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 意亂情迷
姜問鈺手心手背換著來,覆在談殊冰冷的肌膚上。
當她沒辦法忍受寒意,準備離開時,談殊醒了過來。
「世子。」姜問鈺驚訝道。
談殊頭痛欲裂,皺著眉頭起身,順勢握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很冷?」姜問鈺輕聲道。
談殊沒吭聲,目光仔細打量姜問鈺,少頃,忽然把她拉進,抵住額頭。
談殊額頭貼著姜問鈺的額頭,感覺到溫暖,忍不住又與她面頰相貼,既溫熱又柔軟,他貪婪地多挨了幾下。
姜問鈺輕推開談殊,側過頭,不縱著他。
「我去給你弄個暖爐。」
談殊只好退而繼續抵著她的額頭,嗓音壓低道:「有你就夠了。」
姜問鈺:「不行,你體溫太低了。」
談殊道:「涅槃蠱毒你也知道,很折磨人,骨頭斷裂,身體一塊一塊拆開又重塑。」
姜問鈺聽得眸光微動。
談殊又道:「要是你轉身我就昏迷了怎麼辦?你捨得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嗎?」
「可是你也不能就這樣挨著我。」姜問鈺輕碰了碰他的臉,愈來愈涼了,「你都要變成一塊冰了。」
談殊闔上眼,額頭蹭了下她的額頭,「不會的,你很暖。」
姜問鈺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又聽他說:「幫我寫封信給蕭元頌。」
姜問鈺:「寫什麼?」
談殊:「讓他起兵造反。」
姜問鈺:「?」
「讓明安繼承皇位用不著造反吧?」姜問鈺困惑道。
談殊:「誰說給那傻小子的?」
姜問鈺:「那給誰?」
「給你的。」談殊聲音低沉,「你成了一個國的帝王就不用擔心東爻皇族了。」
姜問鈺眼珠子動了動:「你有信心打得下來嗎?」
談殊嗯了聲:「北都的兵權有大半在我們手裡,將領們都跟我們出生入死過,忠心度挺高,你不用擔心。」
姜問鈺眼睫輕顫,漆黑的眸子倒映著他閉目的模樣,喜怒不辨。
「這幾日你歇著,等他們打下來,再讓蕭元頌把你接回去。」談殊漫不經心道,「做帝王,不用擔心朝廷的事情,蕭元頌和沈淮他們會協助你,想把東爻國攻打下來,歸為自己的領土,蕭元頌他們也會幫你的。如若不想要皇位,到時候你就丟給明安,做自己喜歡的事。明安那小子雖傻但重情重義,你想要什麼他都會答應的。」
「你說那麼多事情,」姜問鈺盯著他問,「是在交代後事嗎?」
「沒有。」談殊立即答。
姜問鈺靜靜地看了他一會,道:「世子,你怎麼不睜眼看我?」
談殊只道:「我在看你。」
她的模樣印在他腦海里,他有在看她。
他無時無刻都在看她。
姜問鈺語氣已經變得冷淡,帶著些許命令道:「睜開眼。」
談殊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太聰明了,沒辦法隱瞞。
「再不睜開我就走了。」姜問鈺抿了抿唇,威脅道。
談殊頗為無奈地掀起眼皮,視線里卻沒有心上人的樣子,只有漆黑的一片。
姜問鈺注視著談殊幽黑的眼瞳,心臟一緊。
他看不見。
原本姜問鈺還想著兩人在這裡分開,他回都城,她回扶天閣,解決完事情再回去找他。可現在這樣,她沒辦法放心讓他回去。
談殊覺得他都瞎了,怎麼說至少也能得到姜問鈺一個主動擁抱,沒成想他剛睜眼,她就毫不猶豫推開他,起身了。
談殊都被氣笑了:「你去哪裡?」
姜問鈺說:「我去給你弄個暖爐。」
「不用。」談殊還是一副無所畏懼的神情,語氣傲慢,「皮糙肉厚,沒那麼嬌弱。」
談殊伸出長臂,想要抓住她,卻被姜問鈺躲開了。
「姜姜。」談殊清冷的聲音帶著些許虛弱,開始套取她的心軟,「我看不見。」
該裝就裝,該服軟就服軟。
姜問鈺努力保持平心靜氣,心想鬼才心疼你,我才不操這份閑心,反正一時半會又死不了。
就在她定定望著他時,談殊突然起身,腳下一個踉蹌,姜問鈺還是壓不住心裡的焦躁,上前扶住他。
計謀得逞的談殊隨即扣住她的肩膀,毫不客氣地把人摟在懷裡,往後一躺。
姜問鈺忍不住譏諷道:「你這是看不見嗎?你這分明是自作自受。」
談殊被罵笑了,扣在姜問鈺后脖的手掌輕輕撫摸,似在順她的頭髮。
「沒第一時間告訴你是我的錯,別擔心了。」
「我沒有擔心。」
談殊手沿著姜問鈺的臉頰,摸到她蹙起的秀眉,指腹輕推:「你沒有,皺眉的是誰?」
「是你。」姜問鈺略帶惱意道。
談殊低低笑起來。
突然覺得瞎了也挺好。
他可喜歡兇巴巴的姜問鈺了。
姜問鈺還是受不了,手撐著談殊的胸膛起身:「你太冰涼了。」
都凍著她了。
陸璇找大夫回來時,見姜問鈺和談殊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軟塌上。
「大夫,他眼睛看不見了,麻煩給他看看。」姜問鈺起身,甜聲有禮道。
看不見?
陸璇看看神色冷淡的談殊,又看看若無其事的姜問鈺。
一點也不像瞎了的反應。
談殊體溫太低,姜問鈺根本不想碰他。
談殊心裡琢磨著,她還是在生氣,氣他沒把眼瞎當回事。
大夫替談殊看完,把脈沒看出任何,只是看出了他著涼,熬幾副葯,恢復也許就好了。
陸璇覺得好生稀奇。
著涼,還能把眼著瞎了?
心下不解,陸璇還是把大夫請了出去,又派人煎熬幾副葯。
姜問鈺沉默了半晌,還是親自給談殊把了脈,問大夫買了銀針,再請大夫幫忙給他施針,壓制蠱毒。
只要談殊不動手,不用內力,蠱毒短期不會擴散。
深秋本就漸冷,身邊還有個冰塊般的存在,姜問鈺都鬱悶了。
「你就不能到炎夏再變涼嗎?」她沒好氣道。
談殊又聽笑了,用毯子將姜問鈺包裹住,箍進懷裡,下巴蹭著她的頭髮。
「是我不對。」
姜問鈺見談殊動作如此利索,已經開始懷疑他是裝瞎的了,可眼睛又騙不了人。
她找茬道:「抱我的時候,你可以認真一點嗎?」
談殊笑了下,湊在她耳邊低聲吐息:「我發誓,在對你的心意上,世間再沒有人比我還認真。」
姜問鈺被一雙有力胳膊圈住,心裡覺得十分荒唐。
他都瞎了,兩人竟還能如此平靜。
姜問鈺冷不防想起了很久以前白紫的話,她說:「有的人對你來說就是很特殊的存在,能一兩句話讓你心情愉悅起來,有時候甚至不用開口,光站在那裡,你便會心生歡喜。」
姜問鈺和談殊極其默契地把一個想法刻入了骨髓里:
只要活著,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對方的重要,也沒有人比他們更珍惜對方。
心裡的躁意、惶恐與不安皆因對方的存在散盡了。
姜問鈺看向談殊,烏黑杏眸映著他清雋又攜著漠然的俊臉,片刻,她湊近親了下他的喉結。
溫熱的觸覺一閃而過。
談殊喉頭一緊,大手順著姜問鈺白皙的脖子往上,摸到她的耳朵,單手托起她的臉,低頭吻了上去。
他準確無誤地壓上唇。
姜問鈺又一次懷疑談殊是裝瞎的。
但她還沒來得及思索,便被他炙熱的吻攫取了心神。
雙唇相觸,呼吸交織,不斷糾纏,不可名狀的心悸無限蔓延開。
濕潤的、香甜的、安心的。
氣息是極其隱私的,它流轉至體內的每一處,與命相生,與心同在。
談殊吞掉姜問鈺的全部氣息,無論是身體的反應,亦或者是心裡的滾燙,都清晰地告訴他,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姜問鈺了。
談殊刻骨銘心喜歡的人,只會是姜問鈺,獨一無二的姜問鈺。
親得意亂情迷時,姜問鈺忽然理智回籠,把談殊推搡開,蹙眉道:「你身上有苦藥味。」
雖看不見姜問鈺的臉色,但聽語氣,談殊便能自動在腦海里配上她嫌棄的小表情。
談殊被姜問鈺勾得水深火熱,又氣又急,最終只能恨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
當日夜晚,姜問鈺寫了三封信。
一封是談殊的字跡,給蕭元頌。
另外兩封是她自己的字跡,給溯州府邸的石英和東爻國的阮秋。
蕭元頌收至信,信里只寫了讓宏光方丈帶明安見皇帝,若是皇帝選擇讓明安繼位,那就不用打仗。如若不肯,那便打。
在姜問鈺看來,李景恆就算做了皇帝也做不久,既然如此為何要讓他享受短暫的快樂,直接從苗頭扼殺。
若是李景恆不服明安,可以打起來,但這就屬於是李景恆挑起來的戰爭了。殺了李景恆便成了萬千士兵的心愿。
謝之危跟李景恆穿一條褲子的,李景恆死了,謝之危又能苟活多久呢。
姜問鈺要讓明安做皇帝,這是她為周如令擇的明君。
周如令此人在裴珺面前說話份量大,有周如令在,殺了司空樓,裴珺也會看在姜問鈺救過周如令的事情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東方權……
原先還能留,現如今姜問鈺沒打算再留。
溯州府邸是扶天閣於北都國的駐紮地之一。
東方權收到緊急東方家元老來信,讓他務必回溯州府邸一趟,據說是閣主在此,讓他趕過去。
遠在東爻皇城的司空樓也收到了此消息。
行蹤詭秘的閣主終於要出現了?她竟然沒死!
東方權快馬加鞭趕了過去,府邸前早有小廝等候,替他牽著馬。
「見過東方家主。」蔡昭洋拱手恭敬道,「白閣主在正堂已然等您多時。」
東方權邊走邊問:「璇家主呢?」
蔡昭洋道:「璇家主在書房。」
「身體可還……」
東方權邊說,邊跨過門檻。他的雙腳邁進屋的剎那,鞭子騰空而來,狠戾地甩在他身上。
來勢兇猛、凌厲無比。
東方權身子打個旋,砰的一聲響,硬生生撞倒了桌椅,斜躺在地。
姜問鈺居高臨下看著他:「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別犯到我面前。」
蔡昭洋瞬間傻眼,大腦空白,甚至都不敢去看姜問鈺的臉。
什麼情況!?怎麼一見面就打起來了?
然而,未等他回過神來,石英已然提劍,劍尖指著蔡昭洋的命穴,神情寒冷若冰。
「閣主行事,閑雜人等避讓。」
蔡昭洋不可置信看著石英,餘光瞄向姜問鈺,少女的側臉肌膚仍然晶瑩如玉,只是平日柔弱無害的氣息少了些,多了抹如刃的鋒利。
白閣主不姓白,姓姜???
儘管蔡昭洋再三保證不會出手,但還是被面無表情的石英攔出門外。
屋內,東方權眼皮一跳,知道姜問鈺所指何事。
她說了兩遍不要惹到她面前,可他還是阻止仲子扁,不告訴他們涅槃蠱毒的解毒方法。
談殊的死活,東方權並不關心。
甚至說,談殊死了,東方權還能假扮談殊,再借兵勢,對抗祝離楓的東爻國。
什麼兄弟情義、什麼出生入死的友誼,都無比虛假、無比廉價。
東方權用食指擦拭唇角的血液,抬頭看向姜問鈺,舌尖輕舔牙齒,勾唇笑道:「你對談殊動心了。」
霖州那日,姜問鈺說打算喜歡談殊是騙他的,也許有真心,但頂多三分。
而此刻,她的喜歡卻至少有七分。
姜問鈺手腕飛揚,極其兇惡的獵鞭抽打在東方權身上。
東方權捂住胸口,再也憋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我最討厭別人動我的東西。」
姜問鈺眼如點漆,神色沉靜,氣息卻鋒利冰冷,壓迫感十足。
「違者,死。」
東方權額角狠狠一抽,繃緊下頜,難以置信地望著少女,心跳加速,冷汗不斷溢出。
皮肉綻開的聲音響徹開,在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蔡昭洋心驚膽戰問:「閣主不會真要打死東方家主吧?」
石英清冷冷地道:「與你無關。」
蔡昭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好他前段時間沒做什麼出格事情。
以後要把伺候好閣主當做人生信仰啊!
姜問鈺出手極為沉重,逼得東方權又是一口鮮血。
正當姜問鈺落下最後一鞭時,一道倩影忽地從門口跑來,擋在了東方權面前。
姜問鈺手腕忙轉了個彎,啪的一聲,獵鞭落在桌案上,桌案受力裂成兩半。
「璇姐姐,讓開。」
陸璇來得急,輕紗也沒戴,臉色煞白:「姜姜,不要,再打他就死了。」
「死了不挺好嘛。」姜問鈺揚唇一笑,語氣輕柔,「都是他自找的。」
「不是的。」陸璇眼眶溢滿了淚水,「東方權不是故意的,他也沒想到談殊的眼睛會看不見,他不是有意的……他沒想要談殊的命。」
姜問鈺卻慢悠悠道:「東方權不是有意的,可我是成心想讓他死啊。」
陸璇扭頭瞧了眼鮮血淋漓的東方權,她沒想到東方權找仲子扁除了給她治病外,還暗中干擾了姜問鈺。
找死也沒他這樣找的。
陸璇轉回頭看著姜問鈺,攥緊了五指:「姜姜,你若是一定要殺他,先殺了我吧。」
東方權滿頭是汗,喊道:「璇兒!」
姜問鈺輕笑了聲,白凈的面容看起來仍然善良無害。
「為了這麼個流浪於百花叢中的男人,璇姐姐,值得嗎?」
陸璇眼眸凝重:「姜姜……」
東方權頓感萬分心慌,繃緊神經:「姜問鈺!白瓊!有仇報仇,你有事沖著我來!」
姜問鈺目光冷冷淡淡地瞧著東方權狼狽不堪的樣子,片刻,她眉眼微彎,極黑漂亮的杏眸染上笑意。
「我還是那句話,別犯到我面前。」
這是最後的警告。
耐人尋味的警告。
東方權望著不疾不徐收起長鞭的姜問鈺,心情極其複雜,卻又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東方權一直都知道,姜問鈺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剛剛他從姜問鈺身上清晰地感受到了殺意。
是東方權所見過的最鋒利、最強烈、足以壓迫靈魂的殺意。
這次姜問鈺看在陸璇的份上,留了他一條命。
若是再犯,她絕不會留情。
姜問鈺雖然不喜歡搶,但別人一旦試圖動她的東西,她是定不會手軟的。
往大了講,她能統領扶天閣,是一個絕佳的首領。
往小了講,她就是一個瘋子,掌控欲極其強的瘋子。
東方權知道白瓊壞心眼多,卻永遠也猜不到姜問鈺的極限在哪裡。
沒有極限,充滿未知。
令人著迷,也令人恐懼。
談殊那小子憑什麼得到姜問鈺的重視?
陸璇神色古怪看著遍體血痕,奄奄一息的東方權,問道:
「你為何一定要阻止仲神醫告訴姜姜蠱毒的解毒方法?」
東方權橫斜在地,咽下喉間一口血,垂眸道了聲歉,說道:「不能解。」
陸璇欲言又止盯著他。
東方權抬起被血色侵染的眼睛,眸里沒有平日的浪蕩不羈,也沒有敬意。
似無盡深淵,幽深而偏執。
他說:「解了,祝離楓誰來殺?」
陸璇眉頭緊皺:「若是談殊真死了……」
東方權不以為然地打斷她:「死了又如何?」
談殊死了又如何,東方權死了又如何。
「趁著她還沒去找仲子扁。」東方權捂嘴咳嗽,血液從指縫流出,他極其艱難道,「把仲子扁殺了,絕不能……絕不能……」
話沒說完,他受傷過重,已然癱倒在地,雙目緊閉。
陸璇望著眼前熟悉的面孔,彷彿從未了解過他。
東方權在外跟個紈絝子弟一樣浪蕩,倨傲,又賤又欠揍,風評並不好,但陸璇一直知道他不是那種人。
在陸璇眼裡,他不過是個有點傲氣的少年,心中始終熱忱。
可如今,東方權毫不掩飾地把惡毒的一面展露出來。
陸璇覺得眼前渾身浴血的男子很陌生。
從未有過的陌生。
姜問鈺想讓東方權死,是因為東方權不知好歹,動到了她頭上。
而東方權想讓談殊死,只是因為心底里與談殊無關的仇恨。
為了報仇就能肆意虐殺無辜人的生命嗎?
陸璇不能接受,也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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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問鈺跨過門檻,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又看向石英,眨巴眼問: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石英往前嗅了嗅,搖頭:「沒有血腥味。」
姜問鈺說:「不是血腥味,是狗味。」
蔡昭洋立即道:「我是閣主的小狗!」
姜問鈺和石英一同看向他,眉眼間的嫌棄溢於言表。
「你成家了嗎?」姜問鈺端量他,問道。
蔡昭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成了。」
「貴夫人真可憐。」姜問鈺搖頭晃腦一陣,語重心長道,「以後收斂點,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
蔡昭洋茫然不已:「?」
姜問鈺又笑盈盈說:「對貴夫人好點。」
畢竟她不容易。
蔡昭洋得令:「是!」
雷厲風行的白閣主竟然如此溫柔體貼!實乃我扶天閣之幸啊!
蔡昭洋完全不記得方才被當成一條死狗抽打的東方權了。
「司空樓如何說?」姜問鈺慢悠悠走在假山的小石板上,出聲問道。
石英說:「他近日在趕來溯州府邸。」
「他的人裴珺已經控制得差不多。」姜問鈺輕聲道,「就等他自己掉進陷阱了。」
石英沉思道:「東方權如何說?」
姜問鈺偏頭看她:「你想護著他?」
石英搖頭:「若是殺了司空樓,關老和扶天閣幾個元老定然會生事,如若只有裴珺站在你這邊,恐怕還不夠。有東方權,會穩妥不少。」
姜問鈺驚訝道:「第一次聽你一口氣說那麼多話。」
石英:「……」
「放心。」姜問鈺手抓了抓裙擺,拎起來,「東方權他不可能會站在我的對立面,至少在司空樓這件事情上不會。」
石英心中不解。
姜問鈺跟東方權算是從小到大的死對頭,相看兩厭。
為何她如此篤定東方權一定會支持她?-
談殊成了瞎子后,給蕭元頌的回信都讓姜問鈺代替。
姜問鈺起初還挺願意寫的,但後來,見他行動自如跟沒瞎一樣,直接不幹了。
北都國皇帝寬宥仁厚,是個頹散的修仙派,極其信佛,凡大事,皆要問問宏光大師。
昏聵無能的皇帝徵詢了佛的意見,如何能護他北都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佛曰,擇明安為儲君。
僅剩一口氣的皇帝當即下聖旨,立明安為太子!
原本坐等繼位的李景恆聽到此消息,差點昏厥過去。
哪裡冒出來的野和尚,竟敢跟他搶江山?!
李景恆和謝之危先是試圖殺了明安,無果,後行事莽撞的李景恆又帶兵試圖逼宮,卻被蕭元頌和沈淮圍了個正著。
李景恆大勢已去,皇帝駕崩,新帝蒞臨,迎來翻雲覆雨的改革。朽腐不堪的朝廷,禽獸勿如的官員,洶洶當朝的狼心狗行,漸消。
謝之危雖是作為李景恆之黨,但無逼宮,及有能力做錦衣衛指揮使,他的位置暫時沒有動。
明安很不理解,為何可憐的小和尚突然變成了執手江山的皇帝了?
吉祥鳥沒回答他,宏光方丈沒回答他。
明安心血來潮拆開荷包時,卻看見了姜問鈺留給他的字條。
「寧願錯放一個壞人,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
那天在山上,姜問鈺笑著問他:「北都國有很多官員草菅人命,凈辦些冤假錯案,要是我被冤枉致死了,你會為我翻案嗎?」
明安道:「會的!」
姜問鈺:「要是查不到真相呢?」
「那就一直查!」明安堅定道,「師父說過,僧人能堅持一生念經吃齋,是因為佛祖是僧人的信仰;而讓百姓堅信大國能護小家,靠的是法治的信仰。」
世間有人沉迷於權勢財富,亦有人堅守本心。
北都國的皇位之爭在眾人對小和尚的懷疑中暫時告一段落。
蕭元頌開始抱怨了。
為何長妄兄還活著,不回來帶兵殺人,卻要退居幕後做軍師?
明明之前打仗都是長妄兄在前面殺人最凶,敵人最畏懼,將領士氣也最高漲。
追隨談殊的將領問蕭元頌,「世子爺呢?」
蕭元頌沒好氣道:「死了。」
將領瞠目結舌:「不可能!我們戰無不勝的世子爺,囂張至極的世子爺怎麼可能會死?!」
沈淮溫聲道:「確實死了。」
另一個將領問:「死哪裡了?」
沈淮依舊和聲道:「死溫柔鄉了。」
將領:「……」
姜問鈺看笑了。
你們的瞎子長妄兄、瞎子世子爺確實快死了。
不過,不是死於溫柔鄉。
而是涅槃蠱毒。
姜問鈺解決掉司空樓后,得再去找一趟仲子扁。
解涅槃蠱毒的方法究竟是什麼?
東方權不可能告訴她,她也就沒費口舌跟他爭辯。
北都國形勢基本安定,待解了蠱毒再讓談殊回都城吧。
姜問鈺是一定要去東爻國的。
但她不想他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