。」
許懷義慢吞吞的點點頭,「明白了,這次,他讓我掌管禁衛軍,我就豁然明朗了,思慮周全的很吶,讓我和肖統領打擂台,互相防範,他就能置身事外的當贏家了,不錯,智商說上線就上線了……」
顧歡喜沉吟道,「這裡面,會不會有韓鈞的手筆?」
「你是說,是韓鈞給他出的主意、讓他用我?」
「很有可能,不然,他這變化的屬實有些太快了,跟換了個人,成長也不是這麼個速度。」
許懷義站起來,「那我去問問……」
顧歡喜拉住他,「急什麼?我還懷疑,韓鈞留在咱家不走,是不是也存著監督咱們的意思?」
聞言,許懷義變了臉色,語氣也冷了,「他敢!」
顧歡喜倒是神情平靜,「也或許,是我想多了,他留下,是為了報答咱。」
或者,兩者兼有。
要不咋說,人心是不能過分探究的呢,挖的越深,越沒意思。
「要不,我想個法子將他攆走?」
「不用,咱們又沒啥可避人的,還怕他監督?有他在也挺好的,永平帝會更放心的用你。」
「你不生氣?」
「沒什麼可氣的,帝王御下的常規操作而已,別的大臣家裡,八成也有皇帝的眼線,好歹咱家這個擺在明處,不用提心弔膽,古往今來,帝王都多疑,像那些守衛邊疆的將領,家眷都必須留在京城當人質,人家說啥了?還不是乖乖配合!
大環境如此,咱們無力改變,就得平心靜氣的適應。」
許懷義不吭聲了,重新坐回去,不再提去質問韓鈞的話。
顧歡喜也換了話題,「年前,陸首輔是退不下來了,看來,要等到年後,玩幾遍請辭挽留的戲碼才能回家養老。」
許懷義附和道,「應該是,陸首輔退了,師祖八成會頂上去,他資歷和政績都夠,又是中立一派,永平帝用著也放心,就是苦了孫家下一輩人,大師伯本來有望明年調回京城進六部,現在看,是沒希望了,父子同朝,又都身居高位,誰也不願意,還有師傅,怕是也得在邊關待著了……」
顧歡喜淡淡的道,「有舍就有得,對孫家來說,還是利大於弊。」
「那倒也是,今年過年,孫家的門檻怕是都要被踩破了!」
倆人說到這兒,沒再聊朝政,轉而商量起過年的事兒。
有小魚假死在前,家裡也不好大辦,況且還是國喪期間,更不能搞出喜慶的動靜來。
也只能一家三口關起門來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