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心一句話
第12章無心一句話
「淑蘭，你回來了。」嘶啞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嗯。」淑蘭氣喘著。
江林染攙著她上台階，掀開門帘，進去。
「淑蘭，你還好吧？」
右邊屋子裡的男人，大概是聽見了這個叫淑蘭的女人的喘息聲，擔心地問道，。
丁淑蘭看下江林染：「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摔了一下。」
屋裡傳來男人焦急無比的聲音：「淑蘭。」
江林染攙著丁淑蘭進去。
卧室的床上，一個年紀大概四十來歲的男人，靠著被子斜靠著坐著，正一臉擔憂的看向卧室門口。
男人臉上的傷口才結痂，還沒消腫，腦袋上也有幾道長短不一的傷，短短的發茬剃成了陰陽頭。
「淑蘭。」
男人見丁淑蘭進去，掙扎要坐直起來。
「別動，老鄧，你的腰才受過傷。」
男人掙扎兩下，沒能起來，這才表情痛苦的，躺了回去。
「這是我愛人，鄧玉昆。」
「鄧叔。」
江林染攙著丁淑蘭坐下。
「謝謝你送我家淑蘭回來。」
「應該的。」江林染舔下嘴唇，猶猶豫豫地張嘴：「嬸子，您跟鄧叔這是······」
丁淑蘭跟鄧玉昆互相看眼彼此。
最終，還是丁淑蘭開口道：「我跟你鄧叔現在是管制分子，那些紅、小兵時不時的就會上門來一趟，小姑娘，你趕緊走吧。」
「不著急，嬸子，我想問您，要不要麵粉、挂面或者大米？」丁淑蘭的答案跟江林染猜的差不多。
「你有？」
丁淑蘭剛才毫無神採的眼睛，頓時一亮。
「嗯。」江林染點下頭。
「那你能弄來多少？」
多少？這個難道不是看他們需要多少來定的嗎？
反正要多少她都有。
心裡默默腹誹的江林染，試探地：「大米大概二十斤，挂面五把，兩斤一把的，還有麵粉大概也差不多有十斤。」
「好，我都要，你打算怎麼賣？」
江林染環顧四周一圈，看著屋裡簡陋的陳設：「現在要票的大米是一毛，我只要一毛二，沒票的加兩分，一毛四。挂面一毛五，沒票加兩分，麵粉一毛，有票的話少兩分，你看合適嗎？嬸子。」
丁淑蘭一愣，旋即又眼裡都是笑意。
「合適，合適，你再加點都合適。」
「不用，那嬸子等等我，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我再過來。」
丁淑蘭要送江林染出去，江林染忙說不用，快步走出卧室。
等她走到院子里，屋裡的兩人互相看看，
「玉昆，你真的決定好了？」
「淑蘭，對不起，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我···真的沒法再堅持下去。」
話音剛落，兩行滾燙的眼淚就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我知道，玉昆，晚上咱們夫妻倆好好的吃頓飽飯，一起走。」
丁淑蘭腳步踉蹌的撲過去，雙手緊緊握住鄧玉昆的手，眼淚是止都止不住的往下落。
「淑蘭。」
望著才剛四十，就已經頭髮花白的妻子，鄧玉昆抽出一隻手，艱難的抬起來，撫摸上她看著不在年輕的臉龐：「淑蘭，如果人真的能有下輩子，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
淚眼婆娑的丁淑蘭反手握住鄧玉昆貼在她臉上的手：「好，到那時咱們再在一起，只是希望，那會不會像現在這樣。」
「不會的，淑蘭，要不是我多嘴，那倆小的就不會為了向上爬，去舉報自己的父母。」
「不要說那兩個畜生，這輩子就當咱們夫妻沒生過他們。」
說起自家那一兒一女，丁淑蘭恨的牙齒咬的嘰咕作響。
夫妻倆人在這絮絮叨叨，那邊走出巷子的江林染，在大街上，用十顆大白兔，跟一個老頭換了個背簍。
到僻靜的地方，把剛才說的糧食放進去，上面扯些青草蓋上，遮掩好，背著回到丁淑蘭家。
一進門，就看見屋裡多出來四五個人，看見她進去后，都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江林染傻眼的看向丁淑蘭。
「他們是我的朋友跟鄰居，你放心，他們都不會說出去的。」
丁淑蘭忙站起身招呼江林染。
江林染這次放心的將背上的背簍卸下。
「全部合起來就是四塊七，大家給湊了個整數，合計給你五塊。」
「行。」江林染把錢收到手上，順手又掏出把大白兔，遞給他們。
「東西都在這，你們趕緊分分，以後還要的話，逢著趕集的日子，就去剛才嬸子碰見我那個巷子那等我。」
「行。」
看著白花花的大米，細白的麵粉，一個戴著眼鏡，三十齣頭的男子，紅著眼：「要是早點遇見妹子你，我家老二就不會餓著肚子走了，她才那麼大點，」
「好了，小宋，以後好好的把老大跟老三養好，老二也算是沒白走。」
「是啊，你們大家要相信這一點，黑夜再黑，也遮不在太陽，所以，只要努力的活著，就一定能等到黎明的到來，看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
江林染隨口說道。
這無心的一句話，猶如一滴水滴進油鍋，啪啪的濺出油星子。
他們不是不知這樣的話，可親耳聽見，又是在這樣的艱難時刻，感覺自然不同，尤其是已經打算放棄活下去的丁淑蘭夫婦。
不知為何，看著江林染朝氣蓬勃的臉，看著她閃亮眸子，夫婦倆那曾經只有死寂的眼眸里，竟隱約升騰出一個細微的希望。
聽見他們還有小孩子，江林染心思一轉：「對了，那你們要奶粉嗎？」
江林染從隨身背著的挎包里，拿出兩小罐奶粉。
「要，怎麼賣？」
眼鏡男問道。
「一塊五一罐，我今天只賣這一罐，剩下一罐給鄧叔，你們其他人要的話，下次我來，多帶幾罐來。」
「那就給小宋吧，他家裡還有個奶娃娃呢。」
大家齊聲說道。
「不，給老鄧留一罐。」
眼鏡男感激的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塊五，遞給江林染。
丁淑蘭看眼躺在那的丈夫，也掏出一塊五遞給江林染。
江林染收好錢，背起背簍，走到床前，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沒有外包裝的膏藥，遞給丁淑蘭。
(本章完)