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那就一直瘋下去吧
夏沉鉞離開姜家,徑自回了王府。
進門之後他先是去換了身衣服,玄色華麗的錦服除去,最後竟是穿上了一身純白無瑕的素裳。
從頭素到腳,頭頂發冠也換成素色玉簪。
穿戴好了,他才慢悠悠的出門,一路走到西跨院。
半路上裴長青和長離看到了,兩人相視一眼,等人走遠才嘀咕。
「王爺每次去見貴妃都換身素服,看著」像是奔喪似的,也怪不得貴妃的病情日益加重,越來越瘋。
長離白他一眼:「有膽子你倒是說出來啊。」
跟他說有什麼用?慫。
裴長青鼻孔里哼哼兩聲,表情很不屑,但卻也沒說什麼,貴妃的事情他再不著調也不敢亂說,這母子倆.難說咯。
靜心閣
夏沉鉞把貴妃先送去梁家,住了半月之後就接來了王府,這靜心閣可是他專門給梁貴妃精心打造的。
十幾個丫鬟日夜服侍,莫說發瘋,她甚至都沒有發病的機會。
整個屋內布置得清雅精緻,別出心裁,此刻檀香繚繞,寧靜悠長,一點兒不像是瘋癲之人的住處。
侍女用銀鉤掛起垂落的帘子,露出裡面黃花梨的雕花大床,此刻貴妃就躺在床上,醒著,但安靜無比。
不是她不想動,而是根本動不了,看到夏沉鉞到來,她眼裡迸發出了濃烈的恨意,面色猙獰,目光所及不像是看自己兒子,更像是看血海深仇的仇人。
「母妃今日看起來還不錯。」
說話間他微微抬手,所有侍女躬身退出,將這方空間留給母子二人。
夏沉鉞還貼心的給梁貴妃掖了掖被角:「在宮裡怎麼都治不好,一出來就好轉不少,果然母妃就不適合待在宮裡。」
「我跟父皇商量了,在你完好之前就住我府上,我們母子分別多年,母妃一定很願意跟兒子住一起對么?」
梁貴妃氣得死死瞪著眼睛,沙啞的聲音宛如詛咒:「我是你親生母親,你這般對我也不怕遭雷劈?」
給她下藥,讓她日日只能如同廢人一般躺在床上,明知她沒瘋,卻給她吃各種苦澀難以下咽的葯,但凡她吼叫,侍候的人立刻拿帕子給她堵上。
她喜歡奢華,他卻偏生把這裡變得無比清靜雅緻,她喜歡百花香,他卻點檀香,就連吃的飯菜,也都是她最討厭吃的。
這是一個兒子能幹得出來的?
他竟然敢折磨他的親生母親,這還是人嗎?
夏沉鉞低頭望著她,目光幽幽,無盡冷意:「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治好你,若真是遭了雷劈,我眉頭都不會眨一下,不勞母妃費心。」
梁貴妃恨吶:「你為何就這麼恨我?」
夏沉鉞還認真思索了一下:「母妃何出此言?我怎麼會恨您呢?」
梁貴妃立刻就要罵他狡辯,卻聽得他一字一句數來:「那日我被李家人帶走,你雖然看見了,但沒有阻止,一定是太愛父皇了,想我去救父皇對不對?」
梁貴妃的表情是瞬間就變了,唰的白了下去,剛剛憤怒的血色都消失不見。
「父皇回來之後你卻瘋了,一定不是因為孫姑姑當時看見了你站在那裡,你心虛不敢面對。」
「你瘋那前三年,也只是偶爾發病,很多時候都是安靜坐在那裡,父皇對你有愧疚,時常去陪伴你,甚至連皇后都不顧,想來你一定很需要他的陪伴。」
「可三年的時間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已經很長很長了,他耐心耗盡,再次迷戀上了後宮的年輕妃嬪,你不甘心,然而再怎麼發癲也得不來帝王的偏愛,反而把他推得更遠,你受不了,開始借著發瘋傷害後宮妃嬪,這才被父皇軟禁起來,真是太可憐了。」
「至於孫姑姑,當年你愛慕張家表舅,但他卻喜歡孫姑姑,你一定不是故意撕毀信件趕走他,非要綁著孫姑姑入宮陪你,想必是真的很捨不得跟她分開。」
「你發瘋之後孫姑姑細心的照顧你,你不捨得她太辛苦,所以總是發瘋打她,就是想讓姑姑知難而退自己離開對不對?」
「你一定沒有發現父皇看孫姑姑的眼神不對,一定沒有想過讓她死了算了,一定沒有故意裝瘋折磨她,我的母妃怎麼能是這麼惡毒的人呢?母妃覺得我說得對么?」
梁貴妃滿眼震驚,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你你.」
震驚到失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母妃是不是難以置信,不明白我怎麼知道這些?」夏沉鉞笑著:「雖然我回來得不久,但母妃忘了,我手裡握著金吾衛,我把心腹安排進去,宮裡宮外通行無阻,想查點兒什麼易如反掌。」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些猜想,不過是知母莫若子,您的性格,我太清楚了。」
「自我出生,照顧我的就是姑姑,自我有記憶開始,你每天不是在爭寵就是在爭寵的路上,你天性好強,善妒,不見得是多喜歡父皇,但就是享受那種榮寵在身被人羨慕嫉妒的感覺。」
「你最愛自己、最愛虛榮,唯一能想起我這個兒子的時候,就是拿來像父皇邀功炫耀,展示自己生了一個多麼優秀的兒子。」
「你習慣了送我出去討好父皇,也許當時你覺得我要是能救回父皇,他一定對你刮目相看,更加憐惜,你還能藉此壓皇后一頭,至於我,不過是去南昭吃點兒苦頭,反正最後還是回來了,對么?」
梁貴妃有種被人把心挖出來看的赤裸無措,她不斷搖頭:「沒有,不是,你胡說」
夏沉鉞也不反駁她:「就當我是胡說吧,若是冒犯了,還請母妃恕罪。」
道歉毫無誠意,至於真相如何,各自心知肚明。
夏沉鉞不屑說自己在南昭經歷了什麼,把一肚子想要說的話告訴梁貴妃,留給她慢慢消化。
十三歲的三皇子驚恐害怕,生母捨棄,國人背叛,敵人羞辱,傲骨生生被踩碎進泥濘里,二十二歲的寧王自己拾起脊樑,他的仇親自去報,他所求親自奪來。
至於母親,他不需要一個自私惡毒的母親,梁貴妃瘋了,那就一直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